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凝冬来到学校, 从保安大爷那里打听到了张玉出事的地方。
他立马飞奔过去，心里祈祷着不要被人破坏了现场才好。
这会儿学校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蒋凝冬一路带风的跑到了那个楼梯口。
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迹象, 不巧的是似乎真的有人刻意打扫过了, 但这一点更加可以证明，张玉指认的百分百是真的。
不过打扫的人文化程度肯定不高, 只是草草的扫了扫地面。
蒋凝冬不屑的笑了一声，何苗恐怕是没想到，张玉还有他这个物理老师给帮忙。
蒋凝冬去物理实验室拿了一个静电吸附器来, 这还是上次给自己班上做实验留下来的，没想到这次还能派上用场。
他蹲在地上, 仔细的用器械捣鼓了几下, 便顺利的提取到了好几个人的鞋印！
“我靠……”蒋凝冬惊呆了，仔细的数了数, 除去张玉本人的脚印，还有六个人的足迹！
杂乱无章的, 蒋凝冬简直不敢想, 她们是如何欺负张玉的！
坏, 真的很坏，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坏！
蒋凝冬咬了咬牙，将几个人的鞋印照下了照片。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何苗，她这种人根本不配留在学校里安心读书！
第二天是周六, 蒋凝冬打听到张玉所在的医院，一大早就赶了过去。
一进病房, 他就看见李逢春坐在病床边上看书, 而张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双目无神。
她的额头上结了好大一块疤, 看起来有些吓人。
“小玉，我来看你了。”蒋凝冬走过去，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
张玉撇了一眼，脸上肌肉也抽搐了一下，随后她一甩手将果篮推到地上，水果瞬间散落了一地。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李逢春在蒋凝冬之前呵斥她说。
“不是他让你远离我，我会发生这种事情吗！”张玉也不甘示弱，朝着李逢春吼叫。
蒋凝冬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在说什么？
“谁都没有让我远离你！”李逢春蹭的站起身子，呵道：“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他妈别在这血口喷人！”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自觉？”张玉讥笑一声，“是不是得夸夸你真是他身边的一条好狗？”
“你！”李逢春气结，拳头都握紧了。
蒋凝冬眼看两人情势不对，赶紧上去拉住李逢春，“你跟我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见张玉躺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蒋凝冬扯着李逢春来到病房门口。
“我昨天已经采集到脚印了，根据计算，六个人的身高大致推算出来了，跟张玉同寝室的那几个是一摸一样的，可以断定当时就是她们几个跟张玉在一块。”蒋凝冬说着，又拿出了几个人的体检资料和一份推算结果，“这件事情性质太过恶劣，我明天就会告诉校长，争取在下周期末考试之前得出处罚结果，同时也是给小玉一个交代。”
“……”李逢春沉默了下，何苗在班级里一向是作威作福，如果这次能够得到一个严重的处罚，也算是给上次被她刻字报大仇了。
“你是完全的为了张玉，才这么辛苦做推算的吗？”李逢春冷不丁问蒋凝冬。
“什么？”蒋凝冬疑惑，不是为了张玉，还能是为了谁？
“没什么。”李逢春叹了口气，看来蒋凝冬早就把他受辱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蒋凝冬奇怪的看了李逢春一眼，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怎么是你在这里陪护啊？小玉的父母呢？”
“她家就只有她爸爸，她爸爸昨天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了。”李逢春回答。
“啊？这是什么爸爸啊？”蒋凝冬震惊。
“听她说她爸本来就不怎么管她，对她没多少关心的。”
“哎……”蒋凝冬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个原生家庭就不好的孩子，不过这也实在轮不到李逢春来照顾她。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你还是回学校好好上课吧，毕竟这次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蒋凝冬一脸严肃，看着李逢春，问。
“当然记得！”李逢春笑了起来，回看着他，“要考进火箭班！”
“嗯，”蒋凝冬满意的点点头，“我正好放假，小玉出院前我来照顾她，你就安心备考着，不必要就不用来了。”
李逢春想了想，蒋凝冬说的很有道理，关键是他留在这里跟张玉那也是一天至少吵三次架。
“好！”李逢春重重点了点头。
*
周一早操结束后，校长走上演讲台，叫停了正要散开的全校师生。
台下众人纷纷又回归原位，心中都猜测着这次是谁又要受处罚。
不过应该不会是李逢春那个常客了，因为人家现在可是全校闻名的学神了。
“呼呼。”蒋谦鹤吹了两下话筒，拿到嘴边：“占用大家一小会儿时间，我宣布个事儿！”
李逢春站在台下，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以何苗为中心的那几个女生。
今早他刚到学校，就听说了她们几个被校长叫去办公室谈话的事情，当时何苗回到教室时，还哭得要死要活的，一猜就知道这次给她的处罚不小。
