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人的什么人?”

  孤儿院院长没有直接说, 而是先问了个问题。

  如果眼前这个手段残忍狠辣的男人是那个人的亲朋,他说出来真相肯定还是个死。

  他必须得知道,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我想你可能没有搞清楚, 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你问我。”

  降谷零盯着眼神已经明显松动,因他的话又变的绝望的孤儿院院长, 话锋一转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那个人是我的仇人。”

  院长既然怕死, 那就给他点安心点筹码。

  果不其然,孤儿院院长目光迸发出求生的渴望,“你确定我要是告诉你, 你就不杀我?”

  “前提是你没有说谎。”

  降谷零把玩着手中的小刀,玩出了一串漂亮的刀花。

  孤儿院院长没有立刻回答, 他思索了几秒。

  现在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能不能活全靠对方。

  还不如赌一把。

  “他死了。我是说, 你要找的那个人死了。”

  院长略显急切的说。

  降谷零很平静, 因为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猜到。

  “哦?怎么死的, 你杀的吗?”

  孤儿院院长连连摇头:“不,不是我, 不是我杀的。他……他是被我们院里曾经一个异能力小孩杀死的。”

  降谷零闻言扬了扬眉, 那样强大的异能力者居然真的在一个小孩的手里翻车了吗?

  真是……充满了荒诞戏剧感。

  孤儿院院长不知降谷零所想, 为了活命, 他徐徐讲述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一幕。

  六年前, 由于社会捐赠越来越少, 孤儿院哪怕节衣缩食也补不上资金缺口, 孩子们的状况越来越差, 身为院长的他不得不四处拉赞助。

  但是,当时的横滨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先是两年前港口黑手党首领下了各种屠杀攻击的命令导致横滨市民人心惶惶, 后面又发生了港口黑手党首领换届,一年前的新首领上位后虽然没再下那些残忍的命令,但位置似乎坐的并不稳,整个横滨都陷入了黑手党白天都出来混战的混乱局面,孤儿的数量这些年只多不少。

  院长在一次拉赞助的时候得知有人在找稀有的异能力者。他机缘巧合联络上了那个人,收到了一份足够丰厚的赞助。

  “那个人说他能把人的异能力分离出去,我就想这真是太好了,那个孩子是个恶魔,只要把他身体里的恶魔之力分离出去,那个孩子就会成为一个好孩子。”

  能变成老虎,还会伤人的孩子不是恶魔的孩子是什么?

  “可是,那个人失败了。”

  “那个孩子挣脱了束缚,化成老虎抓死了那个男人。”

  降谷零:“…………”

  不会吧?不是准超越者吗?怎么死的这么简单的吗?

  “那个人的尸体在哪?”降谷零问。

  “在孤儿院的后山。”孤儿院院长答。

  降谷零想了想,他起身把孤儿院院长被卸下来的关节重新安装回去,然后把人拽了起来。

  “带我过去。”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4点,距离黎明已经很近。

  降谷零一手拎着照明用的马灯,一手拿着铁锹,两人在后山走了有一阵,才找到当年埋藏尸体的地方。

  “就是这里。”

  孤儿院院长指着一颗树的附近。

  降谷零把手里的铁锹扔了过去。

  “去挖。”

  双手握住铁锹的把柄,孤儿院院长抬头看了眼头戴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这人穿的不厚,所以他能清楚的看清肌肉鼓起,粗壮有力的手臂。

  就是这双手臂轻易卸掉了他四肢的关节,只是想起来院长就觉得关节还在疼痛。

  这人武力值肯定不是他这种弱鸡比的上的!

  哪怕他手里拿着武器(铁锹)!

  对,这人根本就不怕他手里有武器,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把铁锹扔给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孤儿院院长为了自己的小命,没有不要命的反抗,很听话的勤勤恳恳的

  用铁锹挖出了一个大坑。

  在降谷零举着的马灯照明下,他在土坑中看见一截白骨。

  “挖到了!”

