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知闲一直没吃饭,秦风眠又到后厨给他做了简餐,裴知闲吃着三明治配着小甜水,一口气喝了好多。

  其实裴知闲本身真会喝酒,以前课题组聚餐没少被师兄师姐劝酒,他的酒量虽然不能说千杯不醉,喝一点是没问题的。

  可是坏就坏在原主的酒量并不好。

  裴知闲感觉脸颊发热,这才察觉酒精上了头,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原主就是因为醉酒才被车撞到挂掉的。

  他扶着脑袋,懊恼地自言自语:“不是吧,喝这点就醉了?”

  秦风眠也有点惊讶,这酒在他眼里约等于果汁,他还故意少加了酒,多放了几块梨子冰。

  他问裴知闲:“还好吧。”

  结果裴知闲笑嘻嘻地说:“还好还好,嘻嘻,我是一颗梨子,梨子是不会醉的。”

  秦风眠:“……”

  看来已经醉了。

  今天秦风眠的客人只有裴知闲一个,他干脆扔下手里的事,专心地坐在裴知闲身边,给裴知闲重新换上柠檬水。

  裴知闲的脸颊一片绯红,眼睛里含着雾气,迷迷瞪瞪地看着秦风眠,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乖巧。

  有人喝醉发酒疯,另一些喝醉了会越来越老实。

  裴知闲显然就是后一种,这样的裴知闲同学,让秦风眠喉口发紧,秦风眠靠着他坐着,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怎么总这么看我,不要以为我没发现。”

  秦风眠垂下眼睛,说:“那我不看了。”

  “你才不会这么老实。”裴知闲一边嘟囔着,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好像有点头晕。”

  秦风眠立刻扶住他的脑袋,问:“还疼吗?”

  “不疼,晕。”

  “……那是喝醉了。”

  “头好重。”裴知闲眼皮子耷拉下来,秦风眠将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的肩上,让他休息。

  裴知闲靠着秦风眠,因为姿势的原因温热的呼吸吹在秦风眠的脖子上,然后小秦同学又僵硬了。

  “小秦也喝酒了吗,两个人的脸一样红,好可爱。”

  不明所以的客人远远望着两个少年,感慨着:“年轻真好。”

  只有调酒师同事发现秦风眠看着裴知闲的眼神,简直像下一口要把裴知闲吞掉一样。

  他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冷静点啊,小兄弟。

  裴知闲已经迷迷糊糊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尽管秦风眠非常不想放他走,可是中途裴知闲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他还傻笑着跟裴太太说自己在外面玩,吓得裴太太以为他又回到了以前鬼混的日子,连忙问他在哪里。

  裴知闲对电话里的母亲说:“我没问题,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放心吧,么么哒。”

  裴太太:“……”还挺受用。

  挂了电话,裴知闲继续赖在秦风眠的肩膀上。

  秦风眠微微偏头,低声对他说:“我送你回去。”

  虽然舍不得,但不能让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在家里着急。

  裴知闲听了,抬起头,贴着秦风眠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回去要走夜路,不可以喝醉了走夜路,会被车撞。”

  这句话让秦风眠猛地清醒,脸上的热度退去,再度恢复成纸一般的白色。

  他转头,深深看着裴知闲,目光阴沉沉。

  喝醉的裴知闲没有察觉,还在用一种认真的语气告诫秦风眠:“这是经验之谈。”

  后来发生了什么,裴知闲不知道,他只感觉自己落进了一片海洋。

  大海里到处都是蓝色的水,他在里面游泳,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在水里缓缓飘动,好像一只水母。

  他好奇地到处游,可是海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等待了很久很久,海水才有了波动,一条大鱼朝着他游过来。

  那条鱼是比海水更深的蓝色,大鱼在他面前停下,注视着他。

  裴知闲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是谁?”

  大鱼回答:“我就是你。”

  裴知闲从睡梦中醒来,他迷茫地眨眨眼,爬起来坐了三秒又倒回去。头晕。

  他懊恼地哼哼一声,这才记起昨天在酒吧里喝多了。

  说是喝多,不过是灌了几杯梨子酒而已,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裴知闲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最终决定彻底装醉,当作什么都不记得。

  昨晚真是发生了很多事,而且他太激动了,不管是面对黎阳还是面对秦风眠,都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一切都是因为黎阳为沈念安说话开始,让他怒火攻心,乱了节奏。

  裴知闲把自己放平在床铺上,心想,为什么黎阳站在沈念安那边让他这么生气?

  他隐隐察觉,生气的不是他,而是身体里残留的情绪。

  裴知闲抬手摸摸脑袋,昨天他不仅生气还再一次头疼发作。

  他试着复盘几次头疼的情况,发现除了中途有一回是遇见沈念安,其他的时候,他头疼的现场都有黎阳。

  这是为什么,他平时跟黎阳说话没任何问题啊,只是特定的某个时间,他就会感觉到被车碾过一般的头痛。

  应该是有一个触发点,而这个触发点跟黎阳有关。

  裴知闲回想刚才的梦境,觉得这是原主给他留下的讯号,可惜他到现在还没弄懂。

  不过跟黎阳说开了也好,省得两个人相见总是假惺惺的。

  黎阳最大的问题就是假。

  其实裴知闲也不是不懂虚与委蛇,装模作样谁不会啊,可裴知闲不会对亲近的人这样。

  黎阳一边要求最好的友谊,一边又不肯付出真心,只有原主那样单纯的人才会听他忽悠,把自己搭进去。

  相比起来,秦风眠就真实许多,他的好恶全放在脸上,虽然他万年冷漠冰山脸,但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裴知闲不是傻子,秦风眠对他的亲近,有眼睛都看得出来。

  从穿越后裴知闲一直想远离秦风眠,因为黑化主角很麻烦,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他再说着想吃瓜的话就太虚伪了。

  回忆昨晚酒吧的经历,梨子酒的清甜还在嘴里留有余味,他已经不自觉有了偏向。

  而且,一再的头疼让他彻底认清,原主是这本书里的角色,他取代了原主,等于同样属于这个世界,哪怕他再想规避,剧情也不会绕着他走,完全当个吃瓜群众是不可能的事。

  他必须积极地迎接剧情,用一种正面的态度面对醉酒出车祸的未来,才能想出应对的方法。

  裴知闲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时候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