只不过她有个当村长的爹，李逢春还是有些担心处罚力度会不够。
“上周咱们学校里发生了一起性质及其恶劣的故意伤人事件，相信大家都知道伤者此时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伤人者却还在学校接受教育。”蒋谦鹤说着，看了看高二14班的班级，接着又说：“学校经过多方查证，已经确定了肇事者，为高二14班的何苗，以及同宿舍的其余五人，现在我宣布，结伙肇事的何苗给予开除学籍处分！其他五人均停课一周，不予高三升入火箭班名额，后留校察看！散会！”
校长讲完了，李逢春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蒋谦鹤处罚的倒是不留情面，在这一刻，他对蒋凝冬的这个外公有了些改观。
“呜呜……”何苗此时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逢春听见动静，朝她走了过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苗，冷笑了一声：“以后好好做人吧，别再仗势欺人！”
*
蒋凝冬跑了两条街去买饭，这两天他不管给张玉带什么饭张玉都不吃，还每时每刻都摆着臭脸。
蒋凝冬本来就对女孩子的心思一窍不通，张玉又不跟他说一句话，他每顿饭都要换好几家餐厅，张玉才会吃上一小口。
不过蒋凝冬也理解，毕竟她额头上的伤疤是不可逆的，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抱着饭盒赶到住院部楼下时，蒋凝冬接到李逢春的电话，听说了那几个女孩的处置结果，他虽然心中有些惋惜，但这都是她们的咎由自取，而且对张玉来说，是好事。
想到这儿，蒋凝冬一步并作两步直奔张玉的病房，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事告诉她。
可是张玉在听见了后，并没有蒋凝冬想象中开心的样子，她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幽幽的开口说：“开除学籍算什么？就算是她们死了，我的脸也是毁了！”
“……”蒋凝冬怔住，张玉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的吓到他了。
“你别这么想，现在整形手术也蛮成熟的，说不定以后会有让你恢复的手术。”蒋凝冬安慰着她，走过去将饭盒递给她。
这次张玉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翻饭盒，她低头看了一眼丰盛的饭菜，有气无力的扒了几口。
“李逢春这两天不来，也是你的主意吧？”张玉突然问。
“……”蒋凝冬抿了抿嘴，点了下头，“这不是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么？他该冲刺一下，好顺利升入火箭班。”
“你这么关心他，难怪他喜欢你。”张玉冷笑一声，“他倒是越来越走的高了，离我越来越远，离你越来越近。”
蒋凝冬怔住，他没明白张玉话中的意思，无奈的回她：“他跟我教过的那些学生一样，对我是敬爱，但他对你也不差的，换做是别的同学，他不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陪护！”
“呵呵。”张玉依旧是冷笑，她明白李逢春陪护她只不过是因为有那点可怜的歉意罢了。
“这次期末你参加不了没关系，我跟校长说了，等你出院了会给你安排补考的。”蒋凝冬给张玉整理了下靠枕，扶着她坐好，又拿了个勺子放到她手上，“你右手打着石膏，我特别让饭馆老板给了一大把勺子，方便你吃饭！嘿嘿！”
蒋凝冬笑看着张玉，张玉盯着他，目光逐渐软和了下来。
蒋凝冬的处处细心和笑容真的是有种感染力的，张玉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李逢春到底喜欢他什么。
*
七月初，期末考试结束后李逢春就回了老家。他特地在家里多呆了两天，每天在村口去遛遛弯儿，就是想听听何苗被开除后如何了。
这天一早，他出门晨跑，就正好在村镇上遇到了徐宏烈。徐宏烈正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徐老师！”李逢春叫住了他，跑上去跟他并排走，“我也正好要帮我老爸买菜呢，一起走一段？”
徐宏烈尴尬笑了一下，自从李逢春的成绩直线上升之后，他就不敢再辱骂李逢春了，而李逢春也似乎不计前嫌似的，没有对他有过不敬。
可以说，他俩的师生关系有些微妙的窘迫。
“你还挺懂事！”徐宏烈笑呵呵说，夸奖李逢春道：“你爸蹬三轮车赚钱养你了这么多年，如今看到你这样的成绩，肯定会很欣慰的。”
“是。”李逢春表面上这样应答，但他心里早翻白眼了，以前徐宏烈说他老爸就是个破蹬三轮的，现在他成绩好了，说话都客气多了。
“何苗怎么样了？”李逢春不想跟他假惺惺的寒暄，直奔主题道。
“她啊……”徐宏烈想了想，有些无奈：“她爸本来打算给她转学的，但她自己不想上了，正好她有个表姐在韩国留学，说是那边有个什么娱乐公司在招练习生，她就去了！哎……你说好好的学不上，当什么练习生，那能有出路吗！”
李逢春愣住，练习生……
何苗的长相确实算是中上等，如果唱跳学得好，以后当个大明星还真不再话下。
想起前段时间张玉失魂落魄的，连补考都没去参加。李逢春心中对于张玉的愧疚感又多添了几分。
何苗刚把张玉弄毁容，自己却又准备靠脸吃饭，说来真是讽刺。
“我该回家了。”李逢春心中五味杂陈，转身就往回走。
“哎？”徐宏烈奇怪，“你不是要帮你爸买菜吗？”
李逢春没回应徐宏烈，他哪有闲心思。
要不是为了打听何苗的事情，跟徐宏烈这个班主任多呆一秒，他都会觉得无比恶心。不过好在高三还要重新分班，李逢春有信心自己能进入火箭班，而徐宏烈大概率带不了火箭班。
回头想想，蒋凝冬倒还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全身心都放轻松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