  孤儿院院长连忙把铁锹扔在一边,跪在坑中一点点用手拨开浮土。

  一具人体骨架出现在这个坑洞里。

  “……”

  降谷零看着坑中没有头骨的骨架,看了眼同样震惊的孤儿院院长,

  “头呢?”

  孤儿院院长震惊的抬头:“我……我不知道。我埋的时候尸体是完整的。”

  降谷零没有说话。

  黑暗中,马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这个夜闯孤儿院的男人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孤儿院院长怕极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降谷零看着这个满脸恐慌的男人问:“你之前说,杀了那个男人的小孩已经被你从孤儿院里赶走了?”

  “对,他都十八岁了。已经可以很好的在外面生存。”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孤儿院院长:“……”

  过于游移的目光明显的表明了这位院长并不是完全不知道。

  “说吧。我不是去找他麻烦的。”

  “武装侦探社。那个孩子现在在武装侦探社。”

  白鲸坠落横滨海岸,作为拯救横滨的英雄,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报道。

  *

  降谷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到了酒店。

  他卸下身上的全部伪装,又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洗去尘土和汗味,清清爽爽的换了身简单的T恤,又打开了早川花英卧室的门。

  窗帘在睡前被他拉的很仔细,没有一丝光亮渗透进室内。

  女孩闭着眼睛还在睡。

  在他一只手撑在女孩的枕边,倾身下去的时候,闭着眼睛的早川花英有些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黑黢黢的分外平静的看着倾身在她上方,距离她很近的金发青年。

  “醒了?”

  降谷零问。

  一点都没有要偷亲被抓包的尴尬和狼狈。

  “……”

  早川花英良久“啊”了一声。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早上的晨光,整个室内还很昏暗。

  降谷零心情很好的揉了揉女孩的脑袋,“醒了那就起床,今天我们回东京转转。”

  早川花英眨了眨眼,看着心情明显很好的金发青年,有些不解。

  “发生什么了吗?”

  情绪未免也太亢奋了,一整晚都没回来,不困吗?

  据她对波本的了解,肯定一整晚都没睡。

  降谷零想了想,虽然那个凶手的事情不适合一下子告诉早川,但他可以一点一点给她结果。

  时间会让早川一点一点的接受真相。

  就像现在,早川已经知道了她养父确实是为了保护她而死。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结果上至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一点一点知道真相虽然有些钝刀子割肉,但疼久了就会对疼痛失去敏锐。

  等早川真的完全知道真相那一刻……想必也不会冲击那么大了吧。

  “那个失踪的凶手已经可以确定死了,在六年前就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尸体。”

  “……”

  “……”

  “!!!”

  早川花英大脑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波本说的是什么。

  刚刚还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仿若等死一样的女孩,眼睛里再次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你说……什么?”

  “之前我一直都是推测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的银行账户,资产六年里没有任何流水变动。哦,除了银行季度结息。总之,一个人要是活着,就不可能不用钱。”

  “昨天我找到了他确切已死的证据。他的尸骨我会送去东京做最后的DNA确定。”

  降谷零看着认真听他说话的女孩,“等结果出来,证明那个尸骨就是那个人的,花英,你就彻底放下过去吧。别再把自己束缚在过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我喜欢花英生机勃勃不服输的样子。花英,早点恢复精神吧。”

  然而,让降谷零意外的是,眼睛短暂恢复光彩的女孩在听完他说的这一段后又重新回到原来死气沉沉的样子。

  “花英……?”

  降谷零有点不解。

  早川花英没说话,她掀起被子起身。

  行李箱里的衣服早就被挂在衣柜,早川花英拉开衣柜,回头看着还呆在他房间里的男人说,“我要换衣服了。”

  降谷零:“……”

  降谷零有些踌躇。

  早川的情绪不太对,但是……都说换衣服了他又不好强硬的留在屋里。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出去。

  早川最近情绪比较稳定,虽然看起来像在慢性等死,但至少没有自杀的倾向了。

  等波本从房间里出去后,早川花英关上衣柜门,背靠着衣柜门缓缓滑坐下去。

  找到尸体又如何呢?

