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烈短短几句话就让李逢春头痛欲裂,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耗，只得转过身又坐了回去。
而后李逢春眼中全是狠戾, 他瞪着徐宏烈, 一句一咬牙，“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徐宏烈被李逢春眼中的狠戾吓到, 他哪里敢诓骗李逢春，那个秘密藏在他心里，也很多年了。
看出徐宏烈在纠结, 似乎不敢说，李逢春一把揪住徐宏烈的衣领, 狠道：“说！”
“我说我说！”徐宏烈差点儿被吓尿, 赶紧说：“那是1996年12月22号，我记得很清楚, 我哥那天开货车撞死了人，后来保释他出狱时他告诉我说：
被他撞死的人正是蒋谦鹤的女婿, 也就是蒋凝冬的父亲, 而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蒋谦鹤安排他去做的！
但其实蒋谦鹤的本意是冲着许莲去的！只是半道上许莲和那男人换了位置, 所以误打误撞的撞死了那个男人！
我哥怕事后遭到蒋谦鹤的灭口，回来立刻就将他俩当时的通讯录音交到我手上，这些年我一直拷贝在设备里，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 徐宏烈从胸口的兜兜里掏出手机，翻找出当年的录音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录音中, 先是一段电流声, 而后人声逐渐清晰起来。
李逢春竖着耳朵听，可以听出来, 是很远古的录音设备录下的，不过认真听还是能听清楚人声的。
“老……老大！”先开始，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大概就是徐宏烈的哥哥了，他正在跟对面汇报情况：“我看到他们的车了！不过……那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的！”
听到这儿，李逢春怔了一下，看来老爸和徐宏烈都没有骗他，当年许莲是真的抱着他一起走的。
“小的？”是蒋谦鹤的声音，李逢春听得出来。
他立马集中精神，贴着手机听。
“有多大？”蒋谦鹤问。
“似乎还是个婴儿！”男人回答。
“那估计是她儿子吧！”蒋谦鹤轻笑着说。
“应该是！”
“撞！”蒋谦鹤没有一丝犹豫，反而语气是不带有一丝怜悯的坚定，“要怪就怪他妈带他上了那辆车！给我狠狠的撞！要连母带子都撞死！永绝后患！”
“啊？！”不光是录音中的男人震惊了。
录音之外的李逢春也震惊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大的冲击，脑子和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他从前还以为，蒋谦鹤对他带有敌意只是因为他总缠着蒋凝冬。
他从来不知道，从他一出生，蒋谦鹤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录音到此结束，徐宏烈颤颤巍巍的将手机递给面无血色的李逢春，“李老板……这份录音，您也拷贝一份过去吧，毕竟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如果您要报仇，这也算是个重要的证据了……”
徐宏烈把手机塞进李逢春手里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想想刚才自己所听到的，李逢春的身子霎那间就感觉燃烧了起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愤怒过，愤怒到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咯吱作响。
看出来终于将李逢春的怒气值拉满了，徐宏烈有些庆幸，毕竟李逢春去弄蒋谦鹤，比他去弄，那可是容易的多。
所以，徐宏烈趁机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油：“蒋谦鹤恨你妈抢了他女婿，觉得这是对蒋家的侮辱，更是怕他孙子以后没有爸爸！所以狠心到要置你们母子俩于死地，好让那个男人回家！继续给蒋凝冬当爸爸！
可是凭什么蒋凝冬的幸福要踩在你们母子俩的生命之上？
李老板……您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吗？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蒋凝冬的父亲！你们李家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可是为什么，他蒋凝冬能过得那么舒服？而您这些年却受尽了苦楚？
可怜啊……你妈当年可是拼了命才护住你的！不然以你当时那个婴儿的体质，恐怕早就……”
“闭上你的嘴！！！”李逢春本就心乱如麻，偏偏徐宏烈还在旁边不停的把话题扯蒋凝冬身上，这让他更加烦躁不堪。
李逢春怒火中烧的眼睛瞪过去，吓得徐宏烈立马闭上了嘴。
李逢春气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可他感觉不到痛。
只因他的心在滴血。
是啊，他们李家到底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会在这辈子碰上蒋家？被他们蒋家害得这样惨？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蒋凝冬可以活得那样逍遥自在！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白兔似的保持纯洁无暇！！！
毁了蒋凝冬。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李逢春听到自己心声后，顿时冒出一身的冷汗。
“不……”李逢春抱住头拼命的摇晃。
他爱蒋凝冬，他不想毁掉蒋凝冬。
可越是挣扎，心里的声音就越大。
像是有无数个恶魔在耳边低语，李逢春无论怎样捂住耳朵，他都能听见无数个声音在撺掇。
毁了蒋凝冬！
毁了蒋凝冬！
毁了蒋家唯一的独苗！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你妈当时本来只是撞到头而已，结果蒋谦鹤用自己慈善家的身份去看望她，第二天，她就疯了。”徐宏烈又低声参上一本。
毁掉蒋凝冬！！！
李逢春抬起眸，这一刻，李逢春终于不再纠结了，他抬起的双眼中全是血丝。
“我一定不惜一切！让蒋家为此付出代价！”
*
市精神病院。
许莲的病房内，蒋凝冬正坐在许莲身旁给她削苹果，把苹果切成小片后，蒋凝冬递过去给她吃。
自从2019年李逢春去美国后，蒋凝冬就经常来看望许莲。
虽然那个时候李逢春跟他分了手，但在他看来，他还是李逢春的对象，分手只能算李逢春单方面提的，不作数。
这两年间，许莲逐渐接受了蒋凝冬虽然长得像那个男人，但其实不是那个男人的事实，在蒋凝冬温柔的对待下，许莲不再害怕蒋凝冬，反而是对他喜欢的紧。
不过今天蒋凝冬是最后一次来。
在许莲吃完了最后一块苹果时，蒋凝冬从地上提起一大堆带来的礼品。
“阿姨，这里有牛奶和水果，还有些你平日里需要吃的补品，我都买了三个月的量，够您吃一阵子了。”
