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吹牛大王>第24章 你乖一点

  座机电话卡进凹槽,挂掉电话以后,整个平层一下子安静下来。今天的风不大,平常阳台帘子乱飞的簌簌声也没有听见。

  电话里陌生的喘息声让人感觉到害怕和无措,他不可抑制地去想象傅霁寒此时此刻到底在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这个高空囚笼,放任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盛意缩在沙发一角,在空旷的客厅里是那么的不起眼。

  如果是以前的盛意,一定会一个电话打过去威胁他,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这样的立场,即便他是傅霁寒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却不是他心里会在乎的那个人。

  连日来独自在家的不安恐惧连同这份委屈一齐发作,盛意大声地哭出来,桌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沙发旁的花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掌心和膝盖骨磕在花瓶碎片上,钻心刺骨的疼却不及心上的疼。

  盛意愣愣地,觉得自己和这盏花瓶没有任何区别。

  他直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一骨碌爬起来,不顾掌心和膝盖的疼,一路跑到玄关,害怕地拍打起来。

  ——“有人吗!!”“开门啊!!”“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拍门的力道大得吓人,盛意几乎喊到失声,掌心握成拳头去把手,白皙的骨指上划了好几条鲜红的印子。

  整个手掌都红透,细小的碎片随着他的动作彻底陷进肉里,稍微动一动都会痛到痉挛。盛意不知疲倦地叫喊,门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一直捶门,最后泄力地顺着墙壁滑落,整个人埋在腿间发出低低地抽泣声,两只手搭在腿上无力地垂落、轻轻地打颤。

  没愈合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顺着葱细的指尖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一个晚上过去,盛意是被伤口疼醒的。甫一醒来,他又倔强地去拍门,好像一直拍下去,就会有人给他开门一样。

  盛意嗓子已经喊哑了,叫出来的声音是嘶哑的,“有没有人…”

  ……

  傅氏大楼,王经理在电梯外又碰上刚从总裁办下来的林特助,忙不迭凑上来打听:“傅总最近怎么老在公司,他这几天脸色黑得可怕,到底怎么了?”

  林特助也是深受其害,“别说了,我这个月因为说错话,已经被扣了半个月奖金了。”

  “啊?”王经理捧着一堆文件瑟瑟发抖,“我这又要上去汇报工作了,傅总不会直接把我辞了吧。”

  林特助拍拍他宽厚的肩膀,“保重。”

  过了一会,王经理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敲响办公室大门。

  “进来。”

  声音是公事公办的低冷。

  男人坐在皮质办公椅上,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他没有戴领带,衬衫最上的扣子是解开的,袖子不高不低地挽起,垂眸办公时透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漠和不耐。

  室内温度很低,冷得王经理一个激灵,述职报告讲得磕碜结巴。

  傅霁寒冷冷地扣了扣桌面,“需要我替你组织语言吗,想清楚了再说。”

  “对、对不起傅总。”王经理说,“家里最近闹了点矛盾,所以我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太好。但您放心,我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绝对不会耽误工作!”

  刚说完,王经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傅霁寒平时最厌恶员工找借口,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不管什么理由,只要没做好就换下一个。

  他紧张地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谁知下一秒傅霁寒淡淡嗯了一声,随口问起来:“家里怎么了?”

  王经理拿不准上司的意思,只好老实地回答道:“就是…跟我老婆闹了点矛盾。”

  傅霁寒闻言,探究地抬起头:“什么矛盾?”

  “……”王经理想了想,这么说:“老婆总觉得我不在乎她,过生日都没送她礼物。我寻思都老夫老妻了,我的不就是她的吗,还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结果她就跟我闹了好几天,说我不是个东西。您说她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傅霁寒听了一会,评价道:“确实。”

  王经理也应和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自家上司又冷冷地说:“确实不是个东西。我付你这些工资,连礼物都买不起么?”

  “出去。”傅霁寒继续低头翻看文件,“一会让项目部准备好方案,开会。”

  王经理冷汗涔涔地滚了。

  不多时,傅霁寒手机响起来,他接过电话,语气冰冷带着警告:“李明时,你下次再敢带我去那种地方试试。”

  下一刻,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说什么?!”

  他倏地站起来,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就急急地大步往外走。小林在电梯里与傅霁寒碰上,看见他向来冷静淡漠的眉宇明显拧起,下颚线紧绷着,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傅总,下午的会…”

  “推迟!”

  电梯门打开,傅霁寒撂下一句话。

  宾利一路疾驰回到杭湾君庭,他让人把车子停到地下车库,脚步不停地进了电梯。顶层大门紧紧地闭着,他俯身输入密码,打开门听见一道声音悲戚又哽咽着祈求说:“你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被雇来送饭的陈师傅无奈地说:“傅先生只是让我来给您送饭,没他的命令我哪敢放您出去啊。哎哟喂,你这手得赶紧处理一下,留这么多血怎么能行呢!”

