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闲沉默以对。

  他倒是有点摸清王巧梅的想法了,她迟迟不愿离去,只是舍不得这个家而已。

  她走了,家就彻底散了。

  就在这时候,黎阳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看见王巧梅还在,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幸好妈妈等着我。”

  他似乎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只是笑容淡了许多,带着些许苦涩:“我还以为出来时,会一个人都没有,毕竟大家好像都忘了我。”

  这还是裴知闲第一次听黎阳说这种丧气又讽刺的话,忍不住说:“王阿姨一直在等你。”

  黎阳看向裴知闲,眼里氤氲着看不清的情绪:“我很高兴,今天是你带她过来的吧,也谢谢你。”

  这话说的客气而有礼,任谁都听不出他是真心还是讽刺,毕竟裴知闲带王巧梅过来是为了探看秦风眠。

  “妈妈,我们回去吧。”黎阳平静地说,“我感觉有点累了。”

  他一口一个妈妈,让王巧梅晕头转向,连连说好:“我们回去。”

  黎阳没有跟裴知闲多说,便领着母亲离开。

  闹了这么一通,裴知闲的心思全在秦风眠身上,他总想着秦风眠有没有通过试镜,也无心做实验,干脆让司机送他原路返回裴家。

  他整天都在担心秦风眠,很想问问情况,可他从没跟秦风眠要过手机号,两人也没私下联系过,直接去问是不是不太好。

  抱着忐忑的心情挨过周末,周一他起了个大早直奔学校,结果秦风眠没有来。

  裴知闲跑去问老赵,老赵说他请假了。

  请假?为什么请假,一个试镜需要两天么?还是黎衡反悔了,又闹出什么事端。

  裴知闲坐在座位上胡思乱想,连习题集都失去了吸引力。

  他特别希望秦风眠能通过,这是原书里没有的剧情,也许他能因此拥有一个自由而光明的未来。

  如果秦风眠的命运都能改变,那么他的结局同样也能重写。

  他不会走原主的老路。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裴知闲试图向裴彦儒打听情况:“爸爸,黎叔叔有没有找你?”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裴知闲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我就想问问他家的情况。”

  裴彦儒用筷子敲他的碗,说:“老黎正押着秦风眠好好学习,小阳肯定也在暗中教着劲,指望期末考试的时候一较高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也不能……”

  话还没说完,裴太太就幽怨的看向裴彦儒,那意思就是在说不要给孩子压力,搞得他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裴知闲笑着对父母说:“我还要准备比赛的事。”

  “是啊,宝贝已经够辛苦了,你别逼他。”裴太太也在一旁帮腔。

  裴海丰认怂,终于说了实话:“好好好,其实我已经对你很满意了。”

  一家人笑个不停,裴知闲心情轻松了许多。

  看来裴彦儒也不知道秦风眠的情况,他的情报还停留在黎衡管教秦风眠的阶段。

  裴知闲吃完饭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效率十分低下。

  天气越来越冷,夜晚的时候外面的温度降到很低,活动的人也比较少,所以非常安静。

  裴知闲坐在窗边的桌前,低着头书写,窗帘拉上一半,外面的夜色像墨水一样浓重,随意抬起头,便能看到挂在天上的圆月。

  月色清冷,淡淡地挥洒下来,照进屋子里,被屋内明亮的灯光吞噬。

  慢吞吞地完成作业任务,他的心绪却悄悄潜入浓夜之中,净想些有的没的。

  “砰。”

  冷不防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正在四处张望哪里传来的,接着又是一声。

  他这才发现,是有东西砸在窗户玻璃上。

  他疑惑地盯着窗户,过了一会,有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飞过来,碰撞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裴知闲打开窗户往下看,黑夜里楼下有一个人,见到裴知闲探头,举起手机晃来晃去。

  凭借着微弱的光,裴知闲发现那人居然是秦风眠。

  这人怎么会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如果有访客,裴太太肯定会来喊他。

  所以秦风眠是自己进来的?他们家的安保系统是死的么?

  裴知闲一边在心里抱怨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呀,一边趴在窗台上拼命往下看,生怕看得不分明。

  微弱的月光下,秦风眠安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手机,抬起头看着裴知闲。

  他穿的外套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一套了,在这样的冬夜里,依然显得有些单薄,光与影交汇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越发显得瘦高瘦高。

  裴知闲很想问他,你的试镜通过了吗,但又怕太大声惊扰到家里的人。

  虽然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但裴知闲莫名不想让家人知道秦风眠在这里。

  披着月色在夜晚前来,让人有种隐秘的兴奋。

  裴知闲怕出声打破这种隐秘,手扣着窗台,默默地瞅着底下的人。

  两个人一上一下,隔着两层楼对望,秦风眠突然动了起来。

  裴家的院子里景观还不错,宅子旁边围绕着一些树,秦风眠看准一棵,直接爬了上去。

  裴知闲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小声惊呼:“你要干嘛?太危险了!”

  秦风眠借着微弱的光亮,三下五除二已经爬到树冠上,还抽空冲裴知闲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紧接着矫健的身影在裴知闲的视野里消失了一瞬,秦风眠似乎顺着树干跳到了裴家大宅子的阳台上。

  又过了一会儿,秦风眠直接从窗口冒了出来。

  裴知闲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掉下去,责备地说:“我知道你很勇,但是太不安全了。”

  幸好裴知闲家的外墙有很多装饰,秦风眠站在二楼窗台旁边的石料上,头抓住窗台,探出身体,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瞅着裴知闲。

  裴知闲怕他掉下去,拽着他往窗户里来,说:“进来吧。”

  结果秦风眠说什么都不肯进裴知闲的房间,只是侧身骑在窗台上坐下来。

  “进去会犯罪。”

  慢了半拍,裴知闲才懂他说什么意思,接着看见秦风眠的耳朵微微发红,跟着也不好意思起来。

  说什么呢,什么犯罪。

  秦风眠说着不进来,实际上眼睛往裴知闲的房间里到处瞄。

  这间书房有着强烈的裴知闲的气息,温馨而简洁,一眼望过去满是书籍,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有一个软软的靠垫,看来是裴知闲用来垫腰部的,此时还残留着凹下去的痕迹,勾勒出主人身体的线条。

  秦风眠的眼神暗了暗,强迫自己别再去看,否则真的要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