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武装经过那维莱特的改装,虽然已经不像火霆当初开启时那么恐怖,却也不容小觑。
释放完核心装置里的能量后,立马反向吸取简莱体内的元素力。
简莱统共才两百多点元素力,哪禁得住火神武装的威力,被吸得一下子昏死过去。
彻底丧失意识前,好像听到哪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破碎声,深渊法师“叽里咕噜”的怪叫声,孩子们的哭闹声,大人们的咆哮。
……
……
不知睡了多久,再出现意识时,简莱下意识地觉得,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那维莱特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
但当他艰难睁开眼皮,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地狼藉的地板上,那维莱特并不在身边,周围都是破裂的墙壁。
脑海中不由自动播放起一段胡乱改编后的诗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要镇静,因为更加忧郁的日子马上就会降临!”【注1】
“呵……太悲观了,不符合我的人设……”
简莱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透过破开的墙洞,侧头向外看去。
天是黑的。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这种东西,对于常年干旱、沙土化严重的99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所以一到下雨天,平民区的大街小巷就会摆满瓶瓶罐罐,只要能盛放液体的容器,都会被摆在外面。
这次也不例外。
简莱眼尖地看到,连自己调配诱捕剂的量杯都被简泥举在头顶接雨水。
“简医生醒了!”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呼声。
一个人跑着过来,扶着简莱坐起。
“小简醒了?”
“醒啦!”
“终于醒啦!”
也不知从哪冒出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全围上来,有的递水,有的擦汗,有的捏肩,有的捶腿,热情得让简莱反应不过来。
被强灌下去大半瓶水后,又有人递过来一块冒着热气的兽肉。
“简医生,你太虚弱了,吃点肉补补。”
“哥哥对兽肉过敏,不能吃兽肉!”
简泥举着量杯跑进来,把那块塞到自家哥哥嘴边的兽肉扒拉走,从口袋里掏出两只咸鸭蛋,敲碎了外壳,剥开给简莱吃。
吃完后,简莱感到昏沉的脑袋轻松了不少,忧郁的心情也得到一些缓解,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饿了。挥手让人群散开一些,问简泥:“姨妈呢?那维呢?简海和简池他们都没事吧?”
“说什么呢!那维莱特大人是您的未婚夫!您和您的家里自然有神力庇护!要是您家有人出事,我们其他人就不用活了!”
“是啊!是啊!简莱,出事的时候,我们好多人就是跑进你家里,才躲过这次天劫的!”
“哎,说是天劫,其实就是人祸吧!那些住在武者大厦里的武者,平时受我们的供奉,可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不说庇佑我们了,竟然还把能量罩的核心能源偷走了!太可恶了!”
“谢天谢地!还好有那维莱特大人在!”
“那维莱特大人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们的神!”
“我是那维莱特大人的狗!”
“……”
简莱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大致了解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看来,那维莱特并没有把区长在99区地下养了一只深海鲸章的事告诉这些人,不然肯定引起更大的恐慌。
只是,既然能量罩的核心能源被偷走了,那么现在是靠什么阻挡外面的异类呢?
简莱刚想问出心中疑问。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那维莱特大人回来了!”
原本嘈杂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转头向后方望去。
只见一个高挑瘦削、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迈着修长的步伐,从茫茫雨夜中,慢步走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踏出两圈淡蓝色的波纹。
那波纹泛着涟漪,荡漾开去,在最远端形成一片浅蓝色的光晕。
“神啊!”
一个人跪伏在地上,恭敬地向那维莱特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充满敬重的意味。
“神啊!!”
其他人紧跟着跪下去,一起向那维莱特行大礼。
那维莱特刚走到门口的台阶上,见此情形,步伐一顿,想抬手示意大家起来,却因为双手各拎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鸡而僵硬在半空。
一时有些尴尬地立在那里。
“哥夫给哥哥抓吃的回来了!”
好在简泥小天使并没有神神叨叨地跟着跪拜下去,而是热情地跑上前,要帮那维莱特拎鸡。
一阵手忙脚乱后,两只鸡成功从她手中逃脱,其他人见状,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帮她一起捉鸡。
那维莱特这才得以脱身。
他催动元素力,消散掉身上雨水的湿气,迈步走进这间破败的屋子。
蓬荜生辉!
步步生莲!
还能生什么,简莱一时间想不到,但总之看到那维莱特的那瞬间,一股热流从他胸腔升起,直达四肢百骸。
“你醒了。”那维莱特走到简莱跟前,俯身抓住简莱的一条手臂,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简莱点点头,视线从下往上,从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到那看起来就很有劲的窄腰,再到那宽阔的胸膛,最后仰头看着那维莱特恢复了几分凌厉的下颌角,目光里有惊异,有感叹:“你…变大了?!”
