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吹牛大王>第56章 你们很熟

  这样一天下来,整个西线都没有逛完。

  晚上坐车回去,司机刚钻进车里,副驾的窗户被人敲了一下。他放下车窗,外头的人凑着一张疲惫纠结的脸过来。

  盛意扒着窗,开口请求道:“叔,能坐副驾吗?”

  司机看了看副驾上摆着的杂物,“坐后头不舒服些吗?我这实在没地儿放,放后排座位上担心挡了张老板那位大客户的路。”

  剩下几人从后面缓缓过来,盛意回过头,大老远就看见傅霁寒独自走在最前面。

  两人目光交汇了一刹那,盛意率先收回目光,咬着牙往最后排钻,把自己藏进后排最里的角落。

  车门外,张然客气地让傅霁寒先上:“您先。”

  傅霁寒微微颔首,俯身探进了半个身子,眼眸微转,最终还是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盛意在心里松了口气。

  车子开的平稳,他跟自己身边的张然说:“张姐,民宿最近还能招待客人吗?”

  预约系统都关闭了,阿姨们也都遣散回家了。张然奇怪地问:“有谁想过来住吗?”

  “有个朋友。”盛意尽量小声说,“他最近在找民宿,让我帮忙问问。”

  张然神秘地追问他:“普通朋友?”

  盛意没听出来她话中的试探之意,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所以我也想帮他这个忙,可以吗?”

  张然还来不及感慨,前方的窗户倏地被人一下子放到底。

  呼呼的冷风吹进来,把准备靠窗小憩的王海冷得一激灵,什么睡意都跑得一干二净。

  傅霁寒淡淡地收回手:“热。”

  十一月末的天,站在洱海边都能看见有人戴着围巾。

  张然只在心里吐槽,没敢说出口。她回头跟盛意说:“行啊,你让他过来好了。不过现在不提供早午餐了,没人做不是?你就给人家说,打个六折,把这当酒店住住就成。”

  盛意笑了一下:“谢谢张姐。”

  他低头给于舟回信,发了一个定位过去,对方回一个:「谢谢小意。」

  窗户开了一路,把盛意的睡意也给吹醒了。他感冒本来就没好透,一下车就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随手揉了两下,鼻尖被摁得通红。

  于舟骑着自行车也刚到,远远朝盛意招了一下手。他出门带的行李一直不多,一个登山包就能装不少东西。

  “晚上多穿点吧,我刚一路过来风还挺大的。”于舟跟着他往里走,在院子里逛了一下,“很古意,中式园林风。”

  盛意领他去房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那个比赛,有什么想法吗?”

  盛意老实说:“还没有,我回头想想吧。我比较擅长视频,单一定格的画面我还是太业余了。”

  “没事儿。看在你勉强算我一个学生的份上,我偏点心吧。”于舟调侃一下。

  盛意知道他不会,但还是笑着说:“那先谢谢于老师了。”

  他转过身下楼,傅霁寒还等在民宿门口,盛意同他擦肩而过时,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住。

  “我送你回去。”不容置疑的口吻。

  “不用。”盛意轻轻甩开。

  傅霁寒骨子里那股强势的劲从来没怎么改变,如果是以前的盛意,大概永远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一个不字。

  说了只会被欺负、被说教。

  他没去看傅霁寒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自顾自地骑上车,迎着晚风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东线行程紧凑,盛意公事公办地跟了他们一路,没怎么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耐心地当着背景板。

  结束时又是天黑了。

  连轴转了两天,盛意有一点吃不消。

  从东线回来的路上,他的眼皮一直在打架,中途车子颠簸了一下,盛意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傅霁寒观察他许久,肩膀上微微一重,他偏过头去,嘴角禁不住上扬。

  车内熄灯,大家劳累一天都各自小憩。

  傅霁寒手掌在他脸颊上短暂地碰了一下,熟睡的人眼睫微微颤了颤,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花两天时间把东西线走完是一件很疲惫的事,他们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半个小时,堪比极速观光。

  何况盛意还要一刻不停地拍摄。

  这一觉睡得很沉,回到民宿时他也没醒。

  张然说:“不如我就在二楼收拾个房间让小盛休息吧,我们倒还好跟着走走玩玩。小盛体力一直不是很好,跟了一天确实也该累了。”

  王导游赞同地点点头。

  傅霁寒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长臂一勾,只觉得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一些。

  想要将人抱出来时,身上的人挣扎了一下,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仿佛很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盛意微沉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腰间还放着一只宽大的手掌。

  空间有限的后排座位,他不太舒服地挣扎一下,起身要越过傅霁寒出去。

  手腕被人轻轻牵住:“没事吧?”

  “有事。”盛意抿了抿唇,“很累。”

  他本来也不想来,要不是傅霁寒,盛意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

  回到静风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于舟还在院子里擦拭摄像机的镜头,桌子上还摆着一台电脑,大概是在工作。

  看见盛意回来,他拿着无尘布的手挥了一下:“看起来你们民宿还挺忙的嘛。”

  因为太过疲惫,盛意连笑都僵硬了几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后面几天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他往张姐给安排的房间过去,就在一楼。于舟喊住他:“想不想开个小灶?我这里有一些历年的参赛作品,正好观摩观摩。”

  盛意脚步一顿:“可以看吗?”

