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灵珠？”
沈玉皱眉思索着。
不久前，他正坐在茶室内喝着茶对账单，就看见一群垂头丧气的人走进来。
希望变为失望的感觉并不好受，谁也没料到那枚灵珠会突然碎裂，几人之中，沈霖霖神色最为低落。
得知前因后果后，沈玉温声安抚着：“也许能有修复的办法……说起来，你们可知道幻谷？”
幻谷是整个修仙界里最大的妖族城镇，也是妖王宫殿的坐落地，这座城镇恰巧就在金玉仙宗附近。
江倚年与秦乐游几天恰巧路过这里，当时因为悬赏令的缘故，他们只是经过城门，并未真正进入。
“一直听说幻谷中有一座万宝殿，那处有许多能人志士，说不定能修复这枚灵珠。”他不紧不慢说着，又摸了摸沈霖霖的头，轻声哄道：“霖霖别急，要不然爹爹去帮你问问？”
沈霖霖刚要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去吧。”
……
幻谷。
城门口警备很松懈，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守卫靠在墙边，他站没站相，抬着眼漫不经心地审查着来访者的身份。
城门边排着一条队伍，来访者们有序的排着队。
守卫的声音不断响起。
“兔子么？过去吧，下一个。”
“哎呀，是听风楼的小三娘，快快请进。”
“你是……老虎和蜘蛛精的混血？啧啧啧，过去吧。”
排在队伍最后的江倚年终究没忍住扯了扯秦乐游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妖族没有生殖隔离吗？”
“什么是生殖隔离？”秦乐游没听懂。
“就是……不同种族成婚，也能生出孩子？”江倚年蹙眉，努力脑补出蜘蛛精和老虎精混血的样貌，这算什么，虎蛛？也太猎奇了吧。
秦乐游笑了一声，他猜测出江倚年心中所想，无奈道：“师尊，老虎精与蜘蛛精的孩子，要么是老虎精，要么就是蜘蛛精，不可能会有您想象中那种情况发生的。”
江倚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下一个下一个——”守卫开始催促。
“狼妖，嗯，进去吧……”守卫抬起眼，打量了一下秦乐游身后的江倚年，小声努努嘴道：“人类？哦……气味相同，是找了个人类伴侣。”
悬赏令被撤销后，江倚年的身份果然不再招人怀疑，他跟在秦乐游身后就进入了幻谷，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其实江倚年多少是有些无语的，也不知道妖族的鼻子是什么构造，他现在走到哪里都被人说身上有味道，但是他一点儿也闻不出。
他举起衣袖凑近鼻尖，又原地转了一圈，抬头问秦乐游，“我闻起来是怎么样的味道？”
秦乐游本还在看路，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只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跟师尊平时身上差不多的味道。”
事实上，正常妖族伴侣之间也会沾染对方的气味，但气味并不会这么明显……过往他不敢轻易让师尊身上沾有自己的气息，现在有了资格之后，反倒肆无忌惮起来，做得有点过头了。
街巷热闹，妖族化形的模样更是奇奇怪怪，令人大开眼界。
迎面走来一名提着菜篮，步伐婀娜多姿的少女，上半身与人类无异，下半身竟然还保留着蛇尾，那裙摆下的蛇尾在行走间轻轻摆动，移动起来没有声音。
而在街角的一个小巷子里，几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的头部依旧是动物的形态。
几个小孩正玩着呢，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砍头表演开始啦！”小孩们大喊大叫着朝街边跑去，随着他们的呼喊声，人群也开始聚拢起来。
“……”江倚年默默扭过头望向秦乐游，“他们刚刚说什么？”
“他们说，砍头表演开始了。”秦乐游复述一遍。
江倚年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要是吐槽了就输了，于是拖着秦乐游默默跟上小孩们。
人群一层又一层，众妖围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只见他向观众展示了他手中的斧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颈部，深吸一口气，然后高高举起斧头，猛地朝自己的颈部砍去。
“啪！”砍断骨头的声音十分清脆。
一下似乎没砍断，又来了好几下，直到脑袋落地才算完。
小孩们的惊呼声和鼓掌声不断传来，似乎还有人在叫好。
饶是江倚年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也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血腥表演，下意识就想闭上眼。
不是他心理承受力不行，是妖族玩得太变态了。
“是无头妖，师尊。”
秦乐游轻笑着说道，他在人潮中从身后搂住江倚年的腰身，轻而易举地将人揽进怀里，再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这只是一个街头杂耍表演，无头妖这种妖怪本身就没有头，被砍下来的那个脑袋也是假的，他并没有真的受伤。”一边解释，一边慢慢收紧手臂。
另一边，无头妖的脑袋已经回到了脖子上，正笑着捡起路人们扔在地上的灵石。
