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维走到车前，透过挡风玻璃，朝着姜云姣微微颔首。
姜云姣下车，霍维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姜小姐，老先生在里面等你。”
她朝霍维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霍维在前面带路，却越走越慢。
直到进了电梯，霍维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回头看了她一眼，“姜小姐，你为什么会来？”
姜云姣平静的与她对视，“这也是他让你问我的？”
霍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赫伦恩。
“是我自己想问的。”
她虽然只是个保镖，可她也看得出来赫伦恩约姜云姣见面，肯定不安好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不是聪明人会做的决定。
而她从来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蠢。
姜云姣笑了起来，移开目光，仰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每一个上赌桌的人，都是因为想要对方手里的筹码。”
女人柔软的嗓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缥缈，霍维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面无表情道，“你说话的语气和三少爷很像。”
姜云姣有些兴味的转过头看她，“哪里像？”
她有点喜欢和霍维聊天。
因为从霍维这里，她能知道一些霍祈骁的往事。
每个人对自己的爱人，都会有探索欲。
她对霍祈骁也一样。
霍维表情认真，幽幽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姜云姣，“……”
电梯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叮——
好在，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音很快便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霍维站在一侧，让姜云姣先出去。
……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间空中咖啡厅。
姜云姣进去之后，在大堂里没有见到客人和服务生。
以赫伦恩的行事风格，想必整间咖啡厅都被他包了下来。
霍维带着她到了视野极佳的阳光花房里内。
大约是赫伦恩身体不好怕冷，所以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姜云姣一进去，就被迎面扑过来的热气闷得皱起了眉头。
赫伦恩抬眼看她，抬手很随意的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坐。”
姜云姣在他对面坐下的同时，领她进来的霍维就像往常一样站到了赫伦恩的身后。
赫伦恩将放在手边的菜单推向姜云姣，“这家咖啡不错，样式看着很漂亮。”
上了年纪又有些阅历的人，总爱话里藏话。
他满口夸赞咖啡的样式，却绝口不是咖啡的味道，就是在说这家咖啡是假把式，华而不实，空有漂亮好看的外壳。
听起来不像是在评价咖啡，反而像是在评价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
姜云姣勾了勾唇角，翻开菜单，按照图片点一个样式最复杂精美的咖啡。
咖啡很快送了上来，与图片一样精美。
姜云姣握着杯子的手柄，轻轻转动起来，慢声开口，“如您所说，这家咖啡确实做得很漂亮。”
赫伦恩搅着杯中的咖啡，语气很轻，“咖啡做得漂亮，只可惜风评不好。”
姜云姣面色不变，语气愈发的平静，“我倒觉得不可惜，毕竟这杯咖啡存在的价值，只在那些愿意花钱为它买单的人手里，并不在那些主观带着偏见来批评它的人手里。”
赫伦恩端起咖啡的手一紧。
他面上的表情明显的沉了几分，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你不止专业能力不错，还这样能说会道，难怪Arno喜欢你。”
姜云姣垂眸，“霍祈骁喜欢我，既不是因为我的专业能力，也不是因为我能说会道，这些不过是我在你眼里的价值而已。”
赫伦恩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你与这杯咖啡是不同的，你的价值远远不止眼睛能看见的东西。”
姜云姣并不因为他的夸赞感到开心。
要知道，魔鬼的任何施恩，都是带着目的的。
她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赫伦恩却以为，她愿意听他说话，代表着她有可能已经被他说动了。
他的神情因此变得放松和自信，“我确实知道Arno母亲的下落。”
终于，进入正题了。
上次和他见面的谈话中，她就明白，赫伦恩很喜欢卖关子来彰显自己的高深莫测。
姜云姣仔细辨别他话里的信息，嗤笑一声，“所以，是你让姜宁康约我见面的？”
昨天见过姜宁康之后，她就想过姜宁康得到的消息，可能是赫伦恩授意传递过去的。
但她又觉得，姜宁康已经败落到如今的地步，赫伦恩大概早就不屑于与他再有来往。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个赫伦恩这种狠辣的商人，骨子里带着的压榨的本性。
为了达到目的，他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赫伦恩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Arno没和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从侧面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确实找过姜宁康。
赫伦恩似乎没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到Arno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
他瞥了姜云姣一眼，发现她听得很认真，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那时候，Arno的父亲已经被我派人带回了赫伦恩家族，他的母亲带着他来见我，愿意拿他与我交换他的父亲。”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看见有人在丢弃小猫小狗。
可十二岁的霍祈骁，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姜云姣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问他，“他母亲为什么那样做？”
赫伦恩似乎就等着她这个问题，十分淡然的说道，“相较于心爱的东西，不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不那么重要。
可以舍弃。
她突然就找到了霍祈骁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自小被母亲舍弃的人，怎么会有安全感呢。
姜云姣一颗心脏酸涩得厉害，面上仍是镇定从容，“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语气不太好，但赫伦恩并不在意，“我看他聪明，就带他回了赫伦恩家族，我以为他应该很恨他母亲的，可他偏偏和他的父亲一样，把情义看得很重，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他母亲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