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吃什么, 席淮就吵着要看雕刻成品。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楼,进厨房,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冰箱前有个半蹲的人影。
“这是什么!?”
陆尚行惊讶地看着冰箱内部,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时予和温止一下午的成果端出来。
一时间, 所有人都望向陆尚行手里捧着的盛景。
迷你版海礁静静立在精致的瓷碟上, 一道道海浪拍打而上, 翻腾着溅出水花。
海面上深浅不一的蓝色比真的海还要美, 然而碰撞到褐色的礁石时又翻腾成白色,看上去非常真实。
而在这样一片美景下,有一条身形优美的人鱼曲着尾巴坐在礁石上, 安静地俯视这片美景。
人鱼短发微卷, 面容精致, 有一双和大海同样蔚蓝的眼眸。
平滑的胸部彰显他是一名男性,但身形又是那样的美,美的让人自惭形秽。
傅怀橙惊讶道:“好漂亮!”
“这……!”姜沉星看向时予, “这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时予摆手,“人鱼是温哥做的,我只是帮忙做些小部件而已。”
“他还会这个。”说完,姜沉星就凑上去仔细看。
姜沉星一走, 时予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紧接着有人走过来,时予扭头一看, 便看到席淮看似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的脸。
席淮目光直视,看着那盘被簇拥着赞叹的水果盘,低声道。
“今天和温止两个人玩的开心吗?”
他语气虽淡, 但醋意可一点都不淡。
时予:“……”
时予假装听不到, 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
才退一步,席淮便扭过头来, 看着他:“嗯?”
既然逃不过,时予只好认命道。
“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暴躁了,一时没忍住。”
闻言,席淮皱眉。
“你是故意的还是装不知道?”
时予顿了一下,没听懂。
“什么?”
席淮微微附身,身上的薄荷气息在时予鼻尖萦绕。
“难道你不是故意赶我走,想和温止独处么?”
!!??
时予:“当然不……”
话未说完,那头的惊呼打断他的话。
“这条人鱼是时予对不对?”霍思淼道。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陆尚行歪头去看人鱼的脸,“卷发蓝眼睛,温哥,你这雕的是予哥吧。”
温止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傅怀橙突然指着人鱼坐着的礁石道。
“好像有字,尚行,转过来看看。”
陆尚行转过盘子,果然在人鱼身后的礁石上看到一排很小很小的英文。
不是雕刻上的,而是印在一小块不起眼的巧克力板上。
上面写着:
Lifelong love
看清字母后,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都知道恋综的规矩,就算着急也没想着要当众打破这个规矩。
可温止明目张胆的放这牌子,今天还几乎跟时予单独相处一整天,说不定温止已经偷偷表白……
想到这,几人神色复杂地看向时予。
时予顿时满脸问号。
他压根没发现温止在上面放了东西,也没发现温止雕的是他。
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啊。”温止突然拿起那一小块巧克力板,“这个不是这里的,应该是从冰箱里的蛋糕掉下来的。”
说完,又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方形蛋糕盒,放在餐桌上打开。
“朋友新店铺开张,送了个蛋糕。”
方形蛋糕盒打开,露出正中间的纯白色蛋糕。
蛋糕有两层,朵朵玫瑰装点着,正中间有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相拥而立。
温止把那个巧克力板放到两小人中间,微笑道。
“结婚蛋糕,开店宣传用的,做太多了所以让我带回来,说我们这有八个人可以帮忙分担一下。”
陆尚行长长的哦了一声。
“吓我一跳。”
巧克力小板在这个位置合情合理,温止的说法也被完美圆了过去。
可刚刚他拿出蛋糕盒时,那蛋糕盒分明是包装的好好的,并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姜沉星望着被打开的纸盒,以及两小人手上的巧克力板,皱眉看向温止。
温止唇角勾着一抹淡笑,眼神挑衅,不知在看着谁。
他顺着温止的视线往后看,发现席淮也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阴冷,与温止无声交锋。
外卖送来需要一段时间,陆尚行喊饿,时予去拿碟子拿叉切蛋糕吃。
这场无声的交锋像是角落里的秘密,一直存在却无人而知。
席淮吵着要时予喂他吃,时予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余岭还没回来吗?”
