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她在霍祈骁面前，依旧是毫无胜算。
从前，霍祈骁对她爱护有加，平日里都很温和，但他的气场是压不住的，她的内心深处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威慑力，骨子里藏着对他的畏惧。
就像现在，她一旦被他专注的看着，就觉得无所遁形。
慌张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想着霍妙楹，才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如同在敷衍陌生人，“我们有什么旧情可叙的？”
男人的面色瞬间一冷，身上的气场也变了，让她感觉到了浓重的压迫感。
这些都代表着，霍祈骁此时很不高兴。
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不高兴，他刚才讽刺她的时候，她不也是忍下来了吗？
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沉稳了，没想到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脾气依旧这么差。
“既然没有旧情可叙，那就聊聊别的。”男人往身后靠去，神色恢复到了一贯的从容，“比如说，你的女儿。”
姜云姣一愣，脑子像是被大石撞了一下，沉沉的发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晌，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女儿，跟你没有关系。”
“谁说跟我没有关系？”
姜云姣心里一个咯噔，惊得瞳孔都震颤了一下，霍祈骁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淡淡的开口，“算起来，我可是她的三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三叔”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姜云姣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能佐证自己猜测的证据，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根本看不出有情绪波动的痕迹，仿佛只是在很认真的和她探讨他和霍妙楹的辈分关系。
原来，真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尽管如此，她仍旧不敢松懈下来。
“霍先生应该很清楚，许多时候，所谓的亲情与血缘，并不能代表什么，非要算的话，你和我的女儿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她微微垂眼，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霍祈骁是霍妙楹的亲生父亲，她没办法装作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陌生人”这三个字。
霍先生？
霍祈骁气极而笑，将怒气隐没在眉间，只剩一片沉寂，“姜知让找到了吗？”
再听见这个名字，姜云姣自己都有片刻的恍惚。
她想起来，当初离开霍祈骁之前，最后一次和他吵架，就是拿姜知让当作借口。
四年前，赫伦恩曾经拿到过姜知让拍的照片递给她，她也曾怀疑过姜知让在赫伦恩的手里，后来跟着赫伦恩去了实验基地之后，却再没听他提到过姜知让，她便知道姜知让不在赫伦恩的手里。
要不然，以赫伦恩那唯利是图的性子，绝对会把姜知让当成手中的把柄来威胁她。
她无暇去找姜知让，只要知道他不在赫伦恩手里就够了。
而霍祈骁到现在大概还以为，她跟着赫伦恩离开，就是为了能找到姜知让。
他会特意再问起这件事，就说明他心里十分在意。
姜云姣没有回避，直直的看着他，回答，“自然是找到了。”
“是吗？”霍祈骁似笑非笑的微微眯起眼眸，看起来像是别有深意。
她知道霍祈骁向来心思缜密，不是故弄玄虚的人，所以他一定不是平白无故这样问的，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姜云姣不敢轻举妄动，她只是沉默的看着霍祈骁，澄澈如水的眼眸里一片宁静，好似一丝情绪都没有。
她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会露出破绽。
可她忘了，从四年前开始，霍祈骁就是这世上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人。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餐桌，餐桌不到一米宽，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能被捕捉得一清二楚。
四年很长，足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不过这一点却没有体现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她看起来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曾经带着稚气的脸庞清瘦了一些，面部棱角变得清晰，有了成熟女人的气韵，眼神依旧清澈干净，依旧无法在熟悉她的人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回避的情绪很明显，让霍祈骁不由得猜测当年她所说的赫伦恩会替她找姜知让这件事另有隐情。
况且，他前些日子才派人查到了姜知让的行踪。
姜知让躲躲藏藏的，并没有和她见面。
如果四年前赫伦恩就替她找到了姜知让，姜知让又何必躲藏？
只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她。
他还有许多事情想从她那里知道答案，有的是时间慢慢和她耗。
良久，姜云姣终是按捺不住，率先出声，“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只要一想到霍祈骁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的一颗心就不由自主的高高悬着，神经紧绷得让她自己都觉得累，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有人等？
霍祈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她，“霍知寒前几天就出国了，按照他的行程，明早回来都算早的。”
她没想到他连霍知寒的个人行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又想到自己被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
霍祈骁面上的表情淡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鸷，“姜云姣小姐，容我提醒你，我们还没有离婚。”
姜云姣一怔，毫不示弱道：“怎么，霍祈骁先生对我余情未了，难道你不远万里赶过来，是为了接我回去？”
料定了霍祈骁不会接招，她面带微笑，显得无比从容。
霍祈骁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曾经抛弃过他的女人余情未了，听她这么多，他大概会觉得无比恶心，气得当场离开，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姜云姣的手已经伸向了放在一旁的包，只要他开口赶人，她便拿起包直接离开。
她的宝贝女儿还在车里等她呢。
就在她的手碰到包带的时候，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想和我再续前缘，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