简时故差点把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出来, 好半晌他才勉强稳定自己的情绪起伏:“你这得是多大的麻烦啊?居然到了要假死跑路的地步?”

  “非常,非常大,”赵牧青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振动,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后背凉飕飕的,“关系到人身安全那种。”

  “你……”简时故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接近这里才压低声量,“不会犯法了吧?”

  “不不不,我哪有那个胆啊,就是得罪人了。”这回轮到赵牧青差点喷出来一口白开水。

  简时故顿了顿,灌了一大口凉白开, 仿佛这样能够定神。赵牧青观察他的神情,不像之前那样讶异, 显然是理解了他的苦衷。这行要得罪人并不难。

  “得是个大人物吧,”简时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了,我能帮肯定尽力帮,说吧,什么计划?”

  赵牧青沉默片刻, 脑子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型。“你有办法能借到船吗?能不能到时候接应我?”

  “可以是可以, 但你打算跳哪里?”

  “有你这句话, 我就放心了, ”赵牧青打心底感激他的这位朋友, 要不是有简时故,这事一时半会还成不了,“详细的我之后再联系你吧, 现在还是先处理你姐姐的事。”

  “行,随时联系啊。”简时故朝赵牧青摆了摆手, 随后离开餐馆,往医院的方向而去。

  ……

  赵牧青深呼吸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沈观知向他发起了几次语音通话,但他无一例外都没有接听。对方最后给他留下一条消息:[给你两个选择,回电话,或者直接来我办公室。]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手机放回口袋,打了车回到工作室。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赵牧青就紧张得像是要把考差的试卷给家长签名的小学生,站在沈观知办公室深呼吸三口才敢敲门。

  “进来。”沈观知毫无温度的话音从里面传出来。

  赵牧青伸手推了推,才发现门没有锁。他刚踏进办公室,发现沈观知居然就在门边等着他。

  沈观知用力将门关上,瞬间反锁。

  “老,老板。”赵牧青企图狗腿地上前讨好,还没等他有所举动,沈观知就一把将他压在墙上。

  赵牧青的侧脸贴着冷冰冰的墙壁,他感受到沈观知几乎贴着自己的身体,再次在自己耳垂上留下牙印。“我说过,叫我名字。”

  “沈观知,”赵牧青挣扎两下,无果,“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

  “想好好说?你整整一个多小时没回消息,也不回电话,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去医院了,去看简时故的姐姐。”赵牧青脱口而出。

  “是吗,我会去确认这件事。”沈观知松了些力道。

  赵牧青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对了,我过来是特意向你请假的。”

  “理由。”沈观知回到办公桌前的位置上,赵牧青则在他对面坐下:“我想去海边散散心。”

  “怎么了,心情不好?”沈观知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对上赵牧青的视线。

  “没有啊,”赵牧青糊弄人不眨眼,“就是上课太累了,想放松一下。”

  “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赵牧青连忙摆手,虽然让沈观知亲眼看见自己跳海的效果最好,但以沈观知的洞察力,难保不会发现什么,“我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舒服。”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赵牧青的错觉,沈观知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他停顿片刻,继续问。“在东沅?”

  赵牧青做了肯定的回答。不可能有比东沅市更好的选择,这里有沈观知的眼线,他需要让沈观知知道自己已经跳海身亡。

  “几天?”

  “五天行吗?太长的话三天也行。”

  “一周,”沈观知开始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电脑,“OA上报申请,我让下面的人给你通过。”

  这倒是意外之喜,一周的时间准备算很充足了。

  说要准备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赵牧青提前打包好行李,与简时故联系确认接应的事,以及目的地踩点。

