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阅然回头看去。

  古婳如不知何时出门来。

  事发突然,她逃跑得仓促,再加上这一路下来又是跌倒又是淋雨的,她几乎从头脏到脚狼狈不堪。

  她精神也不太好,任谁身边发生这样的事也无法冷静。

  朗阅然没回答,捡起地上两小只就准备回屋。

  屋里广百新队里两个负责守夜的人正歪着头看来,他们刚刚也听见说话声,但朗阅然只一个人出去。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古婳如语气迫切中带着几分哀求,她已经完全混乱。

  朗阅然看向屋内靠墙而坐的司书黎。

  司书黎一直是个很警醒的人,常年的副本生活让他习惯警醒,但现在他却还睡着。

  朗阅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见朗阅然愿意聊聊,古婳如欲言又止间看向村里祠堂所在的方向,“那两个人就被关在祠堂下面,你们能不能……”

  从这里过去池塘只需要几分钟时间,朗阅然他们明显不是普通人手里又有枪,如果他们愿意说不定能把那两人救出来。

  “她们是无辜的。”

  “那些村里人就是群畜生,她们会死的。”

  回忆起之前在地窖中看见的画面,古婳如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两张不知道多久没换过被褥床单的木床,一个尿桶,就是全部。

  如果换成是她……

  光是想象这可能,她就觉得窒息觉得喘不过气来。

  “朗阅然,帮帮她们……”古婳如哀求。

  朗阅然很能打,林梓安他们也都愿意听他的,只要朗阅然点头,他们肯定可以把那两个人救出来。

  “救不了。”

  “为什么?”古婳如跨前两步。

  她和朗阅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从林梓安、广百新他们对朗阅然的态度来看,朗阅然绝对不是能冷眼旁观的人。

  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么多朋友的。

  “你救救她们吧?求求你了!不然等我出去了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我一定努力赚钱,我还可以去借,我父母有钱,我还有同学,只要他们知道了肯定都会帮忙——”

  “她们已经死了。”

  古婳如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泪流满面的她脸上皆是错愕。

  “你怎么知道……”古婳如蓦地想起朗阅然他们之前的对话。

  “你们都已经死了。”朗阅然看去。

  古婳如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不好的猜想。

  副本、出去、要死了、鬼……

  那猜想她之前就曾有过,但很快压了下去,那未免太荒唐太可笑。

  “你胡说,我明明还好好——”古婳如试图反驳。

  “我们的人之前就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我们才知道村里的情况。”朗阅然道。

  “肯定是你们以前就来过这里。”古婳如直直看着朗阅然的眼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异常,但朗阅然脸上一点不见撒谎的痕迹。

  朗阅然道:“你发现地窖里的那两个人后吓得不轻,本来可以立刻逃跑的,但你拿着摄像机回去了,准备把那两个人拍下来带着证据出去,但是你再回去拍摄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你逃进了山里,可村里那些人比你更熟悉这些山,所以当天夜里你就被抓到,然后被他们活活打死在了山里。”

  “你死的时候非常不甘心,所以变成了鬼,然后杀掉了这整个村子的人。”

  “这里是你死后创造出来的世界,这个世界会不停重复你发现不对到死亡再到变成鬼的整个过程,就算我现在救了你们你也还是会变成鬼杀了他们,就算我现在救了你们,一旦副本重新轮回,你们还是会再回到这里。”

  古婳如不再说话,只煞白着脸看着朗阅然。

  朗阅然他们异常的穿着异常的身手和枪以及对村子的熟悉,她不愿意相信朗阅然的,可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她想不通的那些问题就都可以说得通……

  屋内,司书黎似乎正经历极为痛苦的事,沉睡的他眉头皱得越发紧。

  “抱歉。”朗阅然留下这句,向着屋里而去。

  如果是之前,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也会试一试,但现在他真的没有多少心思再管其它。

  回到屋里,朗阅然挨着司书黎坐下。

  他小心搂过司书黎,让司书黎靠在自己肩膀上。

  司书黎腐败的速度非常快,朗阅然再次靠近时他身上的尸臭味已经非常明显,甚至他衣服下皮肤的触感也不再富有弹性,稍一用力就能在那边留下手指印。

  腐败的过程司书黎并不是没有感觉,他相当难受。

  “嗯……”司书黎迷迷糊糊睁开眼,“天亮了吗?”

  “没。”

  司书黎强撑着看了一眼门外,见天色还暗,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离开。

  朗阅然替他理了理衣服,正准备让他再睡一会儿,寂静的黑暗中就突兀传来敲锣声。

  那声音响起得突兀,不只是朗阅然一群人,村里的人也都被吓了一跳,附近几个院子里都传来若有若无的抱怨声。

  锣鼓声响了好一会才停下。

  声音停下时,屋里所有人都已背好背包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院子外并未传来闯入的动静,倒是附近几个院子里的人都向着村子后方而去。

  “是祠堂那边,好像是让全村人都过去集合。”古婳如来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也只在进村的第一天听过这锣声,但那时候只敲了几下就停下。

  “我们被发现了?”

