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絮听着声音像从天上飘下来的,但实际上出现在他的面前,张着嘴开口说话的只有一个精瘦的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面玻璃将两人分割开,仔细辨认后,他终于确定说话的确实是面前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式让自己听到,以及,自己被人关了起来。

  四周都是玻璃墙,没有任何的门或者缝隙之类的东西,唯一的出口兴许就是头顶上那,可能没有被玻璃完全封闭的地方,顶上的玻璃边沿有个婴孩拳头大小的洞,此外还有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线,以及黑乎乎的东西,总的来说这个玻璃墙内部就像是没有盖着茶盖的茶壶。

  可玻璃墙目测有七八米,且光滑没有借力的地方,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爬不上去。

  他心里暗自思考着,而玻璃墙外的男人见自己的话没有被重视,甚至于猎物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出神,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严重侵犯,下意识地拍打玻璃墙发出声音,想要引起许怀絮的注意,还把脸直接贴在玻璃上,被压扁的面孔扭曲又狰狞,像一张挂在灵堂上,阴冷又怨气地盯着每一位来客的黑白遗照。

  许怀絮确实被声音吸引过去,不过他注意的并不是男人此时的情绪,而是专注玻璃墙的硬度,发现它在成年男子愤怒拍打下依然没有任何破裂,看来打破玻璃墙出去的这个办法,可以不用抱太大希望了。

  逃生之路哪条都看起来走不通,许怀絮只能看向这个唯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在娱乐圈生存,最主要的是背景,其次就是情商,也就是俗话说的眼力见,许怀絮只看男人一眼,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个人恨自己,如果眼神是把刀,自己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

  只是,许怀絮想不明白,既然这么恨自己,那为什么有机会的时候没直接杀了自己,而是把自己绑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来。

  思索着,许怀絮试探地问了一句,“你需要多少钱?只要放了我,多少都不是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许怀絮知道,这人连脸都没蒙,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只是没想到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朝许怀絮的方向唾了口唾沫,“钱?你们这些有钱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钱能解决所有问题!”

  对于这个观点,如果不是被绑架的状态,许怀絮会很愿意和这个男人辩论一番,但形势不由人,他不会傻傻地把人激怒,因此许怀絮立即询问其他,“那我们是有仇?可我并不认识你,而且我的记忆告诉我,在此之前,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过。”

  本来许怀絮以为这是一个没有大问题的回答,却没想不知道哪里触怒了男人,他在一瞬间面红耳赤,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道:“你们这些明星都是这样,滥情又自以为是深情,我的女儿就是被你们这种没心肝的家伙所吸引,才会走上自杀的道路!都是你让我没了女儿!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看着男人怒火中烧的神情,许怀絮回忆了自己的记忆,如果说他知道的,最近情况不是很好的粉丝那确实是有两个。

  一个叫陶桃,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即将迎来成功率并不算高的手术,所以沉浸在恐惧忧郁以及悲伤中。

  另一个网名叫兔子糖,是个很害羞胆怯的女孩子,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偶然聊天时可以察觉到,她的心态不太对,像是有点抑郁症的倾向。

  想到这,他试探地问了句,“兔子糖?”

  果然,一听到这个网名,沉浸在咒骂中的男人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许怀絮,“果然你知道她!”

  这边的对话通过屏幕播放给了演唱会现场这边,“兔子糖”这个网名被说出后,立即有对于她有印象的一个粉丝站出来喊道:“兔子糖不是说要准备高考了吗?她竟然自杀了!”

  听到这话的许枫立即走上前去,问她:“兔子糖是谁?”

  突然一个男人走过来,让粉丝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就……就群里的一个粉丝,虽然她马甲捂得很严,但平时聊天隐约能猜到她是个女生,还在上高中,家里可能环境不是很好,性格比较敏感,是个比较悲观的孩子。但前段时间她说开学了,想在最后一个学期努努力,冲刺高考,以后到外地上大学,去见识更广阔美好的世界,我们以为她想开了,都觉得冲刺一把是个好事,当时还挺欣慰的。”

  听到这,许枫看了一眼严正钦,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我们这就去找软件所属公司要该账号的实名身份。”

  说完,急匆匆地跑去外面联络相关事宜。

  而另一边,许怀絮与绑匪的对话仍在继续。

  “我当然知道兔子糖,她之前跟我说要退网一段时间,好好准备高考,她自杀了?”

