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被问的满头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不是也叫我苏格兰吗?”

  诸伏警官莫名其妙的反问。

  波本的呼吸一窒, 好吧,他习惯叫诸伏景光苏格兰了。

  苏格兰和花英酱不一样。

  长久的沉默让诸伏景光疑惑的看了眼手机,没挂断和没电啊。

  看波本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 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现在接通了却不说话。

  “你现在在哪?”诸伏景光问。

  “海边。”

  “……”

  回答是回答了, 和废话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一个小时内都不会离开, 那你就在那等着。”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后和其他公安挥了挥手, “风见,我现在要去趟横滨,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诸伏景光先是给猎犬那边去了个电话, 嗯,当然不是猎犬队员本人, 而是负责和六个队员联络的军警文员(他们也是有值夜班的)。

  波本作为一个犯罪份子移交到军警,异能力改造手术成功后, 身上时刻装着定位(会根据考核判断, 什么时候可以去除定位尊重隐私, 犯罪份子暂时没有隐私权)。

  这是为了防止这位有前科的犯罪份子再次作案,这个定位有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意思。

  如果波本哪一天自己把定位给去掉了, 那就意味着这人要不干好事, 其他猎犬成员可以立即抓捕归案。

  所以身为东京公安的诸伏景光找军警文员那边要定位, 还是能要到的。

  诸伏景光拎着一袋子啤酒来到海边, 海风吹的头发有些乱。

  远处, 港口灯火通明, 有运输货轮鸣

  笛在夜晚靠岸。哗哗的海浪声中夹杂着海鸥的鸣叫, 航线附近岛屿上的灯塔塔灯在夜晚散发着指引的光线。

  波本坐在一处礁石上, 吹着海风,就像个石像。

  诸伏景光踩着凹凸不平的海岸, 走到波本坐着的那块巨大的礁石处,几下就灵巧的爬了上去。

  “喂,大晚上不睡觉。后悔做这个改造手术了吗?”

  诸伏景光闻着湿咸的海风,随口问。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后悔对波本来说是无用的情绪,美国早年为组织工作那时候,因为年纪小经验少也犯过不少错。他从来不会因为错误后悔和自责,因为那是没用的情绪,他必须立刻挽回失误造成的损失,他和那些组织的二代成员们不同,他没有一个代号成员的老子,失误了只会被惩罚。

  失误多了就代表他是个废物,就得进人体试验室发挥最后的余热。

  因此他特别理解组织成员憎恨“地狱天使”还有其他研究员的心。

  他挺不想宫野志保走她母亲的老路,可惜,唉。

  “不后悔你大晚上发什么疯?到底怎么了,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啵”的一声,诸伏景光启开一罐啤酒递给波本,“我等会儿还得开车回东京,就不陪你喝了。”

  波本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不得不说,酒精让他痛苦的神经缓和了些。

  “花英酱……”

  他开口说了个名字,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诸伏景光叹气,果然。

  能让波本这样情绪低落的半夜发疯的也只有早川小姐了。

  “怎么,早川小姐拒绝你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你也不看看你干过的混账事。”

  想起他曾经看过的那份医院报告,好吧,早川小姐没一刀捅死他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善人了。

  可惜,法律没有给她真正的公正。

  波本先是戴罪立功,后面更是因为成功从那个死亡率超高的改造手术中活下来,彻底加入了军警猎犬队伍,拥有了官方身份。

  就……对早川小姐真的很不公平。

  “…………”

  金发青年闷不吭声的喝光一罐啤酒,又启开一罐。

  这样的波本也让诸伏景光有些无语。

  这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波本了,他认识的波本永远神采飞扬,虽然干的都不是好事。

  不知道愁苦是什么,从来不精神内耗自己。

  所以,现在这是终于知道反思了吗?

  真不容易。

  “波本,说句实话,现在对早川小姐最好的,就是你永远也别出现在她面前。”

  出现在早川小姐面前一次,就是刺激早川小姐一次,谁知道把早川小姐刺激大发了,这位性格坚韧,脑子好使能抓住破绽契机的女孩会干出什么来。

  在抓捕琴酒和波本上,早川小姐可谓是嗅觉敏锐到极点了。

  “这不可能!”

  一直沉默的波本这时候开口了,说的斩钉截铁。

  诸伏景光:“…………”

  “好吧,既然你不想放手,你就去求得她的原谅啊。你在这里郁闷低落又有什么用?”

