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实感在过年后体现的淋漓尽致,同学、老师、家人脸上挂着笑意,面具后确实无尽的愁苦。

  看着完不成的计划、叠成高墙的卷子、提不上的成绩,束手无措地找到突破口,只能呆在原地干着急,那段时间是我第一次后悔前两年没有认真学习,果然什么都是自己的,谁也帮不了。

  就像妈妈说的那样,高考不是中考,没有空子给我钻。

  班主任不再警告谈恋爱相关、同学们因即将的分别互相也变得更亲切、爸爸出奇地没有再对我发脾气。还有妈妈,虽然最近总是阴晴不定,但也好吃好喝的变着法伺候我。

  起初我以为她也是因为我的高考而变得焦躁,直到4月的某天放学回家,看到她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表哥坐在一旁无奈的地刷着手机,我才知道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变得心情很差,我才知道一切都有迹可循,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推开家门,空气中就弥漫着紧张严肃的气息,那天明明家里多了表哥,却死气沉沉的。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刷着手机,见我进来立刻笑脸相迎:“诺诺回来啦,高三了很辛苦吧。”

  “是啊,表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哦,我只是路过,上来坐坐。”

  妈妈坐在沙发上,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凭这么多年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但不论我怎么追问他们都极力否认。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他们会将这件事隐瞒过去,可男男女女那点儿事儿永远逃不过人们的唇齿之间,第二天早上,爸爸出轨的事儿便在小区里传开了。

  准确地说是疑似出轨,所有人都在分析爸爸到底有没有出轨。我听说妈妈带着表哥还有两个人去捉奸,正好抓到了那女人家里。去的时候,两人穿戴整齐,便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什么。再加上两个人一直解释互相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去家里谈合作也未尝不可。

  狗血但普通,却因为发生在身边便成为大家饭后的谈资。不久后那个女人的信息便公之于众,她叫刘湘仪,今年30岁出头,育有一两岁左右的儿子。

  刘,应该是那个爸爸嘴里说的那个刘阿姨,也有可能是我一年前骑车回家时看到和爸爸并排同行的那个女人。

  这件事很快就结束了,妈妈没有再追究,邻居们的讨论声却此起彼伏,妈妈成了他们嘴里的可怜女人,那个女人成了过街老鼠,而爸爸在事情发生后一直没有回家,人们自然也就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也许老夏和那个女的只是同事关系。”

  “男人嘛,碰到这种年轻的狐狸精使用点儿手段,自然把持不住,你好好教育他就好了。”

  这是我这两天听过最多的话,我知道这是妈妈最不想听到的,她是极其好面子的人,即使争吵在气头上都不会忘记关紧窗户,更何况这件事闹得全小区的人皆知。

  “我太冲动了。”那天她拉着我走出注视着我们的人群时,她自言自语道。

  “家丑不可外扬,我应该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她咬牙切齿,拉着我的手攥得更紧了。

  那几天在学校我不敢多看其他同学的眼睛,生怕对上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像是参透了我的秘密。

  不过好在学校风平浪静,仅仅是小区范围内的讨论。

  大概4天后,傍晚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开门声。爸爸醉酒跌进家门,妈妈没好气地从卧室走出来,将所有窗户关上。

  “白芳宁,你他妈真是活腻了!”他站在门口指着妈妈大喊。

  妈妈也不敢示弱:“你出去搞破鞋还怪我了是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谁不要脸,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周围邻居都知道了不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去单位都没脸见人了你知道吗?”

  “还带着人去小刘家里闹,你就是贱的。”

  “贱”这个字一瞬间让妈妈炸开,她大喊起来:“谁贱?有那个婊子贱吗?”

  我吓得腿软,几乎跪在爸爸身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完全无视我的哀求,面色铁青,声音骤然低沉,压着怒气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贱,你也贱,你们两个都贱!”

  啪!

  巴掌抡过去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跪在地上连抽泣都强行停顿下来。我以为这一巴掌会让强势不屈的妈妈彻底发狂,没想到在那瞬间我看到的竟是恐惧。

  那一巴掌落在妈妈的脸上,却把爸爸打醒了。

  “对不起,你看我这......”爸爸不再如刚刚那般暴躁,妈妈红着眼睛转身走回卧室,我坐在原地不敢动。

  我和爸爸僵在原地,一阵敲门声让我们两个同时缓过神来。开门见沈叔叔一脸严肃地看着爸爸,他走进来便质问爸爸:“你真的出轨了?”

  “没有。”爸爸一向很怕沈叔叔,说话声音都压得很小。

  “诺诺,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沈叔叔面对我又转为和蔼的语气。

  我担心地去敲门看妈妈,可是妈妈将自己所在房门里,始终不理我。

  一夜未眠,客厅里两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不知在诉说着什么,大概是沈叔叔又在教育他。

  后来怎样我记不太清了,大概还是每次吵架的套路,妈妈不理他,他使出浑身解数求原谅。我只记得妈妈那次非常坚定的要离婚。妈妈之前告诉我爸爸怎样都不会打她,这个巴掌应该是她的底线。

  这个巴掌确实让这件事闹的不小,爸爸怕了,把奶奶找过来求情,姥姥因为心疼自家闺女也来到我家,几个人坐在一起,全程奶奶和爸爸都在说对不起,一脸赔笑的样子完全没有扇巴掌时候的“霸气”

  最后的结局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内:没有离婚,选择原谅。

  送走奶奶后,妈妈带着我和姥姥在楼下一家餐馆吃饭。

  “芳宁啊,将就过吧,这年龄就别离婚了,现在的人这不都凑合过呢嘛。”

  “还有啊,离婚了让周围人看笑话,家和万事兴啊。”

  这顿饭姥姥苦口婆心地劝告,妈妈选择默认,我没有像平常那样气急败坏地反驳,只是坐在一边看着桌上的狼藉,也许真像唐浴瑾说的那样,真假不重要,谁对谁错也不重要。

  那以后我们家又恢复到了平静,爸爸又安静呆在家里,早上我和妈妈出去上班或工作时练习着那个生疏的二胡。

  爸爸不再和那个女人做生意了,那个女人也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渐渐的,没人记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知道那个养着孩子的单身妈妈刘湘仪,她是个小三。

  爸爸选择脚踏实地和沈叔叔做生意,赚了点儿钱,给妈妈买了新手机作为礼物,过了几周两人又重归于好。

  沈叔叔赚到钱后没有买什么贵重的礼物给沈闻星,而是买了一副画挂在了房屋的一角。

  那是画着星空的一幅画,画面里一个小女孩仰望着星空,沈闻星的爸爸特意为她定制的,在洁白的墙面上打了个钉子,将画挂了挂了上去。

  我看着画不禁羡慕道:“你爸爸是怕你上学后会想念你,叔叔真好,挂在这里真好看。”

  这块墙夹在两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的最里面,面积不大,只是长方形的一条。正对着大门进屋便可以看到,挂在这里刚刚好。不像我爸那种粗人只会贴一层难看的墙纸瞎对付,想到这里,一股伤感涌上心头‘如果沈叔叔是我爸爸该有多好啊。’

  她似乎看到了我的失落,安慰道:“没关系,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我以为会像沈闻星说的那样,一切会越来越好,我以为爸爸碰触到妈妈的底线后我们家会上演真正的和谐。可我错了,其实那天的争吵,爸爸似乎找到了让妈妈闭嘴最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