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千岩军正在满大街的寻找可能与刺杀帝君有关的刺客, 所以钟离带许嘉回了往生堂。
一来往生堂作为殡葬组织，除非家中有人病逝否则鲜有人至，躲在这儿倒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见, 二来往生堂也算一个半官方机构, 全璃月的殡葬业务都归往生堂管，就好比有谁没事搜自己家？
许嘉伪装了一下, 跟着钟离来到了往生堂，胡桃这会儿正听着仪倌小妹讲着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事情，边听边嗑瓜子。
见到钟离和许嘉，头也没抬一下的招呼了他们一声：“哟, 这不是我们璃月港风头正盛的许老板吗？有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往生堂了？是不是准备消费一下，用一用刚办的VIP卡？”
不管其他人怎么评价许嘉, 胡桃是觉得许嘉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她见自己为往生堂门可罗雀的现状忧心，友情提醒了一下既然往生堂本身的业务并不怎么大众, 不如就着眼于服务这一方面，将每一次的消费记录在服务卡上，定制一种名为VIP的贵宾服务卡, 据说这样可以提高的顾客的回头率和忠诚度, 让客户感觉到尊贵的价值。
璃月现在并没有多少店面实行这种会员卡服务模式, 原本许嘉也是要用在自己店上的，不过既然和胡桃是朋友，就把这个办法告诉了她。
然后为了起带头作用, 许嘉在往生堂充了三千万的卡，直接荣升为终身制VIP, 其身份甚至可以沿袭至下一代, 换言之，许嘉的后人也可以用这张卡, 给往生堂建议又给往生堂生意。
胡桃和许嘉关系一下子拉近，而且在相处过程中，胡桃发现许嘉还有很多奇思妙想，许嘉也送了一个大大的仙祖法蜕玩偶给胡桃，说实话胡桃还挺喜欢的，对待许嘉也非常随意亲近。
“建议把风头正盛改成快要臭名昭著。”许嘉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一下从功臣变成嫌犯，讲真的落差有点大，但又有点小小的激动，我都准备好了和千岩军斡旋了。”
胡桃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但一联想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事件，挑了挑眉：“是说刺杀帝君的事情吧？你被当成刺客了？不能够啊，不过你这个思想有点危险，真有可能被当做危险分子抓进监狱的。”
钟离抬手道：“小友思路清奇，想来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多谢钟离先生祝福，我也觉得我运气特别好。”
胡桃看向许嘉，问：“这么说的话，请仙典仪的时候你在现场吧？如何，帝君是真的仙逝了吗？”
许嘉瞥了一眼钟离，钟离的神情并无任何不对，一脸平静，似乎并不在乎仙祖法蜕的事情，然后许嘉绝对再作死的说了一下：“大概吧，毕竟仙祖法蜕都吐舌头了，你们看我还拍了照片了。”说着，将那张照片递给胡桃。
胡桃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对许嘉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啊，这种情况下你居然不想着帝君因何而仙逝，为何人所害，反而另辟蹊径跑去拍照。”
真真是个奇人，话说这照片是用枫丹技术做的留影机拍的吧，在璃月市面上还没有销售吧，许嘉是怎么得到的？
其实这留影机还是容栎替许嘉从飞云商会拿回来的，他们两家常有生意往来，姬家替飞云商会提供海上贸易航线护送服务，飞云商会也会将姬家的丝绸布匹作为商品售卖到他国，有的时候为了两家关系拉近，也会互送一些小礼物。
而这留影机就是飞云商会送给姬家的一点小礼物，感谢他们之前提供了大量便宜的丝绸布匹，但姬重茗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转手给了容栎，容栎也不爱用留影机，他向来不喜过于写实的东西。
所以兜兜转转这留影机落到了许嘉手中，在这一次请仙典仪中派上了大用场，嘿嘿，拍下了仙祖法蜕，她要永久保存起来。
钟离看了一眼胡桃手中的照片，现下是真的不知该作何评价了，他那以前思考国计民生璃月安危的脑子里头一次萌生出了这样一种想法，许嘉真的靠谱吗？
靠谱当然是靠谱的，许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能力，不过她这说话跳脱的方式比起胡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说钟离拿这一类的小姑娘一向没有办法。
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移开了停留在照片上的视线，总觉得自己看自己的仙祖法蜕吐舌头有些奇怪：“言归正传，岩王帝君如若真的仙逝，这就需要我们往生堂出面了。”
胡桃将照片还给许嘉，觉得在正事谈完后可以偷摸向许嘉再要一张，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表示她也想要一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能一睹岩王帝君仙祖法蜕真容，是多少璃月人梦寐以求之事。
只见胡桃抱臂叹气：“往生堂主殡葬之事，但本堂主只专注于送别凡人的技艺，要说能举办送仙典仪并且不被璃月那帮老学究诟病的，整个往生堂中怕是只有我这位好客卿了吧。”说着，对许嘉介绍起钟离。
“我家这位客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最适合办送仙典仪之人。”
钟离道：“堂主谬赞，我只是记性比较好罢了，担不得堂主如此称赞。”
