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用力，杯子都快碎了。”
霍知寒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笑眯眯的出声提醒他。
霍祈骁垂眼，将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松开，神色依旧淡漠，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态而难堪，像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霍知寒像是觉得有趣，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知道自己的女人跟了我，就这么生气？”
“跟你？”霍祈骁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一声，神色间溢出一丝轻蔑，“真心跟了你的女人，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我。”
人会有意识的回避对自己伤害最深的事情，会在无法面对的事情面前，变成懦夫。
当年姜云姣离开之后，他一直没有勇气去查那些事。
他很懦弱的选择了逃避。
将公司总部迁回上北市，每天忙不完的工作，连日连夜的应酬，只有这样让自己彻底忙碌起来，他才能让内心有片刻的安宁。
直到看到那条新闻，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安宁的伪装被撕开，年日累积的钝痛破闸而出，灼烧着他。
在这种煎熬与痛楚中，他反而变得越发清醒。
逃避是没有用的。
他曾经发过誓，让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是她自找的。
哪怕是以照片的形式出现，也是她自找的。
霍知寒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你出去问问，这外面有几个人不畏惧摩亚的霍总，姜云姣一个柔弱的小女人，怕你不是很正常么？”
虽然他说这些都是故意气霍祈骁的，可霍祈骁这轻蔑的态度还是刺到了他。
这四年，他一点一点的揽入赫伦恩家族的实权，也越来越认清现实——他确实不如霍祈骁。
正因为心里清楚自己不如霍祈骁，他才越是在意霍祈骁对他的态度。
霍祈骁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做嫂嫂的怎么能害怕弟弟？想来是她男人没用，给不了她底气。”
他语气认真得如同在和人探讨公事。
若不是被他说成没用的那个人是自己，霍知寒几乎要当场表示认同了。
这话实在难听，霍知寒也不算多好的脾气，面上伪装出来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你也知道她是你嫂嫂。”
“倒也不一定。”
霍知寒露出不解的神情，霍祈骁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结婚了吗？”
结婚？
霍知寒闻言一愣，他都差点忘了霍祈骁和姜云姣是领过证的夫妻了。
“那又怎样，你们分居四年，在法律上属于感情破裂，不过是一张离婚证就能解决的事情。”
“要是我不离呢？”
“她已经为我生了孩子。”
“是你的吗？”
“怎么？你想看我和我女儿的亲子鉴定报告？”
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较了半天劲，终于在提到孩子之后，结束了争执。
孩子的年纪有些赶巧，霍祈骁不太相信那个孩子会是霍知寒的女儿。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赶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姜云姣有多在意姜知让，没人比霍祈骁更清楚，但要说姜云姣爱上了霍知寒，他是不信的
她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霍知寒。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信。
霍知寒终于扳回一局，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你不远万里赶来参加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商业晚宴，该不会就是为了一个和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吧？”
霍祈骁微微皱眉，神色不耐道：“夏霜还活着吗？”
随口一问的语气，却让霍知寒的面色瞬间大变，所有的伪装也在顷刻间坍塌。
霍祈骁见状，缓缓勾起了唇角。
蛇打七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一旦被捏住，就会原形毕露。
……
姜云姣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去，就去了餐厅的休息区。
休息区也提供了饮料和点心，她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挑了点心和饮料填肚子。
味道还不错，只不过她满肚子的心事，根本无心品尝。
“这家餐厅的点心在整条街都是出了名的好吃，你这样也太不尊重它了。”
霍知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姜云姣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的点心，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拿着餐叉出神，忘记了吃东西。
她的视线无意识的看向霍知寒的身后，没有看见霍祈骁的身影，她心里一松，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总之，有些空荡荡的。
霍知寒也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看来是旧情难忘，早知道我就让Arno别走了。”
他今晚的一系列行为很明显都是故意为之，姜云姣忽略了前面那句，“他走了？”
这才没过去多久，此刻应该是菜都还没上齐。
他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嗯。”霍知寒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捏起一块糕点，慢悠悠送进嘴里，吃相十分优雅，“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让人把他叫回来。”
姜云姣气笑了，“你叫他，他就一定会回来？”
“我叫他，他肯定不回来的，要是说他二嫂叫他回来，他兴许会回来呢。”霍知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二嫂这两个字听得姜云姣有些生理不适，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霍知寒，你够了！”
霍知寒当然不觉得够了，一脸高深莫测的问，“你就不想知道，你走之后我和他又说了些什么吗？”
姜云姣心中一动，立刻否认，“不想知道。”
“你迟疑了。”霍知寒指着她，摇了摇头。
他和姜云姣这四年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对姜云姣的性子有一定的了解，她迟疑的时候，一般是要说反话了。
姜云姣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尴尬，“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解释的吗？”
霍知寒脸上的笑意淡去，语气沉静，“解释什么？”
到现在还跟她装傻。
姜云姣抿紧唇角，和他对视片刻，语气冷静的开口，“前几天去游乐园被拍照报道的事，还有今天的晚宴。”
之前霍知寒告诉她被拍到了，还跟她道歉，出于信任和对他的感激，她并没有怀疑什么。
直到今晚发生的事，她才意识到，霍知寒可能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