  听到这里,傅霁寒立刻把门关上,手上却摸到一些濡湿,他低头一看,那上面竟然沾着半干未干的血迹。

  他心上剧烈一跳,连鞋都没换快步往客厅去。

  客厅简直一片狼藉,地上是花瓶碎片,某些碎片上也沾着一点红色的血迹。桌上的水杯落在地上,陈师傅做好的饭菜也被全部打翻在地上。

  一看见傅霁寒来了,陈师傅可算松了一口气,“傅总您可算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盛意整个人跟着一抖,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爬起来,喘着一口气要往玄关处跑。傅霁寒长手一拦,眼疾手快地把人抓回怀里,臂弯间的西服落在打翻的饭菜上。

  盛意努力想去挣脱,甚至张嘴在他的小臂上咬了下去。傅霁寒闷哼了一声,咬牙转头对陈师傅说:“出去!”

  “哦哦哦,好的好的。”

  陈师傅也发觉了不对,忙不迭往门外走。盛意看着他打开玄关大门,楼道的电梯口一闪而过,大门迅速又关上了。

  他挣扎间整个人悬空,却依旧无法撼动腰间束缚他的力量分毫。大门关上后,客厅里重归寂静,傅霁寒冷冷地松开他:“闹够了吗。”

  膝盖上的疼让他根本站不稳,傅霁寒一松了力道,他整个人就坠在地上,手掌颤抖着撑在地板上。

  傅霁寒瞥见他手上红肿流血的痕迹,心脏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他蹲下身慌乱地把人抱起来,“盛意!”

  客厅一片混乱,他抱着人往房间走。

  盛意对他的怀抱异常排斥,在他怀里又哭又叫,手掌上的血迹蹭到傅霁寒的衣服上、脸颊上和脖颈上。

  “别哭,到底怎么了?”傅霁寒顺顺他的脊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纤细的手腕,无法避免地被那只手上凹凸不平、长短不一的伤口狠狠刺了一下心脏。

  “我要出去!”盛意趴在他耳边哭,“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这个疯子呜呜呜…”

  “我是疯子,”傅霁寒避开他受伤的手,把人放在床上,嗓音低冷地说:“我放你走才是真的要疯了。”

  盛意身上穿的是灰色的棉质睡衣,袖口和膝盖还有一些细小的陶瓷碎片。他两只手臂抬起来盖住眼睛,眼泪顺着眼尾落在被子上,伤口疼得微微发抖。

  傅霁寒想把盛意的裤腿掀起来清理膝盖的伤口,但裤腿又太窄了挽不起来。傅霁寒皱着眉,又去看他的两只手。

  右手最严重,指甲盖隐隐有被要掀开的趋势,指甲缝泛着红色;指关节破了皮,整根手指都跟着肿起来,掌心划开好几道纵横交错的口子。

  傅霁寒想起那个沾满血迹的门把手,呼吸骤然一滞,低声说:“我才几天不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盛意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感受到自己的睡裤被他往下脱,他下意识用受伤的手去拦他,疼得冷汗连连,“你想干什么!”

  傅霁寒干脆把人重新抱起来,一手从他胸前横过,另一只手麻利地把睡裤脱到盛意的大腿,两瓣柔软的臀肉落在他腿上,像一团棉花。

  “傅霁寒!”盛意拿手肘用力地撞他。

  “别乱动,给你处理伤口。”他说完,又把盛意上半身放回枕头上,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家庭医用箱。

  医用箱隔层很多,这里几乎都是一些外伤用药。左边放的是一些常见的外用消炎药,中间放的绷带,右边的夹层放了几支用过的药膏。

  那是傅霁寒经常给盛意抹的东西,他每回事后都不厌其烦地给盛意上药,被盛意羞耻地骂过好几次。

  看见这些,盛意下意识瞥过脸去。

  傅霁寒凝着脸,拿剪刀把膝盖处的裤子剪开,最后整条裤子被脱下来丢在地上。盛意两条腿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皮肤上,膝盖上的两团紫红的伤口明显可怖。

  盛意见他真的只是在上药,又偏过头安静下来。

  处理好伤口后,傅霁寒给他换了一套宽松的短裤和睡衣,确保房间内温度不会太低后又打了个电话叫人来收拾客厅。

  做完这一切,他才能冷静下来好好跟盛意谈话。

  “今天怎么回事?”

  盛意哑声:“我要出去。”

  “我说了,这件事免谈。”

  盛意鼻尖一红,执拗地说:“我要出去,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傅霁寒揉揉眉心:“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答应你。不让你一个人,我以后都在家里办公好不好?”

  “……”盛意呼吸难受,眼睛红肿,“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是你家里的花瓶吗?”

  傅霁寒想着刚刚客厅砸碎的花瓶,又想起王经理跟他抱怨过的家庭矛盾,下一秒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苍白地哄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没有那么想你。”

  他其实想问,明明心理医生也看过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厌恶我,这么想离开我。

  或许真的是他难得温柔的安慰起了作用,盛意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傅霁寒眼中冷意化开,眉眼情绪很浓,他微微低头,气息喷薄在盛意鼻尖,却被他偏头一躲,亲在了盛意冰凉柔软的耳垂。

  他终是叹了口气,偏头吻在盛意唇角:

  “你乖一点,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