许莲听他这样说，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在他脸蛋上摸了摸，“小冬冬！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说的好像要很久不来看我了似的！”
蒋凝冬抿了抿唇，他正是这个意思。
纵然心中很难受，蒋凝冬还是实话实说了，“阿姨，我要结婚了，以后怕是没时间来看您了！”
许莲闻言，更加不明所以，不过她病才刚好，此时就还是小孩子的智商，她一听蒋凝冬说以后不来了，立马抱住蒋凝冬的胳膊撒泼：“结婚是就结婚嘛！结婚也碍不着你来看我呀！”
蒋凝冬有些无奈，结婚确实碍不着，可问题就是他来看望许莲，自诩的是李逢春对象的身份。
但以后，他不再是了。
还来看望李逢春的母亲做什么呢？
自作多情就罢了，哪天若是让李逢春知道了，他怕是也难从李逢春那里脱身了。
“如果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呀！”蒋凝冬扯着嘴角笑了笑，安慰许莲说。
“我不！”许莲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
蒋凝冬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那边传来两声叩门声。
他慌忙看过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李逢春怎么来了！！！
蒋凝冬惊慌之余看向李逢春身边，没有李宝山的身影，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李逢春对自己这个妈又很是讨厌，没理由会自己来看望的吧？？
还不等蒋凝冬细想，只见李逢春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李逢春先对着蒋凝冬问。
“我……”蒋凝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春！”许莲不愧是亲妈，虽然多年未见儿子，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上去就抱住李逢春，倒让蒋凝冬得以脱身。
趁着母子俩抱在一块，蒋凝冬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就往外冲。
不过他还没到门口，就被追过来的李逢春拉住了手腕。
“我有事要问你。”李逢春没管在后面叫嚷着的许莲，拽着蒋凝冬就出来，然后他关上门，将许莲关在里面。
“你……你要问什么？”蒋凝冬不敢看李逢春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了，他看不懂，只能躲避。
“你经常来看我妈吗？”李逢春问。
“……”蒋凝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他没必要骗李逢春。
“你来看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李逢春又问。
“目的？”蒋凝冬疑惑，他没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作为李逢春的对象，替李逢春尽孝道罢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李逢春。
蒋凝冬犹豫了会儿，反问：“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不是出于赎罪？”李逢春突然问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蒋凝冬懵了，“赎罪？”
赎什么罪？
“算了！”李逢春白了他一眼，转而又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什么？”蒋凝冬觉得摸不着头脑，李逢春的问话奇奇怪怪的，总觉得话里有话，但又说不上来。
李逢春看向他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我妈一见你就发疯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你爸了！对不对？”
李逢春这话一出口，着实把蒋凝冬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蒋凝冬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确实知道，但是早就知道，多早算早呢？
如果是他第一次去墓园“见”老爸的时候知道的，算不算早？
但李逢春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是怪他没有早点告诉他吗？是怪他既然都知道了还不要脸的来看望许莲吗？
对此，蒋凝冬确实百口莫辩，最终只化为一句“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怕李逢春不满意，蒋凝冬又补上一句。
对不起？
李逢春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只是问了一句，蒋凝冬就着急道歉了？
“那个……”蒋凝冬偷偷瞄了一眼李逢春，见他在似乎在发呆，便又赶紧说：“我的婚期大概在年底，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说完，也不等李逢春回应，蒋凝冬转头就跑。
……
李逢春愣在原地，看着蒋凝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才算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不确定，蒋凝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确定蒋凝冬到底知道多少。
也许是在徐宏烈被评选为优秀教师的时候，蒋凝冬坚持不让他调查就是因为蒋凝冬本就知道蒋谦鹤和徐宏烈之间的勾当？
也许是更早，早在高中的时候，他靠近自己给予救赎就是为了赎蒋家的罪过？！
李逢春不知道，但其实追究那么早之前的事情也没必要了。
李逢春打开病房的门，拉着许莲坐下。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靠近母亲。
李逢春满怀愧疚的抚摸上许莲的脸颊，说出了他一直都很想说的话：“妈，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都很渴望母爱！越渴望，才越恨你……”
许莲似乎看懂了李逢春的悲伤，她捧起李逢春的脸，抹去他眼角的泪珠，“不哭不哭！小春不哭！妈妈在这里！”
李逢春抓住许莲在他脸上抚摸的手，一切真相大白，既然已经知道许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抛弃他，还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终于可以不再伪装了。
李逢春抱着许莲大哭了一场，哭完后，他的眼神又换上了痛恨的神色。
蒋谦鹤，不，整个蒋家！惹到他李逢春算是踢到铁板了！
蒋凝冬，你休想结婚安稳度日！
你休想在我李逢春的复仇“游戏”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