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吹牛大王>第92章 吹牛大王

  晚上在餐厅吃饭时,马丁说他在法国的工作即将开始,这将是他在中国的最后一周,所以才把他们的会面提前。

  听起来似乎很忙碌。

  傅霁寒并不惊讶,他淡淡地评价说:“比起您一天飞三四个国家采风的时候,现在简直称得上安逸,您应该庆幸自己此刻没躺在病床上。”

  马丁笑了笑,扭头跟盛意说:“他真是个刻薄的男人,你是被他威胁才跟他结婚的对吧。”

  盛意坐在两人中间,干笑着。下午他们聊了好久,这会倒不怎么说话了。

  他低头咬了一口雪白的元宵,香甜软糯的口感在口腔里融化开。

  身旁的人忽然低下头凑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块小方巾递给盛意,嗓音轻柔:“嘴角沾上了。”

  他们不是在聊天吗?

  盛意动作滞缓地接过来,按着嘴角擦了一圈。

  马丁说:“Will,真够浪漫的,你已经不像你了。”

  盛意耳尖微热。

  “年轻真好。”马丁感叹,“热情似火的爱人和尚待盛放的玫瑰庄园,我真该带上我的相机。”

  盛意问:“您后来为什么放弃了风光摄影,转而选择去大学教书了?”

  马丁还没说话,傅霁寒不徐不疾地道:“因为他在一次外出中意外伤了腿,没办法再进行那些荒野求生一般的外摄活动。”

  精神矍铄的老人耸了耸肩,无奈道:“没错。当时的医生对我说,再爬一次山就要给我截肢。听起来很可怕,但我现在不是依然好好的么?”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一点事情也没有,恢复的很好,“真不该信那个医生的鬼话,否则我的摄影集应该比现在还要再厚一倍。”

  傅霁寒掀了掀眼皮:“嘴硬。”

  “嘿,请尊重一个颇有名望的老年人。”马丁控诉,没得到回应,他对盛意说:“别看我一把年纪,有机会我真的会再去爬一次山,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做个伴哈哈。”

  傅霁寒抬眸看过来,盛意手心莫名一紧,心虚慌张就差写在脸上。

  晚上七点晚餐结束,马丁跟两人拥抱了一下,临上车前对盛意说:“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他笑着挥了挥手,直到那辆商务车消失在别墅园区的大门。

  刚转身,盛意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大掌牵住,低沉的嗓音落下来:“今晚你心不在焉的,下午聊什么了?”

  盛意脚步一顿,仰头说:“晚上吃了好几个元宵,有点撑。能陪我散散步吗?”

  “好。”

  别墅庄园夜间空气带着植物的清香,空气凉爽舒适,一轮圆月挂在山头。

  二人牵着手,傅霁寒垂眼:“有心事?”

  盛意低头嗯了一声,看着无精打采。

  傅霁寒眉眼蹙了蹙,拉着人停下来,掌心覆在他额头探了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不是,”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不舒服。我现在应该挺好的,体质差可以慢慢调理,体力差也可以慢慢锻炼。我没那么弱,你别担心我。”

  这话说得像要刻意强调什么一样。

  傅霁寒紧蹙的眉眼松弛下来,轻柔地贴着他的额头说:“我怕你再出事。”

  他这样说,盛意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沉默让人察觉到不对劲,傅霁寒反应过来,垂眸看下去。

  盛意与他对上眼神,终于松口说:“我想去法国学习。”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安静下来,风声渐大。

  须臾,他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问:“要去多久?”

  傅霁寒狭长的眼睫垂下来一片阴影,下颌线紧绷着。

  盛意抿了抿唇:“一年。”

  园内的庭院灯亮着,盛意见他沉默下来,目光始终低垂着,心里鼓胀发疼。

  “哎算啦。”盛意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勾了勾他的指尖,仰头说:“之前于舟帮我给马丁先生投了搞,没想到选上了。其实在哪里学习都一样,不是非去法国不可。很多人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拍摄风格,也许我不应该再纠结于学院派。”

  傅霁寒眼皮微微上撩,漆黑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你别难受。”盛意说,“我们一直在一起。”

  话音刚落,盛意眼前一片宽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旋即唇上一重,呼吸被夺走。

  换气间隙,傅霁寒贴着他的耳垂模糊地说:“想做什么就做,别再为了我退让。只要你的心是我的,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十一年前那件事,已经足够让他懊悔一辈子。

  盛意揪着他腰间的衣服,嗓子发堵,带着些哽咽:“谢谢你。”

  傅霁寒咬他唇角,“什么时候出发?”