  【零?你也配?】

  女孩充满嘲讽的声音总是回旋在他的脑中。

  波本大口喝光了铝制易拉罐里的啤酒,手背青筋暴起,易拉罐被他捏的哗啦啦的响。

  他好不甘心啊。

  他在组织除了琴酒没有任何朋友,剿灭组织后,明美因为这些年一直都在组织外围,没有实质性伤害行为,被无罪释放。志保参与非法药物研究,药品致人死亡,因其行为非主观,而是犯罪组织逼迫,刑期三年。

  等志保从监狱出来有明美照顾她,也不用他操心了。

  琴酒至今生死不明,他能说话的人除了苏格兰也没其他人了。

  但苏格兰是警察。

  在苏格兰看来,他最好一辈子都别再祸害花英,但他就是不甘心。

  求得原谅?他是多痴人说梦才会以为花英酱会原谅他。

  过去他可以当法外狂徒强迫花英,现在有军警猎犬队员这个枷锁在,他不能那么干了。

  这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就是过去他和花英之间短暂的和平完全是因为花英想要接近他们。

  横滨那时候是因为政府,东京之后就是因为想要把他的最大倚仗,也就是组织给端掉。

  现在没有需要她忍辱负重的情况了,她再也不需要伪装自己,压抑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他曾经想过,他宁可花英酱恨他,也不想让花英酱无视他。

  所以他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强迫了她。

  现在他后悔了。

  他不想花英恨他。

  太难受了。

  被那双眼睛充满憎恨的注视的时候,好像他存在这个世界就是原罪一般。

  【你也配?】

  嘲讽的声音很轻,却震耳欲聋。

  可不是嘛,花英认为“降谷零”是个英雄,他这个犯罪分子存在就有罪。

  但是花英酱啊,公安降谷零本来就不存在啊。

  为什么要预设这样一个高尚的人来和卑劣的他对比。

  就仿佛……仿佛真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在花英酱的心里。

  “公安降谷零……”

  波本喃喃出声。

  诸伏景光从袋子里掏啤酒的动作一顿,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怪不得波本发疯的给他打电话,却什么也不说。因为这对波本来说,太离奇了。

  命运在他10岁那年分成了两条道路。

  一条他跟随宫野艾莲娜,成为了一个纯粹的犯罪份子。

  一条他和他相遇,相约一起考入警校,成为正义的公安警察。

  在早川小姐的死亡预言信中,公安降谷零孤独又强大。

  诸伏景光的异样让波本瞬间察觉。

  他转过头,从诸伏景光停顿的手中接过啤酒,“你知道?”

  灯塔旋转的灯光在此时扫射到他们所在的海岸,刺白又穿透性的灯光晃过他们的脸庞,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你知道!”

  这次,波本肯定的说。

  “苏格兰,不,hiro,你为什么知道?”

  称呼的改变意味着波本再也无法接受波本这个代号。

  组织已经不复存在,再也没有波本和苏格兰。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

  子,该说吗?

  既然早川小姐都用“公安降谷零”来刺激波本了,应该不介意他这边说点什么。甚至更欢迎,就像她曾经因为突发事件夭折的计划。

  现在那个计划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来了。

  “是,我知道。”

  诸伏景光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这就是命运,他和波本注定会成为挚友,所以波本在美国那时候会用命救他,明知道他是警察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

  他当时心思全部在和赤井秀一商量怎么抓住琴酒和波本,忽略了那天波本问他晚上回来做什么时候的异样。

  他随口敷衍说,会给他带生日蛋糕回去。

  结果,波本等到的只是他公安身份暴露叛逃的消息。

  他无法得知波本知道这条消息时的表情,他以为波本会恨他,毕竟抓捕琴酒和他设定的埋伏地是他从波本那套取的组织情报,结果连夜开跑车掩护他逃跑的还是波本。

  这样的波本,他以公安的职责会抓捕他归案,以私人的感情,他必须承认波本确实算得上他的挚友。

  “我曾经收过一封死亡预言信……”

  在深夜的海风中,诸伏景光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zero,在早川小姐眼中,这个世界本来应该存在的是公安降谷零。”

  诸伏景光同情的看着浑身僵硬的金发青年。“降谷零”这个名字,在早川小姐眼中永远属于公安降谷零。

  原来是这样吗?

  果然是这样啊。

  从花英酱摸着他的脸,声音轻柔的说【因为降谷零这个名字只属于公安降谷零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预感了。

  花英酱说的太言之凿凿,仿佛这个世界真的有公安降谷零这个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慌乱又不敢置信,狼狈的逃走了。

  所以曾经的花英酱才那么绝望的叫着“零”,她因为要卧底在他的身边,趁机从他或者琴酒伏特加那里拿到组织的情报,她不能表现出对他的憎恨。

  一旦她表现的憎恨又有攻击性,只会被当时的他囚禁起来,哪还会放心的让琴酒住到他的住处。

  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她不能拒绝,不能厌恶,所以她放纵自己的情感,完全的把他当成了公安降谷零。

  零,零,零。

  那一声声缠绵,又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感情,总会让他心脏柔软发酸,差点落泪的感情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原来,什么都不曾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