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些安静, 贺检雪吃着盘里的粽子,叉了一块在小姑娘面前。
“今天怎么不在小姨那边过?”
盛听眠微愣看着面前的粽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吃上姐姐喂给她的,“因为想给姐姐吃上热乎的粽子, 凉了再复热口味会变。”
“有心了。”贺检雪露出笑意, 看到盛听眠嘴角边沾上了一粒糯米。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闪过杜敬雅给她擦嘴角的一幕, 目光暗了暗, 放下叉子, 不动声色将手伸到盛听眠嘴角边,轻轻拭去那粒糯米。
姐姐指腹触碰上唇|瓣那刻,盛听眠一怔,不知作何反应地呆呆看着她。
直到指腹离去,她才讷讷喊道:“姐姐?”
“一粒米粘嘴上了。”贺检雪解释。
闻言,盛听眠耳朵爆红, 眼含担忧看着面前的女人,“姐姐, 我平时吃相不是这样的。”
姐姐平时吃饭都保持优雅,仪态端方,而她作为妹妹, 却把米粒粘在嘴上, 没个吃相。
“那你平时吃饭是怎么样的?”贺检雪饶有兴趣逗她, “上次喝果汁貌似也沾到嘴边了。”
还让杜敬雅给她擦掉。
一时间罪证如山,盛听眠脸色垮下来, 解释也没用了, 咬下唇, 最后憋出一句,“我下次会注意的。”
贺检雪见她认真起来, 真是不禁逗,“在家里不用那么拘谨,粘点米饭在嘴边而已,无伤大雅。”
盛听眠心情这才好了点,意图掀过这个话题,“姐姐你会包粽子吗?”
“没试过,难吗?”
“怎么说呢,对我来说不难,对姐姐嘛……”
贺检雪挑眉嗯了一声。
盛听眠忍笑,现在也没条件现场示范给她看,蓦地,她想到有个视频,掏出来播放给她看。
“这是我包粽子的过程,姐姐你可以看看难不难。”
盛听眠说着,调转手机,放到她面前桌上。
贺检雪看着视频里面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摆满了各种馅料和糯米,清晨的阳光漫进来,撒在墙上,烟火气里坐着个漂亮的姑娘,正在包粽子。
“你干嘛啊,杜敬雅你是不是在偷懒?”
就在贺检雪把注意力放到她手上的包粽子动作时,杜敬雅的名字冷不丁冒出来,贺检雪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下。
“杜敬雅也在你小姨那?”
盛听眠点头:“应该是我小姨让她过去的,往年她也会过来。”
“她从小和你一起长大?”
“不是,前几年杜敬雅被家里人赶去厂里打工,不让她读书,她不喜欢到厂里打工,但又没办法,小姨知道后就让她在剧团里唱戏,这才堵住她家里人的嘴。”
“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盛听眠好奇。
“没。”贺检雪收回视线,却也没心思看她怎么包粽子了,因为视频里全都是杜敬雅和她妹妹说说笑笑的互动。
盛听眠以为姐姐想和自己聊杜敬雅,就说:“其实杜敬雅能和我搭很多戏,她武生能演,小生也能演,她本来有点女生男相,比很多男孩子都好看。”
“妹妹。”贺检雪出声打断她,将空盘子放到她面前,“以后有空你还是教姐姐怎么包粽子吧,麻烦帮姐姐拿出去,姐姐要工作了。”
“……”
盛听眠莫名觉得这个打断有点突兀,一般来说姐姐都不会这么生硬转话题,眼角余光瞥到贺检雪已经看向电脑,归因为姐姐大概真的有事要忙吧,疑虑顿消,端起空盘子,准备离去。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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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过去,盛听眠又开始了每天在剧院上下班的日子。
日子平平淡淡,偶尔会陪姐姐出去吃饭,值得一提的是姐姐还特地请了文学功底深厚的戏剧老师出山,力荐她们编写新的昆曲剧本,毕竟昆曲的经典剧目也就那一些,演来演去,观众迟早会腻,再多的热情也会消耗掉。
只有不断创新,用新鲜事物来吸引住观众,才能把昆曲文化传承下去。
有的编剧大师改编金庸宇宙,有的则是直接编写新的题材折子戏,昆曲不像小说、散文那么容易直接写,十分考验编写者的文学功底和对昆曲文化的了解。
杜敬雅啧啧感慨:“这些老师都基本上退休了,有的还是上戏、中戏的元老级老师,贺小姐能请她们出山,一下子解决了我的就业忧虑。”
盛听眠不懂:“什么就业忧虑?我们现在不就在上班吗?”
杜敬雅:“你傻啊,昆曲是冷门的东西,谁知道观众会不会两年后就不喜欢了,到时候我们唱戏还有人看吗,票还能卖出去吗?”
谁不想她们昆曲像娱乐圈那样成为常青藤一样的行业,永远不缺关注,不缺热度,有人推陈出新,也就意味着会吸纳新人新观众进来,这对整个行业来说是一种良好的发展。
“盛听眠,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老了,唱不动了,我们要怎么办?转行吗?”
盛听眠还真没想过以后的事,不过她想到之前小姨差点回去教书的情况。
杜敬雅拍拍她脑袋,“所以说,你姐姐其实是在重新建设这个行业,等到这个行业变得有利可图时,福利跟上来,到时候我们还愁没有观众没有新学员吗,我们就不用担心老了要不要改行,我们可以给学员当老师。”
“你想得好长远。”盛听眠心想她都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唱戏。
“不长远了,你不了解我,要是以后唱戏没人看了,我就要去厂里干焊接了。”杜敬雅其实还是蛮难过的,谁都想求安稳。
之前梨晴剧团要解散的时候,她家里人都已经给她介绍上哪个福利好钱又多的电子厂了。
“盛听眠,你趁她现在还没结婚,还没有家庭孩子,对你姐姐好点,她目前是我们最大的靠山。”
一提到结婚家庭孩子,盛听眠脸色明显一黯,“难道她结婚有家庭孩子后,就不是我姐姐了吗?”