  “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就是你这个小白脸勾引了她,却又抛弃了她,她才会绝望之下自杀的!”

  男人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许怀絮,“你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她却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什么都愿意跟你说跟你分享,连我这个生她养她的都要往后排,什么都不跟我说!也不理我!”

  说话间,男人因为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今天就要让你的粉丝们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败类,免得她们像我的女儿一样走上不归路。”

  许怀絮蹙着眉,看着眼前情绪波动极大的男人,“我能理解你作为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痛楚,但无由来的污蔑我是不会承认的,你是兔子糖的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女儿的手机密码,你可以打开软件看聊天记录,我与你女儿会加上好友只是个意外,她也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跟她之间的聊天没有半点暧昧,不存在什么我勾引她又抛弃她的事。”

  “你少给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你这种小白脸最会花言巧语,不管你有没有跟我女儿暧昧,但她就是因为喜欢了你这么个偶像,就开始和我离心。原先她多乖啊,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在家做家务,哪怕她妈妈跟我离婚后,依然把我方方面面照顾地妥帖。可她自从喜欢上你后,就变得忤逆不孝,跟我拌嘴然后也不听话了,还想着以后远远的离开我,去另一个城市。”

  许怀絮听到这话只觉得无误,有些忍不住地问了句,“那个乖巧的人,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伺候你的工具人?”

  可惜此时已经癫狂的男人已经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他眼里满是仇恨,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恨不得烧光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地颤抖着,嘴里一直嘟囔着诸如,“都是你的错”、“要让别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这类相似的话。

  有些疯魔的男人在此刻离开了许怀絮的视野,独留他一人在玻璃围墙内疑惑不已。

  但过了没多久,趴坐在地上的许怀絮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湿意爬上自己的小腿,低头看去,只见脚边不知道怎么地出现了一滩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滩水像是能自我增生一样越积越多,而许怀絮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开始寻找着水的来源。

  终于,他在玻璃墙的一边,看到了水流的痕迹,顺着玻璃墙往上看,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顶上玻璃的小洞被插上了水管,水管里正在出水,水流以一种极为细小的流量,顺着玻璃墙往下淌,然后聚集到了许怀絮的脚边。

  玻璃墙内部最终会成为一个容器,被水填满,而在容器里的许怀絮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许怀絮开始在地下寻找可能有的排水装置,最终却只找到了被水泥封住的排水口。

  一时间,他的脸色煞白。

  而回来的男人此时正好看到许怀絮的脸色,竟然在玻璃墙外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打着玻璃,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许怀絮看着男人,脸色除了一开始的惨白外,神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陷入死境的是外面的男人,而不是他自己。

  男人渐渐止住了笑,开始盯着许怀絮平静的面容看,像是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不像普通人一样痛哭流涕。

  越看越不符合自己设想的画面就越让男人不自在,浑身像是爬满了虱子一样瘙痒刺挠。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许怀絮流露丑恶的嘴脸,好让那些粉丝大失所望,结果却不如自己的期盼,因此,男人开始想方设法。

  “你知道么?一开始我的目标并不是你。”

  许怀絮抬了抬眼皮,故意不看男人,装出一种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一开始只想绑架那个身体不好,有心脏病的女孩,她跟我的女儿一般大,看起来也是乖乖巧巧的,看到她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可是为什么!”说到这里,男人突然暴起,猛地砸了玻璃两下,“为什么她们都喜欢你这个小白脸!”

  “我把她绑了,我把她打晕,从洗手间一路拖到间空房间里,然后想把车开过来,把她带走,我要好好教育她,让她不要被你这种人迷惑,要乖,好好地听话干活,好好孝顺自己的父亲。”

  男人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可是我回来时发现,你竟然也在那个房间里,还背对着我……”

  “一个新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