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四处乱吹。
绯宁拎着碎掉的网球拍,对越前龙马说:“抱歉,球拍坏了,明天赔你一个新的。”
她今天还是没有扎头发。
越前龙马接过碎的只剩下下半部分的网球拍, 塞进包里, 语气听不出是不是高兴:“我有很多备用球拍。”
又看向她的腿。
“还能走吗?”
硬要走的话其实也能走。
谁还没有绝境下苦苦支撑的时刻。
然而此时风清月朗,繁星逐渐朝着地上望。
无需生死相搏,无需绝地求生。
她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
“走不动啦。”
她三步并作两步,自觉地跳上越前龙马的背,细软的语调像在撒娇:“龙马,我走不动了。”
“我就知道。”
他略微抬头,用十分无奈的语调表示:“除了我还会有谁背你回去啊。”
坂田银时看不得别人在他眼前腻腻歪歪,他哈了嗓子:“少年,你当我是死的吗?”
越前龙马:“……”
柯南推眼镜:“虽然你们谈恋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我还是想说,我们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将宁酱送回去,不需要你。”
绯宁怒目看他们:“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封印兽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们错了,喂, 你们两个不要把头扭走看风景啊!我是在为了谁而道歉!”
恋爱的气氛就此终结。
始作俑者坂田君和江户川君并没有自觉,他们走在越前龙马身侧,柯南一向是想知道的事情直接就问。
他插着兜,问绯宁:“你最后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怕绯宁不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或许对解开那三道锁有帮助。”
绯宁正闭着眼睛养神,闻言她侧过头,眼睛张开一点点。
刚够看清树叶飘落的模样。
“今天角宫对我发脾气的那一幕, 其实很早以前,我也见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眼睛里藏着愤怒的人,是鬼刀。”
她语气淡漠。
封印兽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柯南想了想今天绯宁说的话,问:“他们是师徒?”
绯宁给出肯定答案:“是师徒。”
“你们别看鬼刀那副鬼样子,实际上他才比我大6岁而已。”
柯南:“?”
封印兽:“?”
坂田银时:“?”
连越前龙马的脚步都停了两秒。
封印兽震惊脸:“什么?我的宁酱你在说什么啊,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才比你大6岁啊!”
坂田银时大为震惊脸:“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吧,喂,我的宁酱,你是不是想考验大叔记不记得你的生日啊,我记得啊!你不要讲这么可怕的事情啊,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他看起来像是三四十岁了啊!”
柯南也沉默了一会儿:“人真的不可貌相。”
绯宁:“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大概他也经历了一段很不好的事情,他现在的躯体,也确实和三四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按照实际的年龄去算,他确实只比我大六岁而已。”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柯南想了想,又问:“所以,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到底去做什么了?”
绯宁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趴着。
“什么也没干。”她简单地说:“偷偷跑出来被抓回去,关小黑屋了。 ”
柯南:“你知道吗,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可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他双手抱胸:“不坦诚的人没有朋友哦。”
绯宁说:“这段我真的没隐瞒你,千春出事是在我被抓回去之后,那段时间我被关在阴阳寮的小黑屋闭门思过,等被放出来的时候千春就被关押了,我试图找真相,可是我什么都没找到。”
“硬要说还有什么是我知道的话,我记得那段时间,鬼刀好像在和千春吵架。”
她闭上眼,想了想:“对,确实是在吵架,你也懂得啦,他那个时候是在叛逆期,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非要去找别人单挑,被人揍回来的时候还叫千春不要管他,说什么要不是没有她他会过得更好的垃圾话,这个人还真是从小到大都这样垃圾。”
坂田银时啧啧道:“没想到啊,这家伙还真是从小到大都让人讨厌啊。”
“那不是咯。”
绯宁叹息:“不过,他的刀法在阴阳一脉,确实是佼佼者啦。”
柯南:“所以才来给你当保安?”
坂田银时:“哈?就这?”
