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凝冬送李逢春回家后, 不敢多耽误时间，掉了个车头就往家的方向返。
这地方是几个村镇接连着，马路两旁山连着山, 蒋凝冬开着车偶尔望见外边, 还能看见山头有一些土堆。多数土堆前还跪着烧纸祭祖的人。
蒋凝冬顿感毛毛的，因为他老妈曾经跟他说, 他身子弱，要忌讳那些东西，所以就算是每年蒋家祭祖的事情, 也都是老妈自己去，从来不带着他。
心里头是有些害怕的, 蒋凝冬一脚油门给到底, 仅用十分钟就冲出村镇回到了城市。好在今天是春节路上本来就没车没人，不然他这速度能创翻一连串。
刚到家门口, 他就急急忙忙的掏出钥匙开门，但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后, 他还是惊了一下, 因为他出门时是把门反锁了的, 但此时听的声音，明显是正常关上，说明外公和老妈已经回来了。
果然，他一开门就看见外公正站在客厅中间。
“你去哪了？”蒋谦鹤皱着眉看他。
“去……”蒋凝冬磕磕巴巴了一会儿, “去兜了个风，昨天喝多了, 吹风能清醒一些。”
“是吗？”蒋谦鹤哼笑一声, 走到饭桌前指着那一桌残羹剩饭，“你昨晚喝成那样子还特地回来搞了一桌子饭菜？”
卧槽！
蒋凝冬在心底惊叫了一声, 千算万算怎么把这桌剩饭给忘记了！
“咳咳……”蒋凝冬尴尬的咳嗽两声，又紧了紧外套，看了看周围老妈还没回来，“我妈呢？”
“她祭祖去了，你装啥不知道呢？”蒋谦鹤瞪了他一眼，“我再问你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转移话题没成功，蒋凝冬难受的撇撇嘴，而后又佯装打了个喷嚏，打算装病糊弄过去，“我好像有点感冒！先去休息了哈！”
“回来！”蒋谦鹤吼了一声。
“卡擦”一声，门锁又转动了一声，而后一脸懵逼的蒋茉香走了进来，“怎么了这是？”
“你老实说你昨晚到底跟谁聚的！在你心里有谁比小月还重要！”蒋谦鹤没理会女儿，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瞪着蒋凝冬。
“我……”蒋凝冬有些害怕，他不确定外公知不知道李逢春昨晚上跑去王曦月家找他，他不知道外公是不是故意问他在乍他。
要说实话吗？
蒋茉香看着气氛凝重的爷孙俩，又撇到还放着剩菜剩饭的餐桌，顿时就明白过来，她来到蒋谦鹤面前，笑呵呵说：“哎呀爸！昨晚上小冬冬的大学同学来找他的，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来找小冬冬，肯定要聚一聚的嘛！我和小月都看见了！”
说着，她又急忙赶到餐桌前开始收拾碗筷。
听到这话，蒋谦鹤总算舒展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蒋凝冬，“真的？”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看见那边的老妈朝他挤眉弄眼。
“……真的。”蒋凝冬说。
“行，”蒋谦鹤这才点点头，但还是训斥说：“就算是很久不见的老同学来找你，你也不该去的。你知不知道现阶段小月才是最重要的，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该不给她面子，毕竟她爸爸是那个可以给你前程铺路的人！你装也该装作喜欢她！”
蒋凝冬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外公这不就是让他利用王曦月的意思吗？
“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趁早断掉！孰轻孰重，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拎得清！”蒋谦鹤又说。
“知道了。”蒋凝冬撇撇嘴，灰溜溜的回了卧室。
嘴上说知道，其实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才不会真的断掉呢！
回屋躺在床上后，蒋凝冬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李逢春发来的短信。
“你头上的包，最好拿冰块敷一下，消得快。”
是哦，他就说怎么老是感觉脑门上隐隐作痛呢！经李逢春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昨晚磕到门框上了！
同时他还想起来昨晚他是怎么在李逢春面前作妖又哭唧唧的，蒋凝冬的脸蛋刷的一下红透了。
卧槽！也太傻逼了吧！奶奶的……
“小冬冬？”卧室门口传来老妈试探的叫声，“你睡了吗？”
“没有。”蒋凝冬收起手机，坐了起来。
蒋茉香走进来，将门轻轻合上，又来到床边坐下来，“昨晚你被李逢春接走后，小月就一直不是很高兴，不过好在她也没跟你外公说实话。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去哄哄她，毕竟你还要靠她爸爸调职呢。”
调职啊……
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会儿，对着老妈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不想去区一中教书了。”
“啊？”蒋茉香惊讶，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你不是真发烧了吧？”
“没有，”蒋凝冬将她的手扒下来，“至少在今年上半年内不想走。”
“为什么啊？”
蒋茉香疑惑的很，区一中的教师待遇更好，每年优秀教师评选的名额也更多，反正各方面的好处都是小河镇中学所不能及的，没有一个老师不想抓住被调去区一中的机会，蒋凝冬这是怎么了？
“我答应陪着李逢春，直到他顺利升入火箭班。”蒋凝冬不打算瞒着老妈，继续说：“今年九月份他升高三，在这之前，我不能走。”
“可是那两个名额，不知道能不能留到那个时候呀！”蒋茉香急了。