这话一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想要有个人来否定她。
杜敬雅坐她旁边,挽起练功服水袖,端起杯子喝口茶,“这你都不懂,你姐姐年纪也不算小了吧,快三十了,有了家庭后,肯定重心会放在家庭上,到时候哪里还顾得我们梨晴剧团,说到底我们只是她投资的一个小项目,至今怕是还没回本吧。”
“要是长期挣不到钱,你能保证她的家庭成员不会说什么吗?会不会砍了我们这个项目,让我们自生自灭?”
“再说,她有了孩子后,你还在她家里住着,怕是会招人闲话,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和她又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到时候你看到她和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你在一旁不觉得尴尬吗,迟早会回小姨那吧。”
盛听眠垂眸,一句话没说。
“看开点,我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家里有兄弟姐妹,早就麻木了,多爱自己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你小姨打算吧,你小姨基本上奉献在梨晴剧团上了,你也不想她退休后还得考虑你的就业,还得担忧钱财的问题吧。”
杜敬雅搂住她肩头,“话说这次端午节目反响不错,连我新开的账号都吸了几万粉,我看牧紫茵他们都按照院长的要求开了账号,互动起来,回头我捣鼓捣鼓一下,咱们也搞个最佳搭档吧?等那些老师写出新的折子戏,我们争取第一个演。”
“好吧。”盛听眠还惦念着姐姐结婚家庭孩子,闷闷不乐。
杜敬雅看她闷闷不乐,安慰道:“还在为你姐姐发愁呢,大不了以后我和你搭伙过日子啊,带上你小姨,咱们一家三口凑活过吧,都是唱戏的,你小姨要是退休不干了,还有我,我可以陪你唱到老。”
盛听眠这一听,倒是没那么难受了,“真的吗?陪我唱到老?”
杜敬雅:“肯定,我不会结婚的,退休了也继续唱,除非我哑了。”
盛听眠把头靠在她肩头上,“我也希望能唱一辈子戏。”
就算姐姐以后真的有家庭了,对她这个妹妹不那么上心了,起码未来还有别人陪着她继续唱戏。
“杜敬雅,我们做一辈子搭档吧,你唱小生,我唱花旦,我们是最佳搭档。”
“可以啊。”
/
下了班,盛听眠一回到贺家,发现贺检雪已经在家里,还换了身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姐姐,你今晚要出去吗?”
“有个酒局。”贺检雪拿上包,“你今晚早点睡,不用等我。”
盛听眠看到她打扮很正式,经过时淡淡山茶花香味沁入鼻尖,“姐姐你早点回来,不要喝太多酒。”
“知道了。”贺检雪勾勾红唇,转身出去,坐上轿车,离去。
盛听眠洗漱后在客厅看看电视,群里有人讨论再过一个月将有个年度十大节目盛典,从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一整年的所有央视卫视播出的节目中筛选,纷纷猜测她们玉簪记能不能被选上。
牧紫茵问:“按什么标准选,收视率吗?”
杜敬雅:“影响力?这怎么衡量?”
还有人猜:“舞台效果吧,哪个节目舞台布置最美就选它。”
大家争论不休,只能等下个月出结果,毕竟这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盛听眠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姐姐还没回来。
她只好先回卧室睡觉。
夜深人静,十二点多时,盛听眠被吵醒,察觉到有人敲门,她赶紧下床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贺检雪被助理扶着。
“姐姐这是喝多了吗?”盛听眠目露忧心,第一次见姐姐喝醉。
助理:“是,贺董喝多了,我扶她回房休息。”
盛听眠赶紧搭把手,一起把人扶到床上。
把人扶到床上后,盛听眠看助理也不容易,便说:“剩下的交给我吧,助理姐姐你回去吧。”
助理看了看她,“行。”
等人走后,盛听眠绕到床尾,把姐姐的高跟鞋解开,犹豫了会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在她很快想到接下来要给姐姐摘下首饰,换掉身上的衣服。
她爬到贺检雪身侧,绕到脖颈后面,给她解开脖子上的名贵项链,再取下耳饰,一一放回梳妆盒。
跑到衣柜里翻出一条睡裙,盛听眠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思考着要怎么脱才方便?
将睡裙放到床尾,试图把人扶坐起来,没想到贺检雪半醉半醒微微睁开眼。
盛听眠眼里一亮,姐姐没有彻底醉过去,还有点意识,“姐姐,麻烦你配合我一下,我帮你换个衣服……”
“眠眠么?”贺检雪嗓音沙哑。
“对,是我。”
贺检雪忍着酒后的疼痛,顺着她的力坐起来,任由坐她旁边的人的细手在自己身上碰来碰去,解开衣扣。
“姐姐,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酒吗?”盛听眠用身体抵着她,方便双手更好脱/衣服。
贺检雪深闭眼,仍旧头疼,揉了揉眉心,不太清醒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自己答非所问。
“嗯是什么意思?”盛听眠发现她答非所问,昂起脸疑惑看她。
贺检雪睁眼,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好一会,目光渐渐下移,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忽然的,在这一瞬间她莫名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见那唇瓣一上一下噏合。
眸里一暗。
“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吧。”
盛听眠觉得自己不能问一个喝醉酒的人问题,因为她只会得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回答。
“姐姐,你抬一下手。”
没动静?又醉过去了?
盛听眠忍不住抬眸看过去,只是下一瞬,眼前一暗。
沾着酒香的红唇毫无预兆贴上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