  学校三月开学,盛意说:“二月底吧。”

  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的呼吸骤然急躁起来,眉眼间都是深色,“好。”

  突然,盛意脚下一轻,他惊呼一声紧紧攀住傅霁寒的脖颈,柔软的头发在脆弱的喉结旁拱了两下。

  上方的嗓音更加低沉:“今天做吗?”

  他问得很认真,仿佛盛意拒绝他就真的不会再继续下去。

  可是刚刚不还在聊出国的事情吗?

  方才还在发胀的心脏一瞬间怦怦跳起来,让人受不了一点。

  盛意轻啊一声,耳朵很红,愣愣地说:“能…能吧。”

  别墅里的仆人们下午六点就下班回家,此刻大厅里空无一人。傅霁寒抱着人,步伐稳健地上了二楼。

  房间的床还是盛意午睡过后的样子,他被放下来,傅霁寒轻声对他说:“要先去洗个澡吗?”

  盛意从没洗过这种带着目的的澡,走路都不会走了。他磨磨蹭蹭地到衣柜前找睡衣,下一秒,傅霁寒说:“这次不用睡衣了,小意。”

  盛意:“……”

  他动作僵硬地合上衣柜,整张脸开始呼哧冒热气。

  盛意磨磨蹭蹭进了浴室,开浴霸、放热水、抹沐浴露,每一样都慢得要命。傅霁寒没特地来催过,盛意裹了一圈浴袍,微湿泛红的脚尖踩在房间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房间门恰好由外推开。

  男人腰间浴袍松垮,腰腹线条流畅性感,宽肩窄腰。

  微长的头发似乎刚吹干不久,凌乱地遮蔽着眉眼,隐去了他看向盛意时的那一抹略带侵略性的眼神。

  “地上凉。”他说,“去床上等我。”

  “哦…”

  盛意两只手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白顶吊灯熄灭,昏暗中傅霁寒只裹了条浴袍在房间内走,他先是把空调温度调得合适,接着拉开了窗帘。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显得室内不那么昏暗,光线恰好够看清彼此的五官轮廓。

  拉开窗帘,房间内仿佛更加宽敞。

  做完这些,他慢慢往床边过去,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动,一声一声敲在盛意心上。

  床陷下去一块,傅霁寒已经坐下来。

  盛意盯着他宽阔的脊背,耳边听到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整个人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接着“咔哒”一声,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床头柜上。傅霁寒低头找了一会,又从医药箱里拿出来常用的药膏,放在柜子上。

  旋即,他掀开一侧被褥。

  亲吻间隙,盛意喘息问:“你刚刚在找什么?”

  身上的人眉眼轻撩,利落地拆掉他裹得严实的浴袍:“套。”

  盛意不敢动了,红着耳朵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

  往后的话傅霁寒没让他说完,但盛意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

  沁凉的触感,令人颤栗。

  太久没有过,盛意还有些不适应。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凌乱地抓着傅霁寒的手臂,指甲陷得很深。

  傅霁寒忍着不适感安抚他,跟着一起放缓呼吸,根本不敢动。

  直到盛意给他信号:“不疼的。”

  ……

  盛意抱着枕头趴着,眼皮一点也抬不起来,腿/根还在打颤。

  “还有力气么?”

  这话他今晚问过第三遍了。

  盛意觉得舒服,但真的没力气说话了,眼睫发颤地垂落下来。

  炙热缠绵的气息绕在他耳边问:“伦敦的海鲜好吃吗?”

  盛意眼睫动了动,微微蹙起来,破碎地回:“不喜欢…”

  “在国外交了几个朋友?”

  他现在处于一种漂浮失焦的状态,像一个乖巧的小机器人。

  盛意扭动了一下,带着点哭腔:“……没有朋友。”

  一个吻落在他眼角,像是心疼。

  “一个人化疗,难受吗?”

  盛意不安地喘息着:“…难受,很想你。”

  很想很想很想,每天都想。

  他想起盛意发的那些朋友圈,每一条都很用力、刻意地证明自己过得有多好。然而每一条朋友圈背后,都藏着伦敦那五年数不清的难过和害怕。

  分明拙劣的演技,却骗过了所有人。

  “知道了,我也想你。”傅霁寒从身后抱着他,眷恋地蹭了蹭盛意潮红的脸颊,附在耳边暧昧地叫他:“吹牛大王。”

  最后时刻,他把那只曾经被留下的银白色对戒重新戴回盛意的无名指上,纤细葱白的手指圆润漂亮。傅霁寒伸出左手,同他穿插相握。

  ——对戒相依,永不分离。

  这次真的会永远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