“不能留就不要了！”蒋凝冬立马说，眼神很坚定。
“你……想好了？”蒋茉香看着他，眼底都是可惜。
“嗯！”蒋凝冬狠狠点了两下头，在哪教书都无所谓，都没有李逢春重要。
蒋茉香看着他，眼神很复杂，过了很久，才长叹了一口气，“你想好了就行，我不会干预你，也不会跟你外公讲，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说完，蒋茉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蒋凝冬赶忙拉住她，蒋茉香转过来有些疑惑。
“谢谢妈！”蒋凝冬笑起来。
“傻孩子！”蒋茉香笑了，摸摸他的头，“我相信我宝贝儿子的眼光，你那么看重那孩子，他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
在家休息了两天后，蒋凝冬带着一些礼品又上王家登门拜访。
他本意是找王叔谈，不过王叔贵人事忙，听王曦月说王叔在春节过后就忙着去别的城市组织学习去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蒋凝冬想了想，只得跟王曦月说了，再让她转达王叔。
“六月份之前，我还是想呆在小河镇中学教书。”
王曦月正给他看茶，听到他说这话手顿了下，差点儿把茶倒在了纸杯外面。
“这不像你。”王曦月笑了笑，继续倒茶。
“怎么不像我？”蒋凝冬愣了愣，不明所以。
“我印象中的小冬是个很上进的人，还记得以前你上学时门门功课都拿前三名，那时候你更是说人一定要往高处走。”王曦月笑着将水杯递给他，“而现在就有这样好的进阶机会，你却不要，我觉得很奇怪呢。”
听见这话，蒋凝冬有些惭愧，他喝了一口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要这个机会，而是还不到时候。”
“什么意思？”王曦月问。
“高三3班那群孩子正处于最后一学期冲刺的阶段，我不想因为我的工作调动影响到他们。”蒋凝冬说：“至少在他们高考完后，九月份再调职吧。”
“原来是这样。”王曦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转而又笑的不明所以：“你考虑的这个原因是有一定道理的，只要不是因为别的人就行。”
“什么？”蒋凝冬愣了下，有些懵，他没明白过来王曦月口中的“别的人”是指谁。
“没什么。”
王曦月笑笑，转移了话题：“除夕那天，你学生来我家找你是怎么回事啊？他不在家过节吗？”
听她说起这事，蒋凝冬猛的敲了下脑袋，差点儿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蒋凝冬一把拉住王曦月的手，感激涕零的：“差点儿忘了跟你说声谢谢了！还好你没跟我外公说是李逢春来找我！不然我非得被外公骂死不可！”
王曦月有些惊诧的看了看蒋凝冬，又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那双手。
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赶紧松开，解释说：“他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妈，他爸除夕晚上去医院陪他妈了，所以那孩子才……”
蒋凝冬解释的时候，还偷偷瞄了一眼王曦月的表情，生怕她生气。
好在王曦月面上并没有展现出不高兴，只是平静的接话：“小孩子怕孤单很正常。”
“嗯嗯！”蒋凝冬猛的点了两下脑袋，表示就是这个理。
“我没跟你外公说实话，是因为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李逢春，”此时王曦月又说：“我是在帮你，但别人再怎么帮你，也不及你自己自觉强。”
蒋凝冬愣住。
“他父亲当初去学校闹事，还让你外公背了一口受贿的大黑锅，这事儿都传去教育局了，你这个做孙子的，做事前要多替你外公考虑啊。”
蒋凝冬沉默着，咬了咬唇。
王曦月拿起桌上蒋凝冬送来给顾婉的礼物瞧了瞧，“比起芭比娃娃，小婉更喜欢汽车模型哦！”
“呃……”蒋凝冬无语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女孩不喜欢娃娃会喜欢小汽车呢，可怜他昨天在商场逛到腿都要断了才买到他最满意的。
“她爸爸是做汽车生意的，还在北京的时候她爸爸常常带着她去车展，所以她喜欢汽车。”王曦月解释着，忽而又朝蒋凝冬笑笑：“那孩子被她爸爸宠坏了，脾气大着呢，很少会对人展露出笑脸，回来后她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你，第二个是李逢春。”
“……”蒋凝冬被王曦月几句话说的都沉默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这时王曦月站了起来，顺便还拿起那盒芭比娃娃，“不过没关系，你送的她应该会喜欢。下次如果你再给她带礼物，记得别买错了就行。”
“好……”蒋凝冬这会儿是如坐针毡，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要走。
“对了，”王曦月叫住他，“区一中调职的名额我会尽量让我爸预留一个给你，但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办不成……”
“办不成也没关系！”蒋凝冬赶紧接话，他是最害怕王曦月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他的。
“嗯……”王曦月皱了下眉头，她总觉得蒋凝冬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的样子，反而还有些庆幸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路上小心，我不送你了。”王曦月转头回了顾婉的玩具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