  “为什么不可以?”于舟失笑,“这比赛又没有标准答案,看看别人的作品欣赏一下风格构图,对你有帮助。”

  盛意在他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兴致勃勃地说:“于老师,请授课。”

  对方很轻的笑了一下,从电脑桌面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一幅幅的摄影作品从盛意眼前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有的风格独特、有的构图巧思,作品风格几乎都很成熟。

  盛意看完过后瞬间自惭形秽,这哪里是学习,分明是来劝退他的。

  于舟说:“对作品影响最大的,永远是人本身。创作者的想法最重要,技术只是为想法服务,而不能喧宾夺主。”

  盛意觉得这是在安慰他。

  于舟说:“有人说,摄影是老天赏饭吃的行当,审美是天生的,他们天生对美有独特的感知,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你的那些旅拍视频就非常吸人眼球,你捕捉到了人或物中最美的一面,并将它们放大到观众眼前,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成功了。”

  “老师,你真的没有在安慰我吗?”盛意苦笑。

  于舟佯装一愣,“我很努力在安慰你呀。”

  玩笑过后,于舟正色说:“你对自然景色的把控似乎比人更强一点,可以试试从自然风光入手。”

  盛意说:“这样算泄露答案吗?”

  于舟哈哈一笑,调侃道:“你拿什么东西贿赂我了吗?怎么我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

  两人聊得久一点,傅霁寒推开房间门,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

  眉锋冷冷地拧起来。

  这道目光实在太过有压迫感太过直白,于舟无法忽视,他示意盛意回头,“你的那位客户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他应该不认识我,所以大概率是在看你?”

  盛意慢悠悠回过头,很快又转回来,不自然地说:“应该是嫌房间太闷,所以出来透透气吧。”

  这套说辞骗不了于舟,他收好电脑,缓缓站起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盛意点点头,站起来拧了拧脖子。

  月色当头,银辉铺满院落。

  他动作一顿,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旋即快步回房间了。

  盛意离开后,傅霁寒仍旧站在那里没走。只是那眉眼越发冷沉,幽深的眼底笼罩着黑夜的阴霾。

  于舟缓缓往房间走,行至一半,突然停下来往后回望了一眼。两目相对,于舟客气地对他笑了笑,旋即推门而入。

  傅霁寒关上门,打电话问林助理:“什么时候能到?”

  林助理说:“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傅总,您暂时不回来吗?傅老先生那边……”

  “让他等着。”傅霁寒捏了捏眉心,“再去查一个人,名字发你微信了。”

  “啊?哦哦哦好的。”小林不知道该不该说,“……对了傅总,这个月的心理医生还约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半晌,傅霁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里难言的烦躁,最后说:“约。让他直接过来理城,机票你安排。”

  “好的。”电话被挂断。

  第二天,盛意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傅霁寒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于舟刚起不久,推开门对他说:“您找他有事?小意很早就出门了。”

  小意?

  他眉头皱了一下。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停在半空的左手上,无名指的对戒在阳光下反射着自然的光泽。

  “你和盛意很熟?”他直接跳过繁琐的自我介绍,直奔主题。

  于舟说:“认识不久。”

  顿了顿,他补充道:“三个月?”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他从不以时间论,常言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对于一个永远在路上的人来说,三个月的短暂停留已经足够久了。

  三个月和傅霁寒的十年,似乎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心中一处隐秘的角落被畸形地满足,眉眼都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傍晚的时候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苍山脚下连绵不绝,湖面升腾起白色的水雾逐渐弥漫到环海公路上。

  彼时傅霁寒在前厅与张然签订完合同。

  一连忙活了三四天,可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张然捧宝贝似的,高高兴兴地建议说:“既然傅总也在,不如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一下吧?我一会把小盛也叫过来!”

  傅霁寒没什么意见,心情颇为愉悦地点了个头。须臾,语气极淡地补充道:“我请了一位杭城大厨过来,晚点就会过来。”

  张然:“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理城还能吃上杭城的风味!没记错的话,小盛似乎也是杭城人,说起来你们二位还是老乡呢!”

  不止老乡,老相识。

  当然傅霁寒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他独自出门接了个工作电话。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就完全阴了下来,小雨渐渐转变为瓢泼大雨,路面被溅起来的水雾模糊了。

  傅霁寒叫过来的人还等在机场,雨下得太大没办法出行。这场庆祝会似乎只能不了了之,盛意从村里赶过来估计会很不方便。

  此事只好作罢。傅霁寒望着院子里的大雨,心口隐隐有些不安。

  大雨中,院子的大门被人一下子推开。

  傅霁寒心跟着一跳,目光紧紧抓着人影,直至那人冲到自己身旁的屋檐下。

  陈期焦急地问:“盛意不在这里吗?”

  傅霁寒眉眼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盛意不在这里。

  陈期说:“他不在家,邻居说他早上回去过一阵子,后来又出门了,我还以为他回静风居了!”

  傅霁寒上前一步,呼吸微急:“电话打过了吗?”

  他现在没有盛意的联系方式。

  陈期摇了摇头:“打不通啊。”

  张然听见动静出来,“怎么了这是?”

  陈期心里很急,说话声不自觉高了一度:“盛意不见了!”

  “什么?”张然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已经冒着雨冲出去了。

  盛意出事这个念头一旦从脑袋里闪过,他就急得连呼吸都是疼的,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一秒,太阳穴突突地疼。

  傅霁寒随手焦急间扯了挂在院门边的伞,迅速夺门而出。

  这样大的动静于舟自然也听见了,他一改往日悠闲的模样,眉眼带了不自知的凝重,冷静地问:“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陈期不认识他,但已经顾不上认识不认识了,一股脑地说:“我不知道,我上午十点多去找过盛意一趟,那时候他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