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裴知闲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托住,然后被放到柔软的床铺上,接着家里一阵兵荒马乱,裴彦儒似乎去叫了医生。

  彻底失去意识后,他再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慢慢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悔恨与心酸。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世界都是浅色的,裴知闲迷茫地眨眨眼,却看到了秦风眠。

  见他醒来,秦风眠探出身子,一把抱住他。

  裴知闲整个人还是懵的,他张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望着秦风眠,用眼神询问:“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

  秦风眠紧紧抱着他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昏迷三天了。”

  闻言,他才察觉身处的地方是医院,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手背还挂着点滴。

  秦风眠松开裴知闲,转身倒了一杯水,送到裴知闲嘴边:“慢点喝。”

  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水,裴知闲觉得嗓子好些了,试着说话:“你不是在拍戏吗?”

  “赶工赶得提前杀青,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反倒是我收到了惊吓。”秦风眠说着,还心有余悸。

  他急匆匆地从拍摄片场赶回来,给裴知闲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他锲而不舍地一边继续拨打,一边想动身直接到裴家去。

  后来电话终于接通,却是裴彦儒告诉他,裴知闲因为头痛昏迷不醒,已经被送进医院。

  秦风眠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爆炸了,他转身跑到医院,裴彦儒却不让他进病房看望裴知闲。

  他苦苦在医院的走廊里等了一整天,裴彦儒才终于松动。

  在这个过程中,他知晓了裴知闲昏倒的始末,裴知闲是在进入储藏室之后头痛发作陷入了昏迷,而那个储藏室是他用来保存黎阳礼物的地方。

  之所以进那个房间,是因为黎阳送给他一只昂贵的钢笔,他想将那只笔保存起来。

  裴知闲足足昏迷了三天,到后面裴彦儒才允许秦风眠进入病房。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裴知闲突然清醒过来。

  秦风眠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另一方面他恨不得将裴知闲从病床上拖起来,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将裴知闲咬成碎片,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裴知闲不知道秦风眠的心思,喝过水后好了许多,望着秦风眠,难掩心里的高兴:“我没事,老毛病了。”他说着,想起原主,神色有些落寞,“而且,我想以后不会再头痛了。”

  他已经知晓原主的心情,明白头痛代表着原主的悔恨与不甘,其中包含着对父母的愧疚。

  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裴彦儒和裴太太,裴知闲这么想着。

  同时远离黎阳,只是……没办法远离秦风眠了。

  裴知闲看着秦风眠,再次扬起笑容,勾着嘴角,淡淡地说:“真的已经没事了。”

  秦风眠垂着眼睛,敛去眸光,伸出手抚摸裴知闲苍白的脸。

  昏过去三天,裴知闲此刻白得像纸一样,秦风眠用手指碰触他的嘴唇,因为缺乏水分与血色,颜色寡淡。

  裴知闲因为他亲昵的举动微微脸红,终于看起来鲜活一些。

  秦风眠顺着他的唇滑过他的下巴,一直摸到他的脖子上,单手圈住他细瘦的颈项,微微用力,手指陷入光洁的皮肤中,压出一道道印子。

  感受着裴知闲皮肤下跳动的血脉,看着裴知闲清澈的眼睛,秦风眠心头却蒙上一层暴戾的情绪。

  如果他再用力一点,收紧手指,就能轻易地折断面前优美白皙的脖子。

  那样裴知闲就会彻底地属于他。

  裴知闲被秦风眠弄得有点疼,却还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神舟,抬起脸,不好意思地说:“睡了太久,肚子有点饿了。”

  秦风眠松开裴知闲的脖子,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做不到,做不到让裴知闲受到伤害,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秦风眠心里有点恨,恨黎阳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什么都要跟他抢,抢家产、抢父母的关爱,这一回还跟他抢夺裴知闲。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裴知闲吓得一把推开秦风眠,迅速缩进病床的被子里。

  实际上刚才裴太太一直跟秦风眠在病房,只不过她有事出去找了一下医生,便让秦风眠守着裴知闲,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裴知闲苏醒过来。

  裴太太看见裴知闲躺在病床上,抓着被子,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自己,顿时一愣。

  下一秒,裴太太激动地扑上去,搂住自己的乖儿子,又哭又笑:“我的宝贝啊,真是吓死妈妈了!”

  裴知闲不好意思地缩在母亲怀里,偷偷看看秦风眠,秦风眠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情深,裴知闲小声说:“妈妈,我没事了,就是有点饿。”

  裴太太这才赶紧去找医生过来给裴知闲检查,然后吩咐人去弄吃的。

  实际上这一回跟以前每一次一样,根本查不出什么毛病,裴知闲将裴太太弄来的瘦肉粥灌进肚子里,立马恢复生龙活虎。

  裴彦儒听见裴知闲醒来的消息,赶紧赶到医院,却因为听说查不出病因而大发脾气,想让裴知闲换个医院。

  裴知闲连忙阻拦,他知道他这个毛病属于玄学范畴,不能怪人家医生,好说歹说,终于说通裴彦儒,让自己回家休息。

  但是在回家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裴彦儒问裴知闲:“那间放礼物的房间怎么处理?”

  就是进了那个房间,裴知闲才昏倒过去,他恨不得把里面的东西全丢了,但那些毕竟是裴知闲珍藏已久的存货,还是等裴知闲醒来自己决定处理的方式。

  这时候秦风眠还在旁边,他一直静静地站着,目视着医生给裴知闲检查以及裴家一家三口团聚,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一个透明人。

  直到裴彦儒询问裴知闲,他才抬起眼,盯着裴知闲,眼睛里满是莫名的情绪。

  裴知闲其实很嫌弃房间里的东西,但那些毕竟是原主的宝物,饱含着他收到礼物时的喜悦。

  最起码那时的心情纯粹而珍贵,裴知闲舍不得遗弃。

  于是他对父亲说:“可以永远锁起来吗,那些东西我不想再看到了,但丢掉很可惜。”

  裴彦儒摸摸他的头发:“当然可以。”

  裴知闲平静地说:“以后再也不会接黎阳的礼物,房间的门也再也不会打开了。”

  裴彦儒不知道裴知闲和黎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尊重孩子的想法,便点点头。

  秦风眠抿抿嘴唇,心情沉静下来。

  跟父亲说完话,裴知闲转身走到秦风眠身边,裴家父母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风尘仆仆地从片场赶回来,却没能好好说说话、好好亲热一下,裴知闲脸颊有点红,对秦风眠说:“我们学校见。”

  秦风眠点点头。

  裴彦儒困惑地看着秦风眠,这孩子之前缠了他很久,非要进病房看裴知闲,然后这么多天一直守着裴知闲,真不是普通同学能做到的。

  裴彦儒不解,裴太太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顺其自然吧。

  其实裴知闲看见秦风眠心里很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秦风眠情绪不是很高,他向裴家夫妇打了招呼之后,便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