谁懂?原本踮起脚,勉强能到那维莱特的下巴,现在必须跳起来才行。
简莱想着,就跳起来试了下。
那维莱特的脸色本来有些严肃和疲惫,见到简莱活蹦乱跳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摸摸他的脑袋,“饿了吧?”
简莱想说“刚吃过两个咸鸭蛋,不饿。”,结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那边,已经有人将飞走的鸡捉住。
问过那维莱特后,先宰杀了一只。
一位低阶火系武者,发动自己的火元素技能,快速给鸡退了毛。
另有人利落地处理了鸡的内脏,清洗后,火系武者再用技能,控制着火候,将鸡烤得外焦里嫩,端过来。
一套动作,总时长不超过五分钟。
简莱吃到新鲜的鸡肉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表现得那么积极热情?
毫不夸张地说,来到废土时代18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人,热情积极的一面。
那维莱特看着简莱把一只烤鸡吃完,问他有没有精力去救治重伤的患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叫人拿来一把雨伞,带简莱回了简家。
简莱之前醒来的地方,是城中心一个五阶武者的家中。
早上出事前,武者全家已经带着值钱的东西,逃离了99区。
高阶武者的房子,都是由高阶岩元素武者创造的,抗造能力自然更强一些。
但也在这场人祸下,变得破烂不堪。
何况平民区。
一路走来,许多熟悉的建筑倒塌成废墟,整个平民区仿佛遭遇了世界末日般,处处弥漫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看,99区都是经历了一场末日吧。
一场提前了两年的末日。
原本应该所有人都死去,但因为那维莱特的到来,一部分人死了,一部分人活了下来。
那维莱特还在努力救治更多的人。
所以,那些人把他奉为神明,完全没有问题。
但他却因此变得很低落,从天空落下的雨也因此变大。
简莱大概知道那维莱特的症结所在。
他像以前那样,主动往那维莱特身上靠了靠,胳膊从后面伸过去,搂住那维莱特的腰。
想要用拥抱的力量安慰一下他。
只是,手刚放到那维莱特的腰上,那维莱特的身体就僵硬了一下。
“怎、怎么了?”察觉出来那维莱特不对劲,简莱有些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那维莱特沉默了半响,才摇摇头说:“没什么……”
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
这让简莱皱起了眉头,身边这只龙,虽然贵为水龙王,但一点上位者的架子都没有,也不会在亲近的人面前打官腔,说谎话。
他显然有心事。
简莱想开导开导那维莱特,但两人这会儿已经来到简家门外,有正事要做,便暂时作罢。
简家是平民区里,唯一还完好的建筑。
就被当作临时救治所使用了。
有几名相熟的医生,正在给患者做手术。
但涉及开胸的手术,没人敢做,就等简莱来。
简莱走到门口,立马有人进行全身消毒,完了以后,给他罩上了一身无菌手术衣。
平民不比武者。
武者只要不是被克制的元素力伤到心脏和大脑,其他伤势是可以自动愈合的,只不过是速度快慢问题。
平民的身体在遭遇伤害后,必须及时救治,而且得在更严苛的环境下进行救治。比如之前救那维莱特,简莱就敢在野外直接进行开胸手术,但如果把一个平民换成那维莱特,那么他当时的行为无异于直接杀死对方。
简莱开始工作。
那维莱特继续去废墟里救人。
接下来几天,那维莱特从废墟里,陆续挖出几百个受了重伤后,奄奄一息,但还活着的人。
简莱便和其他轮流值班的平民医生,一起救治那些伤者。
因为越到后面挖出的人,伤势越重,简莱也越忙。
每次都是和那维莱特匆匆见上一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就各自忙各自的事了。
好在那维莱特挖废墟的时候,有时候也能挖出来一些简莱可以吃的食物,自己给简莱送来,或者让其他人捎过来。
简莱总算得到一丢丢安慰。
五天后,那维莱特探查到的最后一个活人,被挖了出来。
简莱救治那人的时候,觉得眼熟。
擦干净那人脸上的血污后,发现对方是任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就是在他捡到那维莱特的那个下午,回城回复任务时,故意拖延时间,不想给他们报酬的男职员。
那维莱特挖出男职员的时候,平常和男职员一起工作的女职员就在男职员的旁边,只是已经死掉了,脖子上有被撕咬过的痕迹,血被吸干了大半,至于是谁干的,看看男职员脸上的血污,不难猜出。
简莱救男职员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也还是会救。
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