霍思淼说:“没有,我今天都没看见他。”
傅怀橙说:“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
“今早我跟他一起下的楼。”时予说,“看他很急的样子。”
“工作呗。”陆尚行把碟子递给他,“予哥,再来一块。”
“你小心一会儿吃不下饭。”时予说。
七人想等余岭回来一起吃晚饭,但直到他们快吃完了余岭才回来。
余岭进入厨房门的那一刻,陆尚行嘴里的肉掉了下来。
雌雄难辨的美人穿着一身中性衣服,柔顺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乌黑清爽的短发。
剪短头发的余岭五官依旧柔美,但没了那头长发男性的特征更为明显,不再雌雄难辨。
余岭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别开脸,有些僵硬道。
“……哟,我回来了。”
“你……”时予险些没认出他来,“你剪头发了?”
“嗯。”余岭点一下头,眼珠子悄悄瞄了姜沉星一眼。
时予马上就懂了。
啊这,虽说剪头发是恋综里常有的情节,但心情有点微妙……
“你吃了吗?”霍思淼问,“菜还有一些,冰箱里有蛋糕。”
“我吃过了。”余岭见姜沉星没看他,扭头往走廊去,“我去洗澡,剪完头发脖子有点痒。”
霍思淼和时予对视一眼,马上收好自己的碗筷放到洗碗池去,追上余岭。
时予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也收了碗筷追上去。
追到休息区二楼大厅才看见霍思淼和余岭二人,他们站在余岭房门前小声说着话。
时予凑上去说:“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啊。”
余岭抿了抿唇:“要不是因为头发我怎么可能这么丢脸,不仅要剪,这辈子都不留长发了。”
霍思淼轻拍他肩膀。
“你没必要这么在意,姜教授没生气,那天回来的时候他还跟我们一起说笑呢。不信你问时予,真的没什么。”
“对啊。”时予说,“你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姜沉星都没想这事了。”
音落,余岭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我去洗澡了。”
房门关上,时予和霍思淼对视一眼。
霍思淼道:“感觉他还是很在意。”
时予叹气:“可能是想到节目播出会很丢脸吧,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霍思淼想了想,也确实是。
余岭这么爱面子的人,不说在姜沉星面前出丑,但节目播出这事也挺难受的。
两人回了房,厨房里陆尚行、傅怀橙、温止、席淮、姜沉星还在吃饭。
吃到最后,傅怀橙说:“我洗碗吧,谁和我一起?”
席淮主动站起来:“我来,来这几天我还没怎么干过活呢。”
傅怀橙有些惊讶,微笑道。
“还以为你不会和时予以外的人接触。”
席淮也惊讶道:“我在你们眼里是这种形象?”
温止微笑道:“毕竟你来的第一天就粘着时予,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会这样想很正常。”
席淮哦了一声:“我看大家都粘着时予,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呢。”
现场顿时沉默。
陆尚行和姜沉星齐齐看向席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一身硝烟味。
察觉到气氛不妙,傅怀橙马上中止这场硝烟。
“洗碗洗碗,冰箱里好像还有西瓜,一会儿要吃吗?”
