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花园也不知道她就这样在这个场馆看了多久的数字灯光秀。

  她和波本从一开始只是靠着墙站着再到沿着墙边坐下, 波本的长手长脚就像一个牢笼把她锁在怀里。

  她枕着波本的胸口,察觉到怀抱着她的男人呼吸变得绵长,抬起头, 只见这个一直睡的很少的男人睡着了。

  昨夜他一夜未归,之前一周多每天也只睡三四个小时, 铁打的也该扛不住要睡了。

  金色的碎发安静的散落, 波本头仰靠在墙壁, 抱着她就像抱着什么人形抱枕。

  早川花英看了沉睡的波本一会儿。

  今天被公安搬走的那箱尸骨,波本应该找了许久。

  这样废寝忘食的……全是因为喜欢她吗?

  喜欢……

  早川花园转回头继续看着远处墙壁上大片的花开,凋谢, 生命的轮回往复。

  如果一份喜欢一直都得不到回馈,还会继续下去吗?

  波本的喜欢又会持续多久呢?

  仰靠在墙上的金发青年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他动了动,下意识的把怀中的女孩搂的更紧一些。

  很快, 他清醒过来。

  哦, 好像有些糟糕, 他怎么在约会的时候睡着了。

  降谷零有点懊恼。

  实在是这个展览的环境太暗了,黑暗的环境才能让那些色彩极致的数字光影完美的展现。

  怀中抱着喜欢的女孩, 身体和大脑都在放松, 再加上最近睡的太少, 他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 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花英, 抱歉, 我睡着了。”

  降谷零用手撸了撸额前的金发, 他随口问:“几点了?”

  早川花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十一点半。”

  降谷零:“……”

  完蛋,他睡了快两个小时。

  “对不起, 花英。”

  降谷零连忙道歉,“让你无聊了吧。你可以叫醒我的。”

  早川花英没有说话,她倒是没有无聊。

  安静的靠在波本胸口,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不断循环生死的大片大片色彩斑斓的花朵,耳边是波本的心跳声,这样黑暗的环境反而让她彻底的放松。

  什么都不用想,只是看着生命的循环和绽放。

  早川花英动了动身体,波本连忙松开了之前像蛇一样缠绕着,把人牢牢锁在怀里的长手长脚。

  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关节。

  看着靠坐在地上有些懊恼颓丧的金发青年,早川花英弯腰伸出没有打石膏的右手。

  降谷零看见伸到眼前的手,抬头看了眼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女孩,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在那只手的借力下,他顺着力度从地上站起来。

  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降谷零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我们去吃饭,下午去动物园怎么样?”

  “吃饭可以,动物园就不用了吧。”

  早川花英有些吐槽:“你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吗?”

  她虽然喜欢小动物,但并不喜欢去动物园。

  她更喜欢看动物世界,那奔跑在旷野和大自然里自由自在的生命。

  降谷零:“花英本来就年纪不大啊。不去动物园的话,那看电影?”

  “也可以。”

  离开teamLab数字光影展后,早川花英和波本先是去吃寿司(午饭),下午又去看了部非常俗套的爱情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关系,日本崇尚的是物哀之美,纯爱电影十部有八部都是悲。

  从电影院出来的降谷零有些不解:“明明名字那么小清新,怎么会是悲剧?”

  亏他为了怕剧透,没有去上网搜评价。

  早川花英这几年也没怎么看过电影。

  “可能就是因为小清新,所以才悲剧?波本,别告诉我你没看过爱情电影?”

  降谷零摸了摸鼻子:“确实没看过……过去太忙了。”

  看电影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而且和朋友们一群男人也不会去看爱情电影。

  “阿麦和小娟明明互相喜欢着,为什么还会分手?”

  回到酒店后,降谷零还在对下午的电影有些愤愤不平。

  “再努力一些啊。”

  降谷零看着明明看电影时候看哭了,现在却什么也没说的女孩,“花英,我绝对不会像那个阿麦一样。”

  不会因为工作太过忙碌而忘记了他们为什么会相爱。

  两个明明有着共同爱好心意相通的人,因为一个人忙碌于工作美名其曰为了两个人更好的未来放弃了爱好,一个人还孤独的留在原地没有改变,不交流和没有共同话题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

  早川花英:“……”

  她其实挺希望波本能像电影里的阿麦一样。

  阿麦和小娟的相遇就是从两个人有共同话题开始,在各自孤独的世界,突然发现原来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着同样的书,同样的动画,玩着同样的游戏。

  但生活永远不是学生时代,步入社会后柴米油盐样样需要精打细算。

  阿麦为了赚钱完全放弃了曾经的爱好,他甚至觉得小娟那些学生时代的爱好和他们未来的生活格格不入,他忘记了那些本来也是他的爱好,是他们相爱的初始。

  他在丢了爱好的时候,其实也丢了爱情。

  最终还是人变了,感情也变了。

  波本也是个工作狂。

  虽然波本没有经济上的烦恼,但……工作狂忙起来忽视家庭不是很正常的吗?

  浓烈的感情终归会随着时间变淡。

  那时候就是他们可以分手的时候了。

  “……”

  降谷零顺手打开刚刚在酒店餐厅买的圣代。

  他用勺子挖出一勺夹着冰淇淋的樱花布丁,递到早川花英的嘴边。

  “花英,如果我有让你生气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

  早川花英看着一手拿着圣代杯,一手把勺子递到她嘴边的金发青年有些无语,最终她还是张口咬住勺子。

  嗯,情侣,喂东西很正常。

  降谷零对于早川花英乖乖吃下的动作明显很高兴,他喂的更起劲儿了。

  晚安吻,早安吻。

  接下来的一周降谷零带她去各种地方玩,把她照顾的很周到,一直到她可以去医院拆线。

  降谷零握着早川花英略显狰狞的左手,在伤疤处轻轻落下一吻。

  “花英,就当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早川花英眨了眨眼,“我最近一直不都有在好好活着吗?”

