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璎被带回逍遥宗。
这逍遥宗山水毓秀,原本也是个正经门派,只不过和姜家一样没落了,只剩下虚架子,实际弟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姜璎被丢在地上,没过一会儿两个逍遥宗弟子走进来,一人拿刀一人拿碗,要往姜璎腕上取血。
只是还没等他们碰上姜璎手腕,就被一道极细的,有灵力化成的锐利丝线取了性命,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叫喊一声。
姜璎环视一圈,终喊道:“是你吗?陆云眠。”
没人答她。
看着地上两个弟子的血迹,姜璎无可奈何,她还是那么爱管杀不管埋。
看了周围环境,姜璎拖着两个逍遥宗弟子藏到了开得正盛的杜鹃花丛下,又施水诀把血迹清洗才重新躺了回去。
这时从外面传来脚步声,姜璎忙又躺了回去:“怎么回事,这两个懒货,吩咐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许是久不见人回,后堂过来一个戴冠的白面男子,腰上悬着一块令牌,上头刻着宗主令三字。
“罢了,正好梅女不行了,便拿你顶上吧。”
几次兜转,姜璎被带到了一处山下地宫,一进入浓重的血腥味就席卷入鼻,冲得人几欲作呕。
看痕迹,这地宫也新建没多久,逍遥宗一个没落门派哪来的钱?
进去一看,姜璎怔住。
数不清的男女被云藤缚住,面前皆有一只蝶鬼和她们换着血液。
修士厌恶蝶鬼,却又渴求那份不死的力量。
姜璎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她被丢在一个女子身旁,云藤缠人有麻痹之效,可以让人逐渐忘记痛楚,沉迷幻境之中。
而旁边的女子身材瘦削,肤色青白,就连身上缠着的云藤也已经快枯萎,这才让她保留了几分清醒。
看着那双和梅洛洛肖似的,黑葡萄一样明亮的眼睛,几乎可以让姜璎一眼就确认她的身份。
姜璎道:“你是梅家女,你是梅洛洛的姐姐么?”
太久未清楚地听到这个名字,梅女恍惚一瞬,是了,洛洛,那是她的亲生妹妹。
而她是武道府梅老太的大孙女梅女。
“是,我是。”梅女虚弱道,“你怎会认识我?”
姜璎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就算有一千个问题也难以开口了:“你妹妹托我一定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只是她这幅模样,已经不能原模原样地回家了,梅女凄然一笑:
“还能回家,真好。”
“姑娘,麻烦你到时候把我的尸首带回去,帮我和奶奶,和洛洛说一声抱歉。”
那双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
一开始只是想赌气离家出走几天,梅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被骗来这里,受尽折磨最后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姜璎心里有些难受。
梅女死了,按逍遥宗的宗主的话接下来就是她。
在云藤缠上姜璎的前一秒,姜璎喝起灵火烧退了藤蔓
逍遥宗宗主没想到姜璎是故意装晕,还不知敌人深浅,便使出了全力去对付。
几个咒术阵法过下来,宗主轻蔑一笑:“区区筑基修士,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乃金丹期修士,区区一个筑基还放不到眼里。
这还是姜璎第一次没有事先开挂直面上金丹期的修士,也是第一次姜璎如此直观的意识到自己和金丹修士之间的差别有多大。
咒法转变太快,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同时还要防着他近身缠斗,短短的时间内,姜璎甚至都来不及呼叫系统,
算了,可以打但是没必要。
打不过就摇人才是正道,虽则两人昨天闹得不甚愉快,姜璎直觉陆云眠会出手帮她,于是道:
“陆云眠,我知道你在,我想了想,比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让你来杀。”
“当然要是能让我活着是最好的,但是如果硬要死的话,我不想死在面前这个人手里,你出来吧,至少死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
姜璎深吸了口气:
“总而言之,陆云眠,救我!”
姜璎决定赌一把。
没有使用小道具强提修为,也没有撑起防御性的灵相技能。
对于一个病娇最好的示好方式莫过于说愿意死在她手中,许是近朱者赤,姜璎已经开始学着用魔法打败魔法。
虽说赌完她就后悔了,赌一个不定时炸弹的稳定性,这下说不准要伤惨。
可覆水难收,无论赌输赌赢她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逍遥宗宗主看着突然对着空气说话的姜璎满腹狐疑:“你在耍什么鬼把戏?”