姜沉星起身:“不了,我有点工作要忙,就不吃了。”
陆尚行举起手:“我要,一会儿我来吃。”
“行。”傅怀橙开始收碗筷。
心动小屋的人各忙各的,在宽阔的别墅流转。
傅怀橙切完西瓜后一个屋一个屋的叫人,叫到余岭时,余岭听说姜沉星不在才松了口气安心下去。
到达起居区的大厅时只有陆尚行在,他坐在小板凳上叉西瓜吃,见余岭来啊了一声。
“对了,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余岭心想是不是所有人都要问他这个问题,然后坐过去,也叉了块西瓜。
“因为丢脸啊。”
陆尚行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蹦极的事情。
“噢,你是说因为蹦极的时候扎到姜沉星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余岭:“……”
你倒是别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啊。
“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件小事,可是对于我来说是件很严重的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陆尚行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刚刚面对时予和霍思淼时他没办法说出心里所想,现在却很想跟陆尚行倾诉。
“在喜……在意的人面前丢脸比杀了我还难受,就好比你,如果你在时予面前出糗犯错,你能不难受么?”
陆尚行原本没懂,听到后面一句马上懂了,唔了一声。
“……懂了,确实很难受。”
“是吧。”余岭叹气,“而且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本来我就没多少机会,现在跟被宣判死刑有什么区别。反正我这样的人不配被爱,就这样吧,还留什么长发。”
陆尚行歪头看了他一会儿。
“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好似没听懂余岭的话似的,听得他极其不耐。
“什么为什么,我说我已经出局了没听懂么?”
“没说这个。”陆尚行道,“为什么要说你这样的人不配被爱,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姜沉星一个男人。”
陆尚行说这话时嘴里还啃着西瓜,热烈的红发衬得他眉眼嚣张,但不知怎么的,余岭竟然觉得他很帅。
“……是这样没错。”余岭低下头,“可是、可是你们都……”
“我们都什么?”陆尚行问。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余岭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手指插入后脑勺。
“我在这待着像个傻逼。”
陆尚行懵住了。
犹记得他们第一天来心动小屋的时候,余岭还一脸高傲地打量时予,气场全开,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陆尚行犹豫了会儿才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姜沉星对你不感兴趣被打击到了?”
说完,他就看到余岭身体明显一僵。
陆尚行马上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有什么,他姜沉星看不上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没听说过我们学校的事,要是你知道姜沉星是怎么拒绝别人的,保证你不想再追他。”
不,姜沉星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知道姜沉星拒绝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告白的人没一个不受伤的。
只是他自认为自己有颜有身材有能力,跟普通人不一样,是有机会的。
啊,不行,又想到那件事……
“好了,别想了。”陆尚行道,“恋综也就录一个月而已,一个月过后不管怎么样都会回归原来的生活。你懂我意思吧?没必要因为一个姜沉星这么消沉,我算是看出来了,能来这的没一个条件差的,你肯定也有很多人追。”
何止是条件不差,尤其是你们蓝方,一个个的都顶配了好么!
但说实话,余岭被安慰到了。
谁能想到最被人嫌弃的“直男”陆尚行竟然能安慰到他心里去,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回头想想,以前追他的人也不少,但他因为自己的条件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现在也算是遭报应了,自己对别人做的事全都反馈到自己身上。
“算了吧,我已经不对这事抱有任何期待了,我这种人就不配被爱。”余岭说。
不配被爱四个字瞬间唤起陆尚行陈旧的记忆,想起跟时予暧昧时,时予也经常说这种话。
说什么都是他活该,都是自私的报应之类的话。
那会儿问时予发生什么都不肯说,追他他又非说自己不配,听着就烦,一下子没忍住把叉子狠狠叉在西瓜上。
“你怎么又在说这种话。”陆尚行说,“都是人,凭什么别人就能被喜欢,你就不行,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真心对待!”
走廊转角处,时予一出来就听见陆尚行这一番话。
见陆尚行对面坐着的是余岭,听到这话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时予马上拉着霍思淼一起躲进墙角。
大厅一阵沉默。
良久,传来余岭压抑的呜咽声。
时予卧槽一声,低声道。
“陆尚行把人弄哭了??”
霍思淼一脸不可置信:“怎、怎么办?我们还过去吗?”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时予还是道。
“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