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村里变得热闹,刘明辉这两天也一直在家待着,卧室很小,之前他在家里的时候我都不敢进来,因为空间太小,发出点动静都让我觉得胆战心惊的。

  可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刘明辉有次出门回来就买了一个电热扇,在卧室里一放特别暖和。

  爸爸妈妈都在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我总是被叫去帮忙,偷懒回到卧室的时候,手指头都冻肿了。

  这个时候一台电热扇再舒服不过了,但刘明辉对于我数次偷溜过来暖手的行为,并不表态,他就坐在桌子旁,低头玩弄手机,对我的存在似乎已经无感了。

  今年是刘明辉回来的第一个春节,爸妈都在好好准备新年,腊八过去之后几乎每顿饭有鱼有肉了。

  对于别的同学来说,假期是他们所期待的,但对于我来讲,在这个家里就连存在都让我觉得忐忑。

  沾了刘明辉的光,我久违的在饭桌上吃上了肉,许多次我都觉得我妈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欲言又止,但又介于刘明辉在一旁给我夹菜,也不好多说什么。

  别人家的小孩儿在过年的时候或许会胖,而我大概率会更加瘦。

  但今年确实好了一点,因为刘明辉一直在家待着,偶尔也会拉我上街买吃的,傍晚也会骑着家里的小电车带我去广场看烟花,烟花很美,人群中开心的氛围也让我觉得高兴。

  人大概有时候都很奇怪,家中妈妈骂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吵。

  而我跟在刘明辉身后,走在热闹的街道中,着耳边一声声叫卖,还有偶尔的两声嬉笑声,却让我觉得放松和惬意。

  刘明辉带着我,也让我吃到了许多小零食,兜里面经常装着糖,还有我馋了许久的糖葫芦。

  每次糖葫芦吃到一半都会被刘明辉给夺走,买糖葫芦的时候,老板问他要不要,他说自己不吃,我吃的正香,他却要从我手里拿走,很坏。

  但我并不会多说什么,舔舔嘴边的糖渣,他拿我就松手,因为我很懂事,就算我吃到一半他把我嘴里的糖葫芦抠出来他也不是错的。

  后来我想,我好像潜意识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会对我好,怜悯也好,当宠物也好,我只会接受别人的好,并心存感激,在一无所有的时间里,只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敞开在别人面前,任别人处置。

  时间过得飞快,近两个月的寒假生活让我胖了不少,在开学之前,我艰难的完成了寒假作业,坐公交车来到了学校,刘明辉比我开学要早的多。

  这个时候我几乎是对刘明辉言听计从的,因为他会给我塞生活费,会给我买衣服,吃饭也会带着我。

  他虽然很不负责任,会发脾气,总爱蹂躏我的脑袋,莫名其妙的欺负我,忽然捉弄我,但他确实是唯一一个主动包揽我生活的人。

  我也矛盾贪恋着他的存在。

  下午到学校,去宿舍的时候碰见了刘明辉,他靠在树上,冲我扬了扬下巴。

  我还背着书包,识相的走了过去。

  初春,暖阳,微风,树影婆娑,刘明辉并没有穿学校的制度,白色上衣翻领映衬出微陷的锁骨和精致的下巴颏,少年感厚重,光影落在他的眉眼间,模糊了眼睛的压迫感,增添了几分少年俊朗。

  我走近,发现刘明辉手里拿着一个按键小手机,手机在他指尖灵活的转了一圈,他问我:“会用吗?”

  我摇摇头。

  刘明辉就捣鼓给我看,手指速度太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操作了一遍,就问我懂了没。

  我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刘明辉就勉强忍耐着又给我操作了一遍。

  “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我点点头,他不再问我懂不懂,直接把手机塞进我的书包里:“上课不许玩,听见没?”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

  手机放在书包里几天后我才想起它,晚上听着耳边室友笑闹的声音,插不上话,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我就偷偷拿出手机摆弄,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但我找到了系统自带的小游戏,“俄罗斯方块”“帮蜗牛回家”等等。

  其实很无聊,玩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了,顾不上想别的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我们早上是没有早自习的,但是集体宿舍,晚上有人睡的晚,早上也有人起的早。

  早上迷迷糊糊的被人吵醒,我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我睁开眼睛猛然惊醒。

  “哎,这你的手机?”一个脑袋凑过来,是宿舍里的小白,他好奇的摆弄着手机:“你这手机真有意思,我爸妈都不用了。老师都讲过不让带手机了,你怎么还带学校来?”他嬉笑道:“这不会是你爸妈给你买的手机吧?都成老古董了。”

  边说边用手指头去按手机按键:“我爷爷奶奶倒是用老年机,哈哈。”

  我向来对室友没有什么好感,觉得他们幼稚爱捣乱,天不怕地不怕的,脸皮也厚,我一般情况下都不与他们讲话,相安无事。

  他们有时候看我好欺负总让我替他们扔垃圾,我一般也不多说什么。

  我一声不吭坐起身,一把想夺过手机,反感别人动我的东西。

  因为物质上处处不如人,甚至显得窘迫,所以我知道有时候自己过度敏感,常常有时候分不清楚是讨厌别人,还是讨厌现在的自己。

  不爱说话,所以显得有些孤僻。

  小白不以为然躲过去,仿佛没察觉出我的情绪,手里拿着手机:“让我玩两天,到时候我们玩游戏我带着你。”

  作为小学生,课余的时间非常多,男孩子精力旺盛总有做不完的游戏,我也曾经试图努力融入,每次说出我想玩想加入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方式拒绝。

  现在习惯以至于无所谓了,我从床上下来,刚醒声音干哑:“你把手机给我。”

  小白再次躲过我伸出的手,他个子比我高,像逗猴子一样扬着手臂,口中发出嬉笑声:“哎,就不给你,就不给你,你让不让我玩?你要是让我玩,我过两天就给你。”

  动静有些大了,吵醒了其他正在睡觉的同学,临床的室友撑着上半身仰头看:“小白,你干什么呢?郁南床上的被子破破烂烂都开线了,你还想跟他睡一个床呀?”他揉揉眼睛又躺下,嘴里嘟囔了一句:“跟我们村里面那个乞丐睡的被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