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馆的前台站着与老板交涉的,大概有六个人,许枫只认识其中的楚汾和时奕秋,其余四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印象。

  他一直以为,时奕秋与楚汾的关系比较好,但是现在他看到,时奕秋和另一个穿西装,神态样貌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男人比较亲近,反观之前合作默契的楚汾,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外。

  余泽见许枫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西装男人身上,同样看了一眼,认出人后有意地将人拉开,远离那个男人。

  “那人叫张术,也是开娱乐公司的,是大哥生意上的死对头,外号疯狗,做事手段比较激进,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余泽在许枫耳边轻声说着。

  听到余泽的话,许枫好像也想起来,曾经有一段时间大哥跟自己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如果有疯狗撞到面前来,不用管太多,直接赶走它,少跟它浪费时间。

  当时许枫还以为说的真是条狗,后来才知道这个“它”原来是“他”,那是大哥的死对头,当时两家公司好像不知道在争什么东西,闹得挺厉害。

  想到这里,许枫就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视那边,带着余泽回去休息。

  没想到这厢许枫没了观察的意思,那边的张术注意到了许枫,而且一眼就认出了人,并且持续地盯着许枫看,连旅馆老板递过来的房卡都不拿,就光知道瞅着人看。

  “阿术,你看什么呢?连房卡都不拿了?”身旁的时奕秋替张术接过钥匙,反正两人住得近,就在隔壁拿一下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地张术在看什么。

  眼看着许枫上楼没了影,张术再也看不着人,才回过神来,听着时奕秋的话,忍不住地怒从中来,“你管那么多干嘛?随便看看不行吗?叽叽喳喳烦死了!”

  “我没惹你,你冲我发火做什么?”被莫名其妙吼一句的时奕秋,只觉得眼前人很没有道理,明明自己也没多说什么。

  “你管我!”张术也知道自己没道理,可心烦的他就是不想好好说话,就算是心虚至此,他还是下意识骂一句后就走人,不想跟时奕秋服软,至于自己这个态度眼前人会不会生气,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他知道时奕秋这个人,向来骄傲又矜贵,哪怕家里破败了,骨子里性格还像个少爷,很有骨气同时也是非常知道感恩的人。

  自己收留他,并让他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能够继续在音乐界发光发热,就冲着这一点,自己怎么对他,他都不会生气太久。

  果不其然,看到张术这个样子,时奕秋虽然生气,但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看到自己手里的房卡,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你没房卡怎么进门。”

  话虽如此,但时奕秋还是准备追上去,将房卡拿给张术。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汾喊住了他,“奕秋,等一等。”

  “什么事?”

  时奕秋下意识回头,然后就见楚汾走到自己面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奕秋,这些年你为张术赚的钱,已经足够还清当年,他给你家还债的数额,你也应该知道,他看中的从来都不是你在音乐上的天赋,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帮你,只是在施恩图报。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离开张术公司,你能有更好的前途,到那时你再想多多地报恩,也更有能力,但要是一直像这样,绑死在他公司上,终有一天,他压榨掉你的所有,一定会把你抛弃的。”

  时奕秋定定地望着眼前,神情真挚的好友,心里说不动摇是假的,只是……

  “他对我有恩,只要还需要,我就会尽力去帮他。”

  “帮?”楚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帮包括,为了给他公司拿到好的资源,拼命喝酒大半夜把自己喝进医院吗?你的手是弹钢琴的,不是拿酒杯的,他但凡有一点重视过你,都不至于这么磋磨人。”

  “好了,不要再提这个,你说的那件事也不要再提。”时奕秋打断了楚汾的话,转身直接上楼了。

  楚汾看着那人固执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迟早,他会毁了你的……”

  张术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因为没有门卡进不去,他想起来门卡在时奕秋手上,但因为之前的事,他不想下楼去找人,毕竟这种行为等同于妥协认输。

  所以,他直愣愣地站在门外,等着时奕秋上楼,到时他一定会归还房卡,就可以顺势进去了。

  可没想到时奕秋半天都没上楼,让张术等得越发心烦。

  好不容易看见时奕秋的身影,他忍不住抱怨一句,“怎么那么慢?磨蹭死了,磨磨唧唧又婆婆妈妈,你这种人真是讨厌。”

  话一出口,张术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待会时奕秋肯定又要跟自己吵,数落自己没有道理,这种事发生过很多回,张术都知道是自己说话过分,但每每在时奕秋面前,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不想认错,所以总是会吵很久。

  只是,这一次时奕秋并没有多说什么,把房卡交给张术之后,就转身想要回自己房间了。

  被这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张术,下意识抵住时奕秋房间的门,“喂,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我哪里怪了?”