  东沅市合适的海域不多,赵牧青上网搜索来搜索去也就这么一处。他需要挑选一个适合制造事故的位置,目前的设想是租艇出海,然后制造不小心坠海的假象。

  简时故那边确认随时可以接应,据说是借朋友的船。他特地到现场转了一圈,设计好大概的路线,与简时故确认无误就准备实施。

  ……

  沈观知忙于工作,自然没闲暇亲自关心赵牧青的动静,而是让下属多留意赵牧青,有什么异常举动及时报告给他。

  下属没有沈观知本人知觉灵敏,日日报回来的内容都是一切正常,沈观知就算想质疑也找不到缺口。

  “珠宝展会将在晚上七点举行。”秘书站在沈观知跟前细数行程,顺便交代了其他相关事项。沈观知点头,让对方退出去,随后联系助理备车。

  沈观知目前并不在东沅市,这段时间住在邻市的星级酒店里。他换好寄送过来的西装,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会场。

  不少光鲜亮丽的人主动向他问候,沈观知心思不在这些人身上,简单回应之后就穿过偏厅,抵达主会场。

  “沈先生。”

  沈观知听到声音,下意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声音的主人,原本就不太好的情绪更是往下又跌了几分。

  “徐先生,”沈观知故作淡漠,表面上半点看不出方才冒出来的厌恶心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倒是猜到你会到场,不过我不至于因为沈先生就缺席,”徐映堂往前一步,压低声量在沈观知耳边开口,“毕竟我也不是这么把你放在眼里。”

  看来是不打算装了,沈观知反倒觉得轻松,他也没兴趣与徐映堂在这里假惺惺。“我并不关心你对我的看法。抱歉,没其他事的话,我要先去其他地方了。”

  徐映堂自然不可能挽留,沈观知连余光都没有留给他,自顾自从展厅的一个个展柜前经过。

  此次展会是某位有名的珠宝设计师的个人展会,尽管知名度不及沈观知,但他向来乐于接受所有有价值的设计,名气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很仔细地规划路线,确认自己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展出的设计。

  沈观知无意中路过展厅内某处走廊口,里面没有亮灯,黑漆漆的,几乎无法视物。他原本不甚在意,直到里面传来极其微弱的声息。

  “可以了,就到这……”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其中一个声音很陌生,但另一个显然是徐映堂。沈观知不满地略微扯了扯嘴角,阴魂不散。

  还没等他离开,徐映堂先从阴暗的走廊里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徐映堂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男孩见到外面有人,倒是很慌张地跑了开去。

  “没有理性的动物才会不分场合。”沈观知冷冷抛下一句,转身欲走。

  “什么是理性?”徐映堂轻笑出声,“沈观知,凡事都要忍着不出手的话,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沈观知显然对徐映堂的一派胡言没有兴趣。

  “我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要马上弄到手,不管用什么方法。”徐映堂倒是不在乎他的冷待,自顾自地继续开口,“你呢,沈观知?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什么想要的。”

  “活着怎么会没有欲望?”徐映堂没忍住笑出声,“难道你对你那个小情人没有欲望吗?”

  沈观知不由得停住动作,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快步离开,将徐映堂远远地甩在身后。

  ……

  展会结束,沈观知连夜回到东沅市。

  回到别墅,他站在电梯里,原本停在三楼按键上的拇指挪了挪,按下四楼。

  沈观知很快站在赵牧青房间门前,对方没有关紧门,露出一条狭小的缝隙。他可以观察到里面有人在动,除了赵牧青不会是别人。

  他敲了敲门。

  “进来吧,”赵牧青回过头,看着沈观知推开门踏入房间内,“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一个人睡不了,”沈观知朝赵牧青的方向靠近,“忘了?”

  “我刚刚在想你是不是打算吃安眠药,或者你也不是一定要睡我,别人也一样吧?”赵牧青直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观知脸色冷了冷:“赵牧青,我不是谁都可以。”

  “哦,那行。”赵牧青随口糊弄过去,他刚把摊开的行李箱拉上拉链,最后把它扶起来。

  沈观知拦在他面前:“收拾东西去哪?”

  “去海边啊,你不是知道吗,”赵牧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要是睡不着,我晚上再赶回来陪你?”

  “为什么不让我陪。”沈观知继续逼近他。

  赵牧青不由得慌张,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说了一个人比较放松啊,我会回来的,真的。”

  “是真的放松,还是在打什么算盘?”沈观知一把抓住赵牧青的手臂,后者没办法再退开。

  “给你两个选择。我陪你去,或者留下来,哪里都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