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放学的时候,齐晖买了一个玻璃罐回家。

  那时他正好路过一个礼品店,透过明亮的橱窗看到了里面一个漂亮的大玻璃罐。

  在众多的精美礼物里,齐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装着千纸鹤的大玻璃罐。

  停下脚步的齐晖站在橱窗前。考虑到收集的千纸鹤会越来越多,他走进礼品店,买下了一个大玻璃罐。

  将玻璃罐抱回家以后,齐晖把抽屉里的千纸鹤都放进了玻璃罐里。

  带血的千纸鹤放在玻璃罐里,让人看起来感觉有一丝诡异。

  齐晖没有这种感觉,看到玻璃罐里的千纸鹤,还会赞叹真好看。

  玻璃罐的确很好看,灯光照在上面晶莹剔透的,里面的千纸鹤也折得很精美。

  那太过精美的千纸鹤,就好像是谁的宝物,被珍惜的、细心的折出来。

  周四。

  一大早,齐晖就起床准备去上学了。起床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玻璃罐时,齐晖还是觉得很好看。

  简单洗漱过后,他就离开家去上学。

  等到他走进高三(1)班的教室时,班上已经来了一些同学了。

  齐晖下意识看向教室后排。

  教室后排,低着头的人影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齐晖收回了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还是实行着“贴心的留空间”计划。

  教室后排,低着头的人影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又低下了头。

  班上的同学们慢慢的都来了教室,而小团体依然是最后到的。

  在老班来之前,小团体闲聊着说话。

  而今天,小团体里的黄俊华显得有点沉默。

  “诶,怎么了?”跟黄俊华关系比较好的李明泽,用手肘撞了撞明显心不在焉的黄俊华。

  被人一撞,黄俊华回过神来,他看向旁边的李明泽,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昨天晚上回家路上发生的事情,黄俊华回去之后,总觉得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心里总有些毛躁躁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

  黄俊华想,要不要跟苏哥他们说一下昨天遇到陆果的事情。

  但是想了想,黄俊华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他在这个小团体中本来就比较胆小,他可不想再被范伟他们嘲笑自己又大惊小怪了。

  “没事。”黄俊华对李明泽摇摇头。

  小团体聊着聊着,突然说起了教室后排那个空座位。

  “诶,苏哥,那家伙怎么还没来?”范伟看着教室后面问。

  已经一连四天,教室后排那个人还是没有来,小团体的人也不得不注意一下这件事了。

  这次,苏铭也看向了教室后排,正眼给了那个空掉的位置一个眼神。

  “胆子也太小了吧。”杜锋探着头看向教室后面,边看边嘀咕。

  听到这些话的黄俊华立马说道:“我昨天看见他了。”

  “他在捡垃圾。”

  范伟诧异地看过来,问道:“你昨天看见他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就连苏铭也看向了黄俊华。

  黄俊华第一次在小团体里被万众瞩目,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赶紧说道:“昨天晚上,吃完烧烤回家的路上,我远远的看见他了。”

  “真的是陆果?”黄胜挑了挑眉毛问道。

  “是,除了他还有谁。”黄俊华说道。作为学生,青春年少的同学们自尊心强得要命,让他们去捡垃圾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也就是陆果,才会整天穿着校服拿着垃圾袋捡垃圾了。

  好像没有一点自尊心一样,整天在垃圾堆里混,跟垃圾作伴。

  小团体的人听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再关心陆果上不上学。

  不管陆果是不是因为胆子小不敢来学校,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反正看起来他们把陆果堵在厕所打那一顿,没把人打坏。

  只要没打坏,关他们什么事啊。

  苏铭不再正眼给教室后排一眼,目光在不经意间看向了正在认真学习的少年。

  说完了昨天遇到陆果的事,黄俊华突然感觉有点冷,他揉了揉胳膊。

  那么多次下来,黄俊华确定了,他的确感觉到了冷,不是错觉。

  他觉得有些奇怪。

  是天气降温了吗?

  不过最近几天天气的确不好。

  今天齐晖依旧像昨天一样,刻意没有去留意陆果。

  他认真的上课、写作业。

  攒了一些草稿纸后,就塞进桌箱里,换一些千纸鹤。

  教室后排低着头的人影,微微抬起头,终于开始盯着他的背影。

  在前面的少年因为收集到千纸鹤,有些开心的时候,他垂落的苍白的手中,也多出了一些草稿纸。

  苍白到泛紫的手,呆呆的握着草稿纸,透出一种冰冷的僵硬。

  齐、晖……

  长刘海下的眼睛盯着少年的背影,漆黑无光的瞳孔透过头发看着少年,带着一种生硬的呆滞感,又好像眼珠子里塞进了一大块冰块。

  ……不、

  不、看他。

  齐晖、不看他。

  被苍白的手握着的草稿纸,没有像以前一样很快就消失了,而是继续握在那苍白的手中。

  “……”

  他依旧盯着少年的身影看,身形僵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冷。教室的这个角落,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倒数第二排的同学正在算题,突然他的笔掉了,于是只能弯下腰去捡。

  弯腰下低头的倒数第二排同学伸手抓住了笔,在倒转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一双鞋。

  那是一双很破旧的黑色帆布鞋,原本是白色的鞋边已经泛黄,带着擦痕,黑色帆布也显得老旧,鞋带却系得很规整。

  倒数第二排的同学眨了眨眼睛,却发现那双鞋好像是幻觉一样消失不见了。

  捡起笔,倒数第二排的同学坐起身,转头看去。

  孤零零的座位依旧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错觉吗?

  倒数第二排的同学也没多想,拿着笔准备继续做题。

  只是气温好像突然下降了,穿了外套的倒数第二排同学还是感觉到了冷。他只能放下笔,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枸杞水,然后舒服的长叹一口气,接着把盖子拧好放回去,拿起笔继续做题。

  正在刷题的齐晖,突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齐晖的身体微微一僵。因为这道目光是有温度的。

  是齐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有温度的目光。

  唯一一次感受到有点温度的目光,就是之前错觉般的那一次了吧。

  落在背上的目光有着温度。

  这对于齐晖来说,是新奇的事物,也是珍贵的事物。

  就好像从来没见过火的人,下意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火种。

  齐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动作轻得好像大一点就会吹灭这道温暖的目光。

  可即便齐晖很小心地对待,那道目光依旧像是风吹灭蜡烛一样,消失了。

  齐晖回过头,只能看见同学们认真学习的样子,没有人抬头看他。

  好像那道带着温度的目光,是错觉一般。

  这一次肯定不是错觉。

  齐晖非常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