  降谷零张了张嘴。

  不一样。

  早川现在对什么都淡淡的,她就像完全没了精气神,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上什么都不在意。

  这样的早川就像飘忽的雾,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散。

  他的爱并不能把早川拉住吗?

  明明他天天都在投喂,女孩身上就是半两肉都不涨,反而越来越瘦。

  他……要给她一个目标吗?

  一个仇恨的目标?

  例如……恨他?

  但……早川真的会恨他吗?

  他很怀疑。

  早川只会恨最初的源头,所有事情最初的最初,就是送出那封信的自己。

  降谷零握着早川花英的手微微用力。

  他忽然有个卑劣的想法。

  那就是,如果连他都不能把早川留下来,那就给早川一个真正的属于她的家人。

  只要早川有了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她就会留下来,再也不去想死亡这件事?

  早川花英抬眸看着握着她手腕久久没有松开的波本,轻声说:“你捏疼我了。”

  降谷零这才晃神般松开手,“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说到想事情他微微卡壳。

  抬眸看着乌发雪肤,漂亮沉静的就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月光的女孩。

  控制不住自身的欲望倾身亲吻过去。

  “花英。”

  自从答应和波本像普通情侣那样交往,他们亲密的行为越来越多。

  虽然没有睡在一个房间,但每天的早安吻,晚安吻,约会途中没事就亲亲的情况越来越多。

  要不是波本顾忌着她手腕还打着石膏估计早就把她拆掉入腹了。

  而今天,她的手腕拆线了。

  早川花英的呼吸节奏变了。

  波本亲吻的技术越来越好,可以轻易就调动她身体的情动。

  “花英,我们回酒店。”

  白色马自达开的飞快。

  早川花英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酒店,不知道为什么心却越来越慌。

  波本的眼神变了。

  波本说的没错,那个山中旅馆之前,他确实对她很有距离。

  至少在那之前,她确实没从那双眼睛中看到欲望。

  但现在,想起刚刚说“回酒店”时的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就像狼,像横滨暴风雨夜的海,里面有着汹涌的波涛。

  她其实已经做过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最近他们看的爱情电影里,男女朋友基本上交往三天就滚床单滚在一起了。像他们这样只是亲亲的太少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琴酒说的,她就是没经验才在意那么多。

  她是因为没经验所以才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事太慌了?

  早川花英不知道。

  降谷零回到酒店后确实很想实施他那片刻拥有的阴暗的想法。

  刚回酒店房间,他就把早川花英按在门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汹涌的亲吻。

  他拉着女孩去了卧室,黑色的头发散在白色的床单上。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着早川因他的亲吻情动。

  然而,当女孩闭着眼睛,无声的流着眼泪承受他越来越向下的亲吻时,他忽然做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强-奸。

  哪怕早川花英没有反抗。

  “不愿意,你为什么不反抗,花英?”

  降谷零没有脱下衣服,他怕自己衣服脱了后就真的忍不住了。

  古铜色的手抚摸着女孩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女孩因他的触摸而生理性的战栗。

  他其实可以继续做前戏。

  降谷零蓝灰色的眼睛盯着乖乖躺在他身下,没有任何反抗的女孩。

  反正她根本就没有反抗不是吗?

  他可以做的更过分一些。

  例如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一次不行,就多做几次。

  一直做到她成为一个母亲,有了真正和这个世界的牵绊。

  但是,他伸手轻轻擦拭女孩眼角无声流下的眼泪。

  她不愿意。

  没有反抗是因为她答应了,答应和他交往。

  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在意了,连她自己也不在意。

  但,哪怕是这样,花英啊,你也还是会掉下眼泪的,那才是你真正的情绪,不是吗?

  降谷零想起了他这段时间有让公安的同事找一位心理医生做评估。

  他怕刺激到早川,没有像看病一样把早川带去心理诊所。

  他有点怕引起早川的逆反心理。

  请来的那个心理医生只是观察着他们之间的相处。

  在今天他带着早川去拆线前,和他有过短暂的谈话。

  “那个女孩是明显的抑郁症倾向。”

  心理医生狐疑的看着眼前看起来就不太像好人的男人。

  “你是公安吧?”

  降谷零:“……怎么了?”

  心理医生摇头,他没敢说。

  他是在警察大学兼职的心理医生,找他出差横滨,帮忙远距离观察一个病人的也是公安。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女孩被黑bang威胁了。

  别怪他这么想啊,那女孩状态太不对了。不反抗,死气沉沉,完全像是被强取豪夺的心死的金丝雀啊。

  这样能不抑郁吗?

  尤其那女孩身边的男人,占有欲强的窒息。

  虽然说那女孩因为手打石膏的缘故,不方便做一些事,但也不是那个男人什么都承包的理由吧。

  感觉就差打包把那女孩当手办娃娃了。

  心理医生递了一张名片过去:“如果需要的话,我想你可以来我们诊所治疗一个疗程。”

  “不,花英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去诊所。”

  降谷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心理医生:“她没办法来,你可以来。”

  先治好一个,另外一个严重的慢慢治。

  降谷零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让我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