姜璎和逍遥宗宗主缠斗拖延着时间,久久不见陆云眠出现,不禁忐忑起来,难道她真的不出来了。
逍遥宗宗主修得最好的是土相,地宫接着土气,是他的主场子,时间一久,姜璎到底经验不足,被一道土刺打中吐了口血。
逍遥宗宗主以为胜券在握,自然要乘胜追击,他召出本命灵剑,剑峰直指姜璎命门之处。
完了,陆云眠真不来。
慌忙间姜璎只来得及呼唤:“系统——”
下一秒白衣拂动,陆云眠像凭空出现的剑仙一般,只用两指便并住剑身,剑身再难往前刺上分毫。
她是从哪里出来的,为何这么久他都不曾发现过她的气息,宗主心中惊涛骇浪,质问道:“你是何人?!”
陆云眠轻笑,折剑不语,她的一丝游魄与逍遥宗宗主同为金丹,然游魄和陆云眠出自一体,实战经验是实打实的元婴。
比剑他远非陆云眠的对手,比咒法,陆云眠在东山神宗修习多年,又学过百种的禁术。
金丹和金丹之间的差距,有时可能比金丹和元婴之间的差距还大。
她还是那么强。
姜璎终于松了口气,她果然还是来了,莫名的,她竟有几分高兴。
陆云眠打架时一向话少,只打高兴了才翘着唇说两句,面前这个人还达不到能让她打高兴的水准。
几招几势下来,逍遥宗宗主不敌陆云眠多矣,不多会儿就被捶得头晕眼花,伏在地上吐血。
姜璎看得正乐,哪知陆云眠意兴阑珊地收了势,转过来对她叹了口气:“太弱,不想打了。”
姜璎讨好笑道:“那是当然,你自然是最厉害的。”
夸她?可惜没什么用。
陆云眠微微蹙着眉尖,唇上却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我说了,有事唤我就是,璎璎为何不相信我。”
姜璎刚想说自己明明叫了,可是看见陆云眠的表情她就知道,
陆云眠要的不是叫了,而是叫了之后百分百信任她会出现。
“你看,要是璎璎相信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陆云眠轻柔地擦去姜璎唇间血迹,又把她在打斗中垂散的一缕发顺到了耳后,眼神缱绻温和:
“除了我,你还指望谁来救你呢。”
“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姜璎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腹诽道你那是心疼吗,你那明明是兴奋好不好。
然而面对一只已经开始明显犯病的病娇,姜璎光速顺毛认错道:
“对不起,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就喊你然后乖乖停手等着你来救我。”
陆云眠一笑,羞涩地摇了摇头,眼神亮晶晶的,一字一顿道:“璎璎,没关系,我总会原谅你的。”
喜欢,多么美好的事物。
陆云眠弯唇,看见姜璎受伤她真的很心疼,就连她不相信自己的事也可以短暂地忽略。
所以对于伤了姜璎的人,陆云眠已经想好了一个绝佳的超度之法。
“坎相,水来。”
来势汹汹的土刺被凭空引来的水溶成了一滩泥浆,泥水朝两边分去,留下中央一个十数尺的泥洞。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逍遥宗宗主惊恐万分。
“你要知道,我背后可是----”
陆云眠微一挑眉,调木相用云藤缚住逍遥宗宗主的身体丢进数尺深的泥洞,水会漫进泥洞,泥也在不断地冲下洞口。
亲眼看着绝望一点点吞没自己,在云藤所编织的幻境中长眠,最后和土地融为一体。
陆云眠对着下面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充耳不闻,只淡笑着问姜璎:“解气吗?”
姜璎抱头痛苦面具。
祖宗,你好歹听完他把那个幕后主使是谁供出来再丢他下去啊。
但此时是万万不可再得罪陆云眠。
“我起不来,你抱我一抱吧。”姜璎道。
刚才她被打伤了经脉,现在动一下疼一下,要运转好一会儿的灵力才能恢复。
陆云眠点头,听话地抱起姜璎,处理好梅女的尸首,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地宫,让姜璎不止一次怀疑的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若说蝶鬼暴虐,可观这些修士作为似乎也不遑多让。
陆云眠问道:“在想什么。”
姜璎摇头,没有说话。
陆云眠莞尔一笑:“你没什么想说的,我却有一个疑惑,璎璎能诚实地告诉我么。”
姜璎道:“你问。”
接下来陆云眠的话让姜璎竖起了一身汗毛:
“啊,璎璎能告诉我,谁是系统么?”
姜璎惊出一身冷汗,想起自己刚才在情急时脱口而出的话被陆云眠听了去。
对上陆云眠探寻的幽深眼眸,姜璎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