他侧过头隔着头发亲了一下江倚年的耳朵，声音从江倚年耳边传来，带着一股湿热的气息，“师尊，快到正午了，要不要先去吃饭？”
江倚年还沉浸在所谓“砍头表演”所带来的震撼里，任由秦乐游牵着他的手走出人群。
来到一处静谧街巷，二人在树下乘凉。
“师尊稍等一会，弟子去打听万宝殿的位置。”秦乐游道。
“好。”
突然一下，他们倚靠着的整棵树都在疯狂摇晃，紧接着树叶抖落在地，扑扑簌簌落在他的肩头，他疑惑地抬起头向上看去，竟看见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动作极为亲密，正是他们引得大树摇晃不止。
动作无比豪迈，完全不加遮掩。
江倚年傻眼了。
顿时深深认识到妖族的民风有多彪悍。
他心想，光天化日之下……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树上的男女朝下看了一眼，显然是注意到有人在看，然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抱在一起互啃。
反倒是树下两个被迫围观的人尴尬至极，动用灵力立刻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直到听不见那些声音，他们才停下脚步，尴尬的人不止江倚年，秦乐游脸色也不太好，他斟酌词句道：“有些妖族……这方面比较放得开，也可能是恰巧赶上比翼期……”
秦乐游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到手中一沉，竟是被抛来了一个物件。
他下意识地接住并仔细端详起来，是一朵白色的玉兰花。
“嗯？”秦乐游感到一阵疑惑，他抬头看向四周，在繁华的市集一角，一位女子正靠在建筑物的二楼，她看着秦乐游和江倚年，微笑着说：“二位小哥哥们如此俊俏，要不要来我听风楼坐一坐呀？美酒佳肴应有尽有呢。”她瞧着极具风情，犹如沾着露水的花朵。
放眼望去，整条街的建筑物无非是花花绿绿，色彩斑斓，不少酒楼都挂着一些惹人注目的装饰物，灯笼、彩带、铃铛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秦乐游见状，刚想婉拒，就听见身边的江倚年已经一口应下：“好啊。”
江倚年他径直往酒楼走去，到门口时，回过头望向站在原地的秦乐游，眨了眨眼道：“怎么了？跟上来吧。”
师尊……真的想在这种地方吃饭？他心中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听风楼”的三字牌匾悬挂在上空，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两人走进听风楼，就感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大厅内，色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挂起。
而听风楼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舞台占据了整个空间，能看见一群身着单薄服饰的女子与男子正在轻歌曼舞，金粉闪烁，白粉色的花朵落在舞台上，抬起头还能看见从二楼垂下的丝绸随风飘动，显得整个舞台仙气飘飘，有着几分异域风情。
二人被引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比起秦乐游的谨慎，江倚年反倒是松了口气，这里除开热闹了点，也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被他看见，比起刚才在幻谷街道上的所见所闻，听风楼算是挺正常的地方。
“客官请看。”小厮递过来一张菜单，江倚年扫了一眼就递到徒弟手中。
这里的菜品倒是很丰富，从精致点心到热饭热菜应有尽有，秦乐游点了几个江倚年喜欢的吃的菜，顺手将两个茶杯满上。
上菜期间，江倚年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待小厮将菜品上齐后，他突然抬起眼低声道：“不要吃这里的水和食物，你跟我来。”说完，就起身径直往厅内走去。
秦乐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跟上他的脚步。
二人穿过主厅，进入一处幽深回廊，正向前走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对视一眼，加快步伐来到声音的源头。
拐过走廊，正好撞见三个人。
只见一名女子被堵在角落里，她看起来柔弱无助，衣服被其他两名壮汉拽在手里，和她比起来，壮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类。
秦乐游见状，直接一掌拍在二人脖子后面，两人本就防不胜防，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那女子神魂未定，正大口喘着气，满眼泪痕。
她慌乱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
“我……”舞女摘下面纱，杏眼樱唇，肤色如雪，发黑如墨，她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几朵小花点缀发间。
“不必多言，”江倚年打断她，“可否带我去见见你们的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