  只不过证明了波本之前确实没骗她,那个人确实死了。

  凶手死了,不用报仇,就可以以后当作没事一样好好生活吗?

  当然可以,前提是一一早川爸爸不是因她而死。

  其实,她才是凶手吧。

  【不是你害死的。】

  【不要把过错归到自己的身上,错的是那个凶手。】

  【是那个人的恶意带来了杀戮。不是因为你。】

  【花英,你没有错。】

  ……

  【你爸爸不是被你害死的。】

  【他很爱你,他为了保护你心甘情愿。】

  波本那天的话其实一直有在她脑中晃。

  真的……不是她的错吗?

  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和当初一直执着调查早川爸爸死因的时候不一样。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动,也不想去调查发生什么了。

  她……有点害怕。

  害怕那个真相。

  她就算现在打起精神去调查,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求锤得锤,早川爸爸就是被她害死的。

  “咚咚咚!”

  卧室传来了敲门声。

  “花英,好了吗?”

  早川花英看着门口,喊了一声:“再等下,马上。”

  门口没了声音,早川花英慢吞吞站起身,把睡衣一点点换下。

  她要是不吭声,波本肯定就闯进来了。

  怕她自己呆太久钻进牛角尖又想死。

  波本是真的把她的小命看的很紧啊。

  因为……喜欢吗?

  早川花英换好衣服后出去,降谷零已经叫过客房服务。

  热腾腾的早餐被送过来,摆在桌子上。

  金发青年非常居家的把碗筷放好,“花英,来,吃饭。”

  “我先刷牙。”

  早川花英没什么精神的说。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这间双人套房是两室一厅一卫的配置。

  洗手间和浴室公用一处空间,空气里还残留着波本一大早回来洗澡后残留的水汽。

  柠檬沐浴露清新的味道和波本靠近她时身上的味道很像。

  早川花英:“……”

  降谷零听到早川花英说要刷牙,他很快放下碗筷跟了上来。

  “等下,我给你挤牙膏。”

  早川花英:“……”

  好吧,因为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能使力,一手拿牙刷,一手挤牙膏的动作确实不适合她。

  自她入院出院再到昨晚,一直重复的事情今早再次重复。

  金发青年低头很认真的挤出一截牙膏在早川花英手里握着的牙刷上。

  已经习惯了的早川花园把牙刷放进口腔,慢悠悠的开始刷牙。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的金发青年看着正在刷牙的女孩忽然伸手碰触了一下对方的脸颊,位置正好是牙刷晃动的位置。

  “……”

  嘴里都是泡沫的早川花英睁着一双死鱼眼,“你很无聊?”

  降谷零有点尴尬。

  好吧,他有点理解昨天那个人为什么情不自禁的想伸手触摸花英的脸颊了。

  小小的,很可爱,很想碰触。

  水池上方是一块半身智能镜。

  镜子中

  ,女孩慢悠悠的刷牙。

  降谷零在这一刻莫名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很温馨。

  如果将来他和早川组建成一个家庭,他是不是每个清晨都能看见这样的画面。

  身型姣好的女孩就这样没有防备的站在那里,他可以轻易的环住女孩的腰肢。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

  或许他还可以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有一个早安或晚安的亲吻。

  这么想着,金发青年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盯着镜子中垂眸刷牙女孩的眼神渐渐变深。

  早川花英:“……”

  属于异性过于侵略的目光让早川花英觉得,她再这样和波本同居下去感觉总要出事。

  孤男寡女,她这堆废柴快被波本那团烈火给点了。

  刚这么想着,只见本来还呆在一边的波本果然走了过来。

  身后的男人非常自然而且顺手的双臂环住了她的腰,略显灼热的呼吸在耳鬓厮磨中打在了早川花英的耳边。

  半身镜中,金发青年有些沉醉的低头轻轻厮磨着女孩细白小巧的耳垂。

  “……”

  喂,别随时发情好吗?!

  热度在耳垂不断攀升,早川花英略显用力的握了握牙刷柄。

  “……你影响到我刷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