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怔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给砸中。

  她嘴唇发颤,声线也由于激动而变得颤抖,“谢谢,谢谢。”

  夜色当空,内城皇宫森严肃穆,而外城却灯火璀璨,红绸挂檐,达官贵人、普通百姓都爱去的欲仙楼,在今夜依旧如火如荼地举行拍卖活动。

  然而这里的拍卖,非物品,而是一个个身娇体软、粉黛珠面的姑娘或清秀俊俏的小倌。

  往往这时候,在场的宾客,如同一只只饿狼野狗,目露凶光,淫邪地看向场上的人,在黑夜与糜烂的氛围之中,人人皆解放了深藏血液里的兽性。

  欲仙楼装潢比嘉城的怡颜楼更精美,但是里面坐着的人,更加放肆地露出自己的本性。

  徐闻坐在一楼的某处角落,对周遭的一切非常不适,但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还是强忍着,没有露出任何古怪的神情。

  他只想,赶紧将陈小姐赎出,然后离开。

  徐闻知道这里的是非多,便戴上了个狐狸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长相。

  旁边的圆桌,放着一个小圆牌,等一会儿拍卖的时候,将其举起示意。

  “今夜应该没什么好货吧,那几个长得好的,听说早就被二楼好多人提前预定了。”

  “我猜也是,就算没预定,我们这些一楼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楼上那些。”

  “唉咱就饱饱眼福凑个热闹呗,喝酒喝酒。”

  隔壁桌是结伴而来的两个男人,他俩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没多久,场上的拍卖开始了。

  陈小姐长相清秀,在平安镇是个小美人,但在这繁华的京城里,却只是稍有姿色罢了,故而出场顺序排在前边,没几个人就要到她了。

  前边几个,皆以二百两至五百两价格不等,拍板定下。

  徐闻一边单手撑着下颌,一边思索着,自己带来的一千两,若不出什么意外,大抵是够的。

  “皇弟啊,你这来了欲仙楼,却不好好放松一下,躲那里喝小酒?”

  此刻二楼一处雅间,两个风格各异的男人围坐在桌边,两人的怀里皆拥着衣着清凉的女子,举止放浪形骸,但其中一个紫衣男人的目光,却落到懒散躺在软榻上拿着酒壶的少年身上。

  萧寒瑜没抬眼,语调淡漠又深藏傲气,“孤做事,与皇兄有何干系。”

  他正心里烦得很,厉轻怎么到现在还没传消息回来。

  找个人有这么难么……

  没眼力劲的皇兄还一个劲儿凑上来挑衅。

  “皇弟何必如此说话,大皇兄不过就是看你近段时间,一直帮父皇看折子,监察接下来的会试,劳累得很,故而好心将你喊出来放松而已。”

  另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裳的男子一边捏着怀中人的脸蛋,同时凑唇上去,贪恋似的流连在她侧脸线条处,深深吸了一口发间传来的芳香,一边启唇道,他的嗓音阴柔,总让人联想到湿滑滑的毒蛇。

  “唉,三皇弟,别这么说,五皇弟年纪尚小,对这种事不开窍也是正常的。”大皇子皱着眉头轻斥了下,但眼底却没多少情绪。

  假惺惺。三皇子狭长的眼里掠过一丝阴暗。

  然而,无论他们俩怎么暗戳戳的挑衅,倚在软榻上的少年却始终不再给予反应。

  直到,一道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三百两。”

  萧寒瑜的心跳随之漏了一拍,此时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直接支起身体,透过窗户,看下去。

  很快,目光锁到一楼的某处角落。

  那一瞬间,脑海中仿佛激起万丈风浪,潮起潮落,心中炸出一朵朵涟漪浪花。

  然而,他唇角还未勾起,一楼那个专门负责拍卖的人扬声问,“三百两,这位公子出三百两!还有没有人想要出价?”

  萧寒瑜愣住,他忽地看向一旁低头随时伺候的小厮,哑着嗓子问,“楼下在做什么?”

  小厮战战兢兢地答:“回太子殿下,一楼在为楼里新来的姑娘寻找入幕之宾,也可以为她们赎身。”

  “……入幕之宾?”

  萧寒瑜面无表情地重复了这个词,将手里拿着的酒壶,重重地放在小厮端着的托盘上,他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冷笑着称赞,“还真是好样的。”

  他身上忽然爆发的恐怖得仿佛要毁天灭地的气势,将小厮吓得当即“砰”地双膝跪下,畏惧地垂头求饶,“太子息怒。”

  “怎么了这是,这小厮不就说了句话,犯什么错了,何必置这么大的气?”三皇子向来喜欢凑热闹,他刚才亲眼目睹,他那原本不动如山的太子皇弟,忽然一副煞神附身的模样。

  明面是关心,体恤小厮,实则却是想暗戳戳打探,能让太子表弟如此情绪化的原因。只要摸清楚,是不是就能发现这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皇弟的软肋了。

  事实上,在场不仅仅只有他有这么一个想法。大皇子也这么想,萧寒瑜也知道这两位皇兄,就等着发现他的错处呢。

  “孤没皇兄们无聊,对下人发火。”

  刚才因为伺候他的小厮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他衣角上,直接扇了一巴掌让对方滚的大皇子:“……”

  刚刚因为怀里的女子抓伤了他的脖子,留出一道细微血痕,就将其一把甩在地上的二皇子:“……”

  终于消停了,萧寒瑜招手,让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厮起来,“去,帮孤将此女赎身,无论花费多少银两。”

  “孤只接受一种结果,听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让小厮都不敢大喘气,直接先应下。

  而此时,一楼已经将价格涨到了四百两,每一次加价,起步十两。

  目前徐闻是出价最高的。

  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与他争这一局,台上的人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再加价。

  徐闻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刚刚准备要站起来去付钱。

  二楼却传来一道小厮清亮的声音:

  “四百五十两!”

  小厮举牌加完价,又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加五十两是不是有些太夸张,小心翼翼地回头觑了一眼软榻上的人,对方此时侧眸看向楼下,头也没回,语气冷然,“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