  “应该不是,如果是那样他们偷偷摸摸杀过来不是更好?”

  “那怎么回事?”

  “可能是树林里那些人的尸体被发现了。”

  众人都朝着村子后方看去,确实有着可能。

  山洞距离这边足有三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时候村里又没有手机或无线电,估计是村里的人见那些人一直没回来才发现不对。

  “要去看看吗?”容白舒问。

  朗阅然摇头,“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进村,这时候贸然出去万一暴露反而得不偿失。”

  容白舒想想,不再说话。

  一群人纷纷放松紧绷的身体重新坐回地上,屏住呼吸静听。

  他们藏身这院子在村子边缘,附近没多久就安静,倒是村子后方祠堂的方向一直吵闹不停。

  那边距离这里已经非常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能听个响动。

  半小时后,人群分成两拨,一部分继续留在祠堂,另外一部分向着村外而去。

  看方向,应该是去之前他们藏身的那山洞。

  那些人离开后,村里就再次安静下来。

  祠堂的那些人始终没回来,好像是在等待。

  黑暗中,朗阅然看向面前的人。

  司书黎靠墙而坐,眉头轻皱。

  朗阅然指腹轻轻抚摸在他皱起的眉头上。

  察觉动静,司书黎睁眼看来。

  他试图掩藏痛苦,对上朗阅然那双眼后又改变主意,他握住朗阅然的手让朗阅然整只手覆盖在自己脸上。

  朗阅然在发烧,那让他的体温比平时更高,被他触碰就像滚烫的岩浆撒在身上。

  司书黎并不讨厌那感觉。

  “再睡会。”朗阅然轻声道。

  “嗯……”司书黎没拒绝,靠在朗阅然肩膀上闭上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村里始终安静。

  大概五个小时后,临近早上四点时,村口的树林里突然传来动静,什么人大喊了一声。

  祠堂所有人都向着村口移动,紧接着就是不断响起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声,树林里那些人的尸体被带回来。

  朗阅然杀掉的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家人朋友。

  听着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一屋子人脸上都不由浮现出几分嘲讽,他们自己的亲人是亲人,别人的亲人就不是人。

  哭声持续了很久。

  七八十个人,将近村里四分之一的人口,那已经是能动摇整个村子根基的大事。

  五点左右,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再那么纯粹时,司书黎睁开眼。

  “几点了?”

  “还早。”朗阅然把人搂回来。

  “……她在等。”司书黎拿开朗阅然的手。

  来见朗阅然之前,他就已经和那红衣女人约定好,他不想朗阅然看着他一点点烂成一摊肉泥。

  朗阅然抓住司书黎的手臂,用力到把司书黎手臂都捏得发白,“晚上再走。”

  “朗阅然……”

  “晚上再走。”朗阅然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还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如果任由司书黎走掉,那他们就再也见不到。

  司书黎静静看着朗阅然,终究没挣开朗阅然的手。

  002.

  六点多时,天色逐渐亮起。

  村口那些尸体全被搬到祠堂那边,沸腾的人声也从村口转移到祠堂,最初的悲伤之后是愤怒,不少人都嚷嚷着要杀了朗阅然他们报仇。

  村长显然也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七点左右就不断有队伍离开村子向着外面而去,要去找他们。

  八点多,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出去后,剩下的老老少少和女人各自回家,就算悲伤饭还是得吃。

  小院旁边的巷道里不停有人走过,有人哭泣有人安慰,屋内朗阅然一群人尽可能不制造出任何动静。

  临近九点时,路上才总算安静。

  林梓安一群人趁着这机会吃东西喝水顺便起身到对面屋活动身体,不多时屋内就只剩下朗阅然和司书黎两人。

  最后一个出门,林梓安临走时贴心地帮忙把门拉上。

  天色逐渐亮起后,司书黎身上的尸臭味就越来越重,他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也都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暗红斑块,极为吓人。

  司书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人,那让他开始受时间影响,到了中午一天中阴气最弱时,他身上红斑立刻以极快速度增加,人也逐渐神志不清。

  朗阅然试图做点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

  熬过中午那两个小时,下午两点之后司书黎身上不适减缓,身上的尸斑却并未消失。

  三点多时,被村里派出去树林中找他们的那些村里人陆续回来,村里又热闹一阵。

  没找到他们,那些村里人并不甘心,让回来那些人稍作休息后很快又把人派了出去。

  村里再次安静。

  司书黎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朗阅然没回答,而是伸手掏背包,“你要不要喝点水?”

  瓶子掏出,里面却已经没水。

  “我去找林梓安他们要点。”朗阅然让司书黎靠在墙壁上,自己起身。

  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他手脚都发麻,起身时差点左脚绊右脚。

  司书黎看见,眉眼间不由多出几分笑意。

  朗阅然察觉,回头看来。

  司书黎眼中笑意更盛。

  见司书黎还有力气笑,朗阅然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

  他出门。

  司书黎脸上的笑只维持到朗阅然转身,朗阅然一看不见,他眉头就皱起。

  红衣女人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他,他本来早上就应该离开,但朗阅然不舍得放手他又何尝舍得?

