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钟声悠扬,似暮色穿透层林送来的一缕清风,凉意四起。

  傅景旭路过菩提树,往一阶阶青石台阶走上去,一袭玄衣,肃穆,端重。

  半个月以来,每天再忙都回来过来一趟,烧香,拜佛,虔诚求上一签。

  他本不信佛,但他信她。

  沈卿年年必来庙里上香,祈愿,未曾缺席。

  为了她,祈一次又一次神,又何妨。

  山下一行保镖在寺院门外侯着,一辆开过来的车被迫停,赵雯倾下车,见到洪伯,问了声好。

  得知傅景远正在山上寺庙礼佛,给了身后的随从一眼神,便携着手拿包,往延伸向山上一望不见头的台阶走去。

  佛前傅景远身影虔诚,跪在蒲团上,赵雯倾在四方鼎后,被新插上的香,熏红了眼。

  那个女人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吗?你知不知道,她骗了你,从来都没有真诚相待过你。

  她一直带着目的出现在你身边,不值得你为她祈求福报,如今的下场是她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赵雯倾在看到傅景旭起身后,立马闪躲到百年的大树后边,侧头视线里他将手上的香插入香炉前,又再三拜了拜。

  寺庙主持的身影出现在傅景远面前,两人在说着话,隔着一段距离。

  赵雯倾看不清两人张合的唇,没法进一步解读唇语。

  医院病房,傅景旭抬手一挥,门外站着的保镖仍未有让开的意思。

  “呦呵,听我哥的话,到我说的话,你们就不听了?”

  保镖遵守职责,拒绝让步。

  “我又不会做什么伤害人的举动。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哥守着什么人,竟然这么宝贝!”

  傅景旭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是看到他们不放行,直接动手。

  学过咏春拳,散打,泰拳,柔术等一些足以自保的功夫,放倒两个职业保镖,还是轻而易举的。

  病床上没看到沈卿,环顾四周,才看到在飘窗那边坐着一个人。

  头上围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她忽而回过头来,外边的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似飞扬的水草柔柔飘动的。

  “早就醒了吧?怎么还硬生生装了快半个月?”

  傅景旭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头都没看过去,盯着桌上的办公用品,不用猜都知道是傅景远的。

  他为了守着她醒来,工作地方都搬到她病房里了。

  “你还要骗他到什么时候?我等不及要一网打尽了!难道你还心慈手软,在犹豫不决?”

  傅景旭先前收到匿名的邮件,看到内容是栊申那几位被他视为眼中钉的老顽固悉数犯下的事,便猜到背后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是她。

  能接触到栊申的人,只有傅景远,而她是得力干将,不可能不清楚内部的人员情况。

  “我选人的目光还是很好的,你做的事情比苏静要麻利得多,还不容易让傅景远起疑心。”

  “当然,我目的就是要弄乱栊申,你还别的要求尽管提,我知道你手里一定还攥有栊申的致命把柄。”

  傅景旭一下下转着手机,口气并非强势压迫人,反而将姿态拉低,给她显示出来自己最大的诚意。

  “我只能帮到这里。”

  沈卿从飘窗上下来,走回病床上,自己将输液针给扎回血管里,调节好快慢。

  傅景旭不满,听她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要罢工一样。

  “都还没完全开始呢,你要停手?”

  “和你合作,我仁至义尽。”

  “好一个仁至义尽,我看你是要过河拆桥!”傅景旭跃起身,像个蛰伏的猛兽,大步走到病床边,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卿未做任何反抗。

  “你杀了我,那些你想拿到的资料,就永远别想了!”

  “沈卿,好,你该庆幸你留了一手!”傅景旭松开手,做出投降的模样,往后倒退。

  “我不会再和你合作,请你马上离开。”

  “沈卿,心疼男人,是你的死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难道不想放手一搏?”傅景旭还在试图改变沈卿的想法。

  “我没兴趣参与。”沈卿不受他影响,冷声拒绝。

  傅景旭离开前,火气极大,无处发泄,看不顺眼一旁的椅子,一脚朝着椅子上踹去,飞向落地大花瓶,砸个稀巴烂。

  傅景远从电梯里出来,大步流星往病房赶,看着门口横倒下的两个保镖。

  落在门把手上大手,微微一颤,扭开了。

  病房里很安静,沈卿和他离开前一样,静静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还没能醒过来。

  按下内线,让保洁过来打扫一地狼藉的碎片。

  傅景旭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病房,违者他亲自处理。

  待保洁走后,傅景旭照常给她说漪城发生的新事,还把她关心的饼干在家里淘气的几件事告诉她。

  傅景远又是给她揉揉手,揉揉腿,按着做康复的手法按摩。

  巾帕擦拭她的脸,脖子,手,等一切忙完了,傅景远坐会椅子上,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沈卿装着睡。

  对一切都有感知,但心里没有任何的一丝感动。

  报复他,弄垮栊申,她都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等到一切重回安静,沈卿还以为他离开了,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在看着自己。

  沈卿立马别开了脸去,不去看他。

  傅景远很是激动,起身坐到了床边,不顾她的抗拒,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

  “你走开!”

  沈卿听见自己声音的刻薄和冷漠,很快拉下脸,努力拉开和他的距离,不给他贴近自己。

  傅景远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纵着她,不与她争着,她不给他碰,就收回手。

  “你醒来就好。”

  他的声音很苍凉,就像寺庙里传出来的远钟,一声声渗透着无尽的思念。

  沈卿不看他脸上的笑,从他怀里一撤,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他该知道了。

  他们已经没有未来。

  可是,为什么要惺惺作态对她好?

  她不需要这点怜悯。

  被抱入一个炽热的怀抱里,他的气息包裹住她,见她没有反抗,吻随之而来。

  沈卿推不开,像落入一个泥泽,越挣扎越陷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