他对此表示不理解。
绯宁解释:“你们两个不是一个时代的,你觉得他不行应该的,在这个刀剑落寞的时代,他真的不错了。”
坂田银时枕着手臂:“他还不如你呢。”
绯宁嘿嘿一笑:“当然,他是百年难求我就是千年难遇,比天赋,我还从来没输过。”
封印兽:“你是真的能夸出来啊。”
越前龙马发出低低的笑。
绯宁耳朵超t敏锐,她揪住越前龙马的耳朵:“笑什么笑,总比某些人站在球场上和谁还差得远呢低调多了吧,至少我只跟自己人吹。”
自己人…
越前龙马短促地笑了两声。
坂田银时小声吐槽:“喂,网球小子是不是人傻了,他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笑,我们又没有在讲笑话。”
柯南闲适地闭着眼睛:“你不懂啦,那是恋爱啊!”
风停滞在树梢。
无论今晚的绯宁鬼刀身人在哪里,抬首仰望的都是同一个月夜。
小雨滴答滴答,春日的气息飘散在晚霞后,最后在黑夜中消散于无。
绯宁在思考。
她蹲坐在屋内的长廊之下。
钥匙在她手中一上一下的翻滚。
三重宿命之锁,角宫音叶对应的是未来。
是谁的未来?
还是她是未来?
她眺望天边弦月,千春的身影好像从远方走来。
柯南在窗户内,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小雨。
“有想到什么吗?”
绯宁看着滴答的小雨。
“嗯,的确是想到了。”
“六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
“我问千春,明知道鬼刀犯下那么多错误,为什么还要原谅他,给他重新来的机会。”
柯南问:“她回答了什么?”
绯宁:“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告诉你,但到今天还卖关子会很过分吧。”
柯南拉着死鱼眼:“你说呢。”
绯宁:“那我就不卖关子拉。”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原谅和重来,如果鬼刀不是她的徒弟,无论他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但羁绊生成的那一刻,师徒情分未尽的那一刻,他的未来,她都必须指引。”
“她是这样说的。”
-
角宫音叶抱着网球拍,一个人坐在屋内的床上。
她抱紧双腿,眼泪大滴大滴的地滴落。
她的脑海不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一开始,她只是想找到师父口中说的那位“雪姬”,如今的若林绯宁那里,向她询问师父之前的事情。
她是在六年前遇到师父的。
天生通灵的孩子,幼年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被同伴称之为怪物的存在。
角宫音叶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温暖。
直到鬼刀三锋向她伸出手。
醉醺醺的男人问她,愿不愿意学习刀法,成为一名咒术师。
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法术的存在。
原来她不是怪物,只是找错了路。
他帮助她开了五感,悉心教她刀法,是她最重要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都告诉她一个道理——
想做的事情,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回头。
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错事,都有师父在她的身后。
她第一次去找绯宁,铩羽而归。
来自前任最强大阴阳师的震慑,让她差点无法拿起刀。
然后是师父对她说。
想打败她,不如挑选你最擅长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提前一周和她去说,那她都会答应你的。
不如去试一试吧。
她的师父喝着酒,眼神迷离。
想要知道过往的心让她再一次找到绯宁。
她选了她最擅长的网球。
她知道若林绯宁压根就不会打网球。
这是最优的选项。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
好像在她师父喝酒喝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了这项运动。
令人酣畅淋漓的运动。
令人着迷的运动。
她沉醉于击球的快感,想要赢更多的比赛,也想要最高的荣誉。
她想给鬼刀看看。
她想要他高兴一点。
她忘记了自己比其他人要多一份五感。
不,或许有时候她记得。
只是打球的畅快,又或者想赢的瞬间,她“忘记”了这种强大与普通人的能力,并非她与生俱来。
她无所不胜。
她被更加强大的天赋无情秒杀。
这就是师父想要告诉她的道理吗?
她知道,用这样的方法赢得胜利实际上很卑鄙。
可路都走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呢。
等待着她的未来,等待着她的明天,到底是什么样呢?
“等到明天,我们开锁。”柯南伸出手,雨滴在他手中变成水流,顺着掌纹流下:“宁酱,你准备好了吗?”
绯宁抻了个懒腰:“这有什么准备不好的,不就是开个盲盒?”
“你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可以让银时去开锁,哎呀呀,该不会有人连一把锁都不敢开吧。”
这种小儿科的试图吵架的方式都激不起来柯南心中一点波澜。
他打了个哈欠:“我只是有这样一种直觉啦,明天,会有很多东西改变。”
“不过无所谓了,你都不害怕,我害怕什么。”
绯宁想了想,说:“这还是不一样的。”
柯南:“?”
什么不一样?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有龙马君陪着呢。”绯宁贱兮兮地勾起唇角:“而你,只有两只甜食怪兽相伴左右。”
“若林绯宁。”
“啊?”