  “平时这个时候,你不是会教训我吗?告诉我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道理吗?”

  时奕秋愣了一下,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不是,是你今天奇奇怪怪好不好?”

  张术差点被绕了进去,幸好他反应快,不然被时奕秋知道自己想法,指不定在心里笑话自己。

  “我没有奇奇怪怪,只是今天太累了。”

  本来如果没有楚汾那段话,时奕秋今晚兴许还会像以往那样,但是在听完那些以后,他由衷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沉重,因为楚汾说的都是对的,他无法反驳。

  “这样吗?”听到时奕秋这话,张术手上下意识地散了力气,想来也是,既要赶过来,又要演奏,然后出了命案要配合查案,那么多事肯定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张术说完就缩回了手,不拦着时奕秋关门休息了。

  两人的房间正好在许枫房间对面,他们在门口交谈的时候,房间里的余泽,正从带来的包里往外拿洗漱用品以及换洗衣物。

  知道爱人肯定没想到的他,连同许枫的一起拿过来了。

  一回头,就见许枫拖着个椅子放在门边,然后自己坐在上面正侧着耳朵不知道听什么,门也没关严实,不怕有人进来被门撞得鼻青脸肿。

  “你在那干嘛?”余泽拿着东西见许枫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一句。

  “听小情侣闹矛盾呢。”

  “什么?”余泽听到后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许枫回头看一眼就知道余泽在想什么,“你没听错,我就是在听别人闹矛盾的谈话,积累一下素材,说不定以后配音用得上。”

  余泽无奈摇头,“真搞不懂,这个还需要听别人的吗?”

  “当然,我们又不吵架,所以才听别人的啊,我总不能为了体验一下,故意找茬跟你吵架吧。”

  说着说着,许枫就忍不住嘀咕起来,“嘿,你还别说,这个办法也不是说不行。”

  “还是算了,听别人的就听别人的。”余泽可不想跟自家爱人吵,本来许枫就浑身歪理,要是真吵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听别人的时候注意一点,别被人当变态给抓了。”

  “不会,就普通听八卦的姿势,能变态到什么地方?”

  余泽瞥一眼许枫离门越来越近的身子,忍不住摇头,“反正注意影响。”

  “行。”许枫答应着,就又专注听八卦,不对,是收集素材了。

  等听得差不多,余泽注意到许枫关好了房间门,然后突然来了句,“你确定那个家伙是大哥的死对头吗?怎么会是这种看着就不聪明的样子?”

  听到死对头这个词,余泽想起了自己之前对许枫说的话,“你说张术吗?他是不怎么聪明,而且手段也比较下作,喜欢搞歪门邪道。”

  说着,余泽走到许枫身旁,问道:“刚刚你听得是张术跟谁闹矛盾?没听说他有对象。”

  “就时奕秋啊。”

  “你确定?他们应该只是朋友关系。”余泽说着推开洗手间的门,打算洗漱。

  许枫摇头,就差没说出我的眼睛就是尺这句了。

  “我没搞错,他们的站位距离已经远低于社交距离,而且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时奕秋是喜欢张术的,而张术恐怕也是喜欢而不自知。”

  余泽没有太留意其他人,因此许枫说的那些,他也无从判断,不过他很相信许枫的推断与直觉。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他们的结局可能会不怎么好。”

  “为什么?”许枫忍不住追问。

  余泽停下动作想了想,“音乐家追求的鲜花与浪漫,对于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来说,只是利用的工具,他们三观不合。”

  就在许枫沉思着余泽所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接听起来就听到严正钦有些担忧的话,从手机里传出来。

  “疯子,听说你在百山那边又倒霉了,那里不归我管,而且还有我的一个死对头,你小心点啊,他别看长得人模狗样,心眼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