“看看，这人就是谦虚。”胡桃无奈的摇摇头，对钟离说，“你把许嘉带过来，莫不是想请她帮忙？毕竟……若论璃月这杂七杂八的事情，我们认识的人中就只有许嘉比较熟悉了。”
这家伙，就连魔神战争中发生的事情与仙家之事都颇为了解，按说这些事情根本没几个人晓得，偏就是许嘉那所谓云游在外的长辈知晓，让人很难不怀疑许嘉那长辈其实就是隐居的仙人。
许嘉眨了眨眼：“诶？钟离先生就是因为这事请我来往生堂的吗？”
钟离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纵观璃月历史，请仙重要，送仙亦是同理，不过因为三千多年来仙人升天者寥寥无几，这就意味着一切相关传统都只能以纸面形式存在，偶尔会出现有关送仙典仪文献缺失的情况，这时候口口相传的技艺就显得更加重要，小友，我知你亦有自己的事业，并不强求你一定要参与进送仙典仪，只是机会难得，小友还是要谨慎考虑一下。”
许嘉义正言辞的说：“不用考虑了，我很愿意帮助往生堂操办送仙典仪的，只是……我现下的身份敏感，会不会给往生堂造成什么麻烦。”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帝君亲口想邀，拒绝就显得不给帝君面子了，她怎么能拒绝帝君呢！
胡桃双手叉腰：“喂喂，太小看我们往生堂了吧？往生堂传承至今，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再说了你怎么可能会和帝君遇害一事有关？本堂主想七星也不过是刁难你一下，毕竟你也在他们面前耍过小聪明并且还和愚人众有关系。”
许嘉抬手解释道：“何必计较过程，达到结果就可以，而且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有摩拉可以赚，何乐而不为？不过应付七星倒确实是个麻烦的事情。”
钟离道：“若是小友同意的话，七星会看在往生堂的面子上不会太过为难你，只是……往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一路上他听许嘉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便知道旅行者已然来到了璃月，而且刚才才离开璃月港前往绝云间寻觅仙人的踪迹，一切正如他的计划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中间却多了一个变数，而变数正是眼前拥有奇思妙想的少女。
处在钟离这个位置，他看的出来，许嘉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过于刻意了，比如和旅行者结交，与愚人众的公子合作只为引荐旅行者，好像就是在推动他的计划一般，甚至于说完全掌握了他的计划。
与其放任她一人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不如放在身边好好看着，也许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过现在看来许嘉倒是还乐在其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总觉得许嘉好像过分关注他了，有时候那种眼神就好像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这该怎么说呢，就和岩王帝君某些狂热的信徒一般，许嘉见到他的眼神好像能发光一样，还带了些许我就大逆不道怎么了的狂妄气势。
钟离想自己的身份暂时还是先别告诉许嘉了，因为……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嘉身上挂着的仙祖法蜕玩偶挂件以及那张拿在手里就不肯放下的仙祖法蜕照片。
说实话，他都不确定许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如果知道了还这么在他面前大放厥词，那已经完全不能用大逆不道不敬仙师来形容了，不过要是戳破了，也不知道许嘉脸上会有什么表情，不过依照这孩子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太尴尬。
“不过真要操办起送仙典仪的话，这费用肯定不便宜，让我算算……”许嘉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算盘，在算盘上拨弄着珠子，“呃，永生香、琉璃百合、烛照品阶的夜泊石、用以制作香膏的霓裳花，还得算上搬运东西给工人们的费用以及小费等，嚯啊，这家底要不殷实点直接就可以破产了吧？”
将算好的算盘摆在胡桃和钟离眼前给他们看，心想这幸好是北国银行有钱啊，不然送一次仙往生堂就得破产一次吧？也幸亏仙人陨落的不多。果真到最后是富人一人承受了所有啊，许嘉觉得要不是执行官之间不会自相残杀，否则富人大概要第一个掐死达达利亚了。
钟离轻飘飘的说：“倒是不知小友也懂得送仙典仪需要采买什么东西。”
“呃，略通一二罢了，很多东西其实也只是囫囵知道个大概。”许嘉抱着算盘，笑了笑，心想这个时间段足够凝光将仙祖法蜕转移到黄金屋了。
结合种种线索以及诸位极致抠细节的原学家的分析来看，凝光可能早就知道了帝君假死的事情，七星可能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全面接管璃月。
她还是只能说名利是个好东西，至少凝光和刻晴身居高位，但却是真心为璃月建设的，不过这在熟悉自己世界历史的许嘉来看，是非常正常的。
历朝历代都是前期发展的好，但正因为发展的好，后期君主开始耽于玩乐荒废政务，再加之君主专制和土地私有化本身的弊端，土地分配不均总会有地主和农民的矛盾。
在前期上位者或许会为农民着想，但矛盾始终在那儿，土地私有从来都是问题重心，不解决王朝该灭亡还是要灭亡。
不过璃月的情况又和她老家不太一样，毕竟她老家可从来没有神这种逆天的存在。