“你到底是有多想吵架啊。”
“嘁,被发现咯。”
嘻嘻,可是,谁让她有男朋友呢。
-
第二天的天气不太好。
天空阴沉,随时都可能下雨,气温不是很高,却闷的让人觉得胸口略微发烫。
早上五点,太阳躲在云层后面,绯宁家的噪音穿破房檐。
“啊啦啊啦!”坂田银时捧着手鼓敲击三下:“所有人都来齐了没有!让我看看,柯南!球球!越前!还有我们的宁酱!所有人都到位了啊!下面我宣布,第一届开盲盒启动仪式正式开始,下面请若林绯宁女士为江户川柯南递上钥匙!”
绯宁面色恹恹地递过钥匙。
柯南的表情和她差不多。
球球趴在越前龙马的帽檐上躺尸。
越前龙马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头一点点的,双眼随时会闭上。
总之,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困。
绯宁和柯南昨晚在廊下听雨,睡得都比较晚,本来想着第二天睡足了再说开箱的事儿,谁知他们不着急,坂田银时却超迫不及待。
天刚大亮,他就挨个把他们叫起来了,甚至还去越前家里把还在瞌睡的龙马揪到这儿了。
他到底在着急什么啊!
不就是开个箱子,为什么一定要在早上的第第一抹阳光之下开啊,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啊!
坂田银时用力地又拍了三下鼓:“喂喂喂,你们几个人都是什么表情啊,一大清早就这么萎靡不振,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你们是不是没有听说过,被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射过的东西会格外好运啊,大叔我可是一大早上就带着盒子出去晒太阳啊!你们能不能打起来点精神啊!尤其是你网球小子,你不要睡了啊!”
绯宁无语地看了一眼外面:“太阳?这天的太阳在哪里?”
坂田银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恋爱少女,你只要知道这是大叔最诚挚的愿望就好了。”
柯南观察了坂田银时一会儿,一语道破天机:“你喝咖啡了?”
绯宁:“哈?”
柯南:“双目发红,看上去异常精神,实际上很疲惫,你没听见他敲鼓的声儿都没什么力气吗?”
越前龙马困得睁不开眼,他撇嘴:“什么啊,原来是自己睡不着觉才来折腾我们。”
“你—这——小鬼!!”坂田银时扯着大嗓门在越前龙马耳边咆哮:“你知不知道睡不着有多痛苦啊,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你身上乱爬,像憋了三天很努力想要出来了但没有办法出来,你到底懂不懂啊这种感觉,到底是哪个混蛋往我的草莓牛奶里倒咖啡啊!!!”
绯宁:“……”
她木然转身:“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们随意。”
她真的很困!
她才走了一步,就感觉脚踝上多了点东西。
是坂田银时攥住她的脚踝。
他看起来快崩坏了:“大叔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啊!我好困啊,我已经整整十五小时没有睡着觉了,我要……”
绯宁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横劈。
世界瞬间安静。
坂田银时昏倒在地上。
绯宁拍板:“都回家睡觉去吧,等到下午再开。”
柯南揣钥匙,抱紧盒子:“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封印兽……
封印兽早就在越前龙马的帽子上睡着了。
绯宁心跳稍稍变缓:“你要回去吗?或者去客房?”
她知道越前有锻炼的习惯,基本上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懒散地睡到下午。
越前龙马看了眼时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那就麻烦你了。”
他也很困。
走回家的距离在身体疲倦的情况下,真的好远啊。
越前龙马差不多睡到十点半。
醒来的时候发现卡鲁宾不在旁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在绯宁家。
很空白的t装饰。
出去房间内基本需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多余的。
不仅仅是客房这样。
他记得上次绯宁受伤,他去到她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单调。
除去生活所用的必需品。
其余的属于她的物品,不过寥寥几件。
他伸出左手手掌,在空中虚虚一握。
风听见他的低喃。
“好想快点长大啊……”
等待的时间,少年开始胡思乱想。
想把一切好东西都买给她。
但她好像不喜欢。
实在不行……把他自己塞进去,应该……大概……或许……
也行吧。
多少是个点缀。
等等。
越前龙马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如果要把自己塞进去的话,从现在开始,他要好好锻炼自己的身体,为将来的一切可能做好准备!
好,那么好!
他要去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