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徐闻耸耸肩,无所谓似的,今日傲娇不说,那等以后想给他讲,他还不听了呢。

  “既然苏国公对苏凯泽这般看重,那孤就先拿他的好孙子开刀,在他一月后的七十岁寿辰宴上送上太子府的厚礼。”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会试结果公布。

  一锤定音。

  好戏也即将开场。

  ——

  会试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徐闻拒绝了太子殿下想要抛下一堆奏折,想亲自送他去考试的想法。

  被拒绝的太子殿下,虽然心里委屈,但还是亲力亲为地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叮嘱徐闻,不要紧张,放宽心。

  徐闻看向一句话说了十遍的某人,心想,到底谁紧张啊?

  然而,徐闻却也从他的身上,体会了一把现代被长辈送考的感觉,也算是弥补了他当年的缺憾。

  四书五经,时策,经义。

  直至过了极其漫长的九天六夜,徐闻才从号舍里解脱出来。

  他快速走到贡院门口,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府享受全身心放松的泡澡了,不然他都要臭了。

  徐闻记得太子殿下说了要过来接他,便四处寻觅可能的行踪影迹。

  “好狗不挡道。”

  徐闻的肩肘直接被狠狠地撞了一把,余光看见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人影,正对着另一个人点头哈腰。

  “苏公子,您考得如何?定是尽在掌握之中吧?”小厮谄媚的声音飘进了徐闻的耳朵里。

  苏公子?

  徐闻驻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不凡的男人,剑眉星目,样貌属于上乘,但神态却高傲,眼里的晦涩破坏了他看起来极其端正硬朗的面相。

  苏凯泽将手里拎着的文房四宝丢进小厮的怀里,颇为冷淡地点头,想装作镇定之色,却仍旧能感受到他周身透出的自得之意。

  “爷爷可是有派人来接我?”

  “额……”小厮脸色惊变,立刻变得吞吞吐吐,不敢说话了。

  苏凯泽不满地蹙眉,“国公府真的没有派来一人接我?”

  以他的才华,怎可受到如此怠慢!

  “公子别生气,老爷可是特意让我早早地就过来守着了,生怕你多等一刻,还让我定了醉香楼的烤鹅,老爷虽身在平安镇,但他却是一直挂念着你的啊!”

  小厮讨好地解释道,企图让苏凯泽的怒火降下来。

  然而苏凯泽却不屑道:“我爹那个没本事的,大半辈子了还要被贬去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之地做官,我才不稀罕呢,哪里有苏国公府的地位高,配得上我的才情?”

  才情?徐闻默默吐槽,如果一个靠着冒充籍贯、伤害同窗的手段,才得以获得会试资格的人,也算是有才情的能人的话,那世上的所有考生何必苦读诗书数载呢,直接将比自己厉害的人杀了,自己自然就能出头了。

  然而小厮却舔着一张脸,在那里连连点头应和。

  这个小厮长得贼眉鼠眼的,同样是应和顺从,却根本比不上苏知府身边那个小厮,合徐闻的眼缘,甚至……他还觉得有几分熟悉。

  还未等徐闻想出来自己是否和这小厮打过交道,那主仆俩却忽然看到了徐闻。

  很明显,主仆俩都是齐齐一怔,苏凯泽惊讶过后就露出轻蔑的笑容,而那个小厮却脸上呈现出很明显的惊慌,还有些许的心虚。

  苏凯泽大步走过来,将徐闻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以一种十分轻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哟,你这穷酸的徐穷,居然还有钱来京城参加考试,可别是拿了家里人救命的买药钱吧?”

  徐闻眼眸澄澈分明,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十分真诚:“你是?”

  短短二字,却让苏凯泽高人一等的姿态维持不住了,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毕竟自己上前挑衅、结果对方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很让他感受到挫败和不堪。

  然而他难堪只是在一瞬间,苏凯泽很快就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促狭,又带着很明显强烈的恶意,“不说别的,你还真是命大,掉下悬崖的滋味好受么?说出来让本公子听听趣,说不定听高兴了,还能赏你几块铜板。”

  他没让徐闻回答,转头看向一旁默默隐藏自己的小厮,“阿石,你说说,你当时可是亲手推的人,一定看到他的表情了吧,你来帮人回忆回忆。”

  尽管他的嗓音很和善,但面孔上的鄙薄、讥笑却不断地在加剧。

  拿人畏惧、甚至可能是一生阴影的事情来无情肆意地讥笑,这性子恶劣得,让徐闻真想现在就戳穿他的美梦。

  徐闻笑着看向那个小厮,眼底暗藏的冷意,面前的主仆俩没有察觉。

  听完苏凯泽的话,徐闻终于想起来这小厮究竟是何人……不就是原主的同窗好友,木石吗?曾经深受书院里那一群以金利腾为首的纨绔子弟的欺辱,中途原主还对他多施了几回援手,还因此也被盯上受尽欺凌。

  但也就是这个承过原主恩惠的人,被苏凯泽收买,故意将原主诱骗上山,亲手将人推下了悬崖。

  小厮被苏凯泽点出来,就不敢再继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抬眼对上徐闻含笑的目光,眼神便立刻变得躲闪,一副歉疚难安的模样,却又逼不得已,声线发颤地描述:

  “当然啊……苏公子,当初我、我伸手推他的时候,他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整个山崖都回荡着他惨叫的声音呢。”

  “这样啊,”苏凯泽一脸兴味地点点头,当即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扔到木石的身上,看木石手忙脚乱地接住,嘲讽地笑了笑,“你讲得还行吧,这点钱,就赏你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拿到碎银的木石,连心虚害怕都不顾了,连连感激。

  苏凯泽复又转头看向徐闻,鄙夷地笑道,“怎么样?徐公子可需要赏银?其实本公子倒更喜欢听一听,当事人对自己吓得痛哭流涕一身狼狈的亲口描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