钟离作为执棋之人，需要盘算考虑多方势力平衡，这其中有内忧也有外患，虽然在钟离看来外患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看钟离退休后一直都是老干部的生活方式，许嘉险些都忘了原来的钟离可是庇护一个国度的神啊，上位者总是少不了手段和铁血的，不然怎么服众。
“这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钟离摇了摇头，“而且眼下还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等七星的公示吧，毕竟七星一日不公示帝君现状，送仙典仪便无法名正言顺举办。”
胡桃说：“是了是了，唉，那等七星正式通知下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人了，许嘉，看来你得暂时成为我们往生堂的编外人员了。”
许嘉将手放于胸前表示自己没问题：“我没问题啊，本人身兼多职，也不差这一职。”
“那就这么说定了。”胡桃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对岩王帝君离去并不怎么吃惊。”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这个定律同样适配在神身上，神的寿命接近于无穷，普通人类的寿命比起神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拥有漫长寿命的神抱有崇拜之情，认为他们不死不灭，但事实上没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许嘉摊手，一脸无辜的看着胡桃和钟离，“人们追随众神，众神追寻自己的理念，一切顺理成章，但因为处于下位，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七神所追寻的又是否是正确的，极致的理念最后又会通向什么样的终点？”
胡桃眯了眯眼，道：“你这话……意有所指啊。”
许嘉说：“就好比风神追寻的自由，自由究竟是什么，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是回归原始？
自由是相对的，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而人类自由意志的本身是焦虑，焦虑是人之为人的精神特征，我们正是在焦虑中才感受到了我们的自由。
就好比当意识到可做某事，但不是必须去做时，便产生焦虑。如果去做了，自由就会变为现实。”
钟离沉声问：“那依小友之间，岩王帝君的契约之道又是什么？”
在正主面前谈及对方最精通的领域，就好比在导师面前批评他的论文有漏洞要帮他指正，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许嘉逃避道：“呃……一定要说吗？我可能不是理解的那么透彻。”
钟离说：“无妨，我也很想知道璃月人对契约的界定是怎么样的，小友思路清晰，或许能给我不一样的解答。”
胡桃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她家客卿对契约之道那是如数家珍，难得碰上一个奇人总要问一问：“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钟离又不吃人。”
“……”如果有特效，许嘉现在应该是满脸汗，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契约本质上是一种利益的平衡和妥协。
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使得人与人之间互不相信，才会建立一种契约关系，规范旁人的行为，说到底是因为人性本身，契约到达极致大概会是一片天下大同吧，不会再有契约。
因为契约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不过这是在不考虑人性的前提下做出的假设，回归人类本身，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人性本恶。”许嘉抱臂抬手道，“正因为本性如此，才会有契约的诞生，至少从人的立场出发我觉得是这样，再多一点的就是哲学范畴的事情了，我于此道不是特别精通，言归正传，倘若帝君离开，璃月未来何去何从，仙人接管？我倒觉得七星掌握璃月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当然了仅为己见，可以不用参考。”
胡桃耸了耸肩说：“对往生堂来说，谁掌管璃月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我们的任务从来都是送人往生。”
“我想也是，对了小店开业以后还请多多捧场。”许嘉话题一转，将两张卡交给钟离和胡桃。
胡桃和钟离一看，也不知这张卡用什么材质做的，表面光滑有一定韧性，通体金色，上面还有一个老虎叼着玩偶的标志，标志旁边是百宝奇货，是许嘉的店名，背后是一句宣言——老板，这些手办我全要了。
许嘉说：“本店VIP卡，送给两位，在本店消费达一定金额会有小赠品，新店开张有买一送一活动，敬请期待。”
胡桃：“……你这是反向输出吧？还有这应该叫做赚黑心钱吧？”帝君死的时候，卖帝君手办，就感觉像赚国难财似的。
许嘉理直气壮的说：“这怎么能叫黑心钱，这叫缅怀帝君他老人家，总之，多多支持哦。”
就在这时，往生堂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千岩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胡堂主，在吗？我们有事情找你，麻烦开个门。”
许嘉：“……”诶嘛，怎么千岩军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她是不是该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