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闲怎么也想不到,秦风眠居然趴在他身上咬了他一口。

  而且刚好咬在锁骨的地方,钻心的疼痛传进大脑,告诉他一个讯息——应该是破皮流血了。

  仓库里太黑,裴知闲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大脑袋在自己面前,却不敢动。

  秦风眠……这是发疯了吧?

  裴知闲从一开始就知道秦风眠会黑化,黑化这个词,说白了不就是发疯吗?

  裴知闲曾经无数次想要回避秦风眠,就是因为看过原书,知道他黑化起来很可怕。但实际相处起来,小秦同学还在正常的范围内,甚至有时候很幼稚,让他放松了警惕,如今被咬了一口。

  应该是小黑屋这个场景刺激到秦风眠了。

  幸好秦风眠只咬了一个地方,接着用舌头在那个地方反复地碾动,疼得裴知闲额头冒汗。

  呜呜呜,他最怕疼了。

  裴知闲的手脚都被禁锢着,不敢再动,怕继续刺激到秦风眠。

  他甚至能感觉秦风眠将流出来的血一一舔干净。

  过了好久,秦风眠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似乎是一声“疼”,这才终于松开嘴,起身用手去摸裴知闲。

  摸到他的脸,沾上一手湿凉。

  秦风眠彻底清醒过来,摸摸裴知闲的脸颊,手还有点不稳,可力气依然大,一把将裴知闲抱起来,跟他换了个位置,自己靠在墙上,将裴知闲揽进怀里,沙哑地说:“你哭了。”

  “我才没哭,生理性泪水,疼的。”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很细小,就算他嘴硬,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委屈。

  秦风眠抱着裴知闲,如果现在有灯,就能照见裴知闲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镶嵌在秦风眠的长腿与胳臂中间。

  裴知闲锁骨处好疼,后腰与屁股因为刚才撞到东西也闷闷地不舒服,此时靠着秦风眠,像靠着一个大暖炉,反正一时半会出不去,他也懒得动了。

  大不了就是把他吃了,裴知闲赌气地想。

  说起来奇怪,刚才秦风眠还冷得跟冰块一样,结果啃了他一口,瞬间体温升高,变成了一个发热体。

  这是什么体质啊,吸血鬼变身吗?

  裴知闲在心里腹诽,却不敢动,怕秦风眠再次发疯又过来咬他。

  可秦风眠只是抱着他,怎么也不撒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裴知闲敏锐地感觉,这一回,他不是因为恐惧。

  又过了好半天,秦风眠才抬起手,似乎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最后落到了裴知闲的头上。

  那只手还在颤抖,轻轻地揉了揉裴知闲的头发,动作轻柔细致,要不是锁骨上的伤口还在疼,裴知闲差点以为这个摸他头发跟刚才咬他的,不是同一个人。

  秦风眠轻声在他的脑袋顶上叹息,问:“很疼么?”

  裴知闲心想废话,要不你自己咬一口试试,但一想他之前还真的用钥匙圈戳过自己,顿时觉得何必跟偏执狂讲道理。

  于是裴知闲不吭声。

  秦风眠陷入茫然与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将裴知闲的领口拢了拢,低声说:“幸亏有你。”

  在网吧的时候,幸亏有裴知闲阻止了那些混混,刷新了他的记忆。

  今天幸亏有裴知闲在这里,否则他无法从黑暗与恐惧中清醒。

  秦风眠喘息着,压抑着自己想把裴知闲揉进骨血里的冲动,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只能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

  身边这个人如同野兽,裴知闲能察觉到野兽慢慢地冷静下来,从凶猛变得温顺。

  裴知闲不是傻子,知道秦风眠的这种变化,是因为他。

  他喊疼,让秦风眠停止了下来。

  裴知闲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也不知道秦风眠还会不会发疯,只能试探着说:“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裴知闲还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出去,这地方又偏僻又没窗户,外面的人估计一时半会找不过来。

  秦风眠“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裴知闲以为他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还等着他说话,结果他又不动了,就这么抱着自己跟抱着一个玩具熊似的。

  这下变成裴知闲要疯了,他思索片刻,想了一个不会刺激到秦风眠的正当理由,说:“我肚子饿了。”

  秦风眠这才开始动,轻轻地把裴知闲放到一边,让他妥妥地坐好,珍惜的姿态跟刚才咬他时完全不同,然后秦风眠站了起来,裴知闲听见他跨过地上的那堆东西,走向门口。

  接着秦风眠不知道拿起一个什么玩意,冲着门板狠狠地砸过去,发出巨大的“哐”的一声。

  裴知闲吓了一跳,紧接着秦风眠继续砸着,一下比一下凶狠。

  这个小仓库的门板再厉害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不一会儿,门把手与门板的镶嵌处裂开一道缝,外面的光从那条缝里透进来,投射在地上,仿佛银色的锁链,晶莹剔透,看在裴知闲眼里万般美好。

  代表他们真的可以出去了。

  透过那道缝,裴知闲才看见仓库门外挂着的锁是老式的挂锁,锁扣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并不是那么牢固,在秦风眠凶残的打砸下,锁有松动脱落的趋势。

  裴知闲再看秦风眠,发现他拿着一个铁架台,拎着铁杆,把铁座当锤子往门上砸,最后他狠狠地抡起铁架台,击中门板锁扣的地方,咔的一声,锁扣脱落下来,仓库门猛地向外弹出去,外面的光线争先后恐后地扑进来。门开了。

  裴知闲简直无语,这么简单就能开门,您早说啊,刚才折腾半天是怎么回事儿?

  外面果然已经天黑了,月光与灯光照亮了小小的仓库,秦风眠回过头,深深地看着裴知闲。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很黑,嘴唇上却带着一抹嫣红,就那么站在门口,逆着光。

  真是个妖精,再怎么发疯,脸都是好看的,裴知闲一想到他嘴上染着自己的血,莫名心跳有点加速。

  而秦风眠眼里的裴知闲,同样让他舍不得离开视线。

  裴知闲依旧坐在地上,秦风眠虽然帮他调整过衣领,可破损的布料没办法遮挡他白皙的皮肤,细致的锁骨上印着牙印,渗出红色的血,仿佛月光下最致命的毒药。

  秦风眠看着裴知闲湿漉漉的眼睛,突然闭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裴知闲会疼,不能再伤害到他。

  裴知闲见他狼一般瞅着自己,又开始紧张,趁他闭眼的时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往门口走。

  在路过秦风眠的时候,裴知闲憋着气,不敢喘息,秦风眠身体紧绷,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

  裴知闲走到门外,犹豫地回头,问秦风眠:“你……现在还好吧?”

  秦风眠背着他,点点头。

  那么,三、二、一……

  赶紧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