  出门,朗阅然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淡去。

  林梓安他们全部挪到对门的房间,见他进来,立刻都看来。

  朗阅然无视他们眼中的询问,“有水吗?”

  一堆瓶子立刻递到他面前。

  朗阅然随手接过一个,“谢谢。”

  出门,穿过客厅,朗阅然回到只有司书黎的房间。

  在司书黎身边坐下,朗阅然拧开盖子,小心地喂司书黎喝。

  水进嘴里,司书黎喉结滑动,水却并未咽下,而是顺着嘴角流下。

  “抱歉。”朗阅然连忙替司书黎擦拭。

  司书黎抓住朗阅然的手,“朗阅然。”

  他出不去副本那一刻就已经是一具尸体,现在连身体的机能也无法再控制,就算不愿意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朗阅然低头不语。

  “几点了?”司书黎声音听着奇怪,似乎连声带都逐渐无法控制。

  朗阅然一动不动。

  “等天黑了我就走。”司书黎道。

  朗阅然身体轻颤,但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他之前觉得不介意,现在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看着司书黎继续烂下去。

  “或许我就不应该再回来。”司书黎想要抬手抚摸朗阅然的脸,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该回来。”朗阅然看去。

  “……那就好。”司书黎道。

  他想过不回来的,长痛不如短痛,但他又怕朗阅然没亲眼看见他死就不愿意承认,然后把剩下所有时间都用在追逐幻影上。

  朗阅然垂眸。

  想想,朗阅然起身向着门外而去,“我去把水壶还给他们。”

  出门,朗阅然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去对门,眼角余光就瞥见客厅后面另外一间卧室里有道人影。

  古婳如没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朗阅然看看林梓安他们所在的房间,不想再看见林梓安他们不安担忧的眼神,他向着那边而去。

  古婳如听见动静吓了一跳。

  朗阅然进门,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本来也只是找个借口从司书黎那房间逃出来。

  “那两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古婳如放松身体,重新把脑袋放在膝盖上。

  “什么?”

  “你不是说我变成鬼之后把这整个村里的人都杀了,地窖里那两个人呢?”古婳如问,她一直在想朗阅然之前说的那些话。

  “死了。”朗阅然道,“被你杀了。”

  古婳如早就猜到,但真的听见,身体还是不由轻颤了下。

  古婳如埋首于手臂间,“可是我明明还活着,我还记得我昨天前天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我也还记得一个月前我父母送我离开时候的事……”

  朗阅然没心情安慰人。

  “他呢?”古婳如闷声闷气。

  “谁?”

  “司书黎?”古婳如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

  朗阅然心中蓦地一把火腾烧,他不想谈司书黎。

  “他也死了吗?”古婳如抬头看来,“可他看着明明就还活着,他会说话会走路会思考,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喜欢你……”

  朗阅然呼吸轻滞。

  “鬼也会喜欢人吗?”

  朗阅然眉头猛地皱起,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司书黎不是鬼,话到嘴边却又停下。

  他侧头看向身后司书黎所在的房间。

  司书黎从不能离开副本那一刻就被判定为死亡,他的身体也确实开始死去,但他却还能思考甚至还清楚知道自己爱着他。

  这是鬼能做到的事吗?

  可如果司书黎不是鬼,那他现在又算什么?

  “抱歉。”古婳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大脑一片混乱。

  朗阅然看去。

  “你能帮我个忙吗?”古婳如抹去脸上眼泪,眼中多出几分坚定。

  “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快二十年。”朗阅然道,就算古婳如想让他们联系他的父母,她父母也未必还在。

  古婳如明白过来朗阅然的意思,眼底有悲伤一闪而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不是那个。”

  “那是什么?”

  “你说我附身在了那张储存卡上?”

  “对。”

  “只要那储存卡坏掉,这副本就会消失我也会再次死掉?”

  “嗯。”

  “你能帮我破坏它吗?”古婳如问。

  朗阅然哑然。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我明明只想一切快点结束,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在这鬼地方,而且还会拉别人进来杀……”古婳如蜷曲成一团,“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朗阅然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求求你,帮帮我吧……”

  朗阅然开口,“好。”

  “我父母那边你们别去找他们,他们会受不了的,他们年纪都大了。”

  “好。”

  古婳如笑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

  她一身一头泥巴,满脸泪水眼眶通红,狼狈不堪。

  村里的环境并不好,就算没有那地窖的事日子也不会好过,朗阅然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愿意到这里来支教,但她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现实那次她本可以有机会逃跑,却选择去录像。

  副本里这次被他们救下后,她也不止一次要求他们回去救人。

  她和村里那些人不同。

  她是个好人。

  朗阅然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古婳如想都不想就答应。

  朗阅然回头看看司书黎所在房间。

  “什么忙?”古婳如问。

  朗阅然收回视线看去,“……你能先去死一次吗?”

  古婳如脸上都是惊讶。

  初春雨多。

  下午四点多时,又下起雨。

  这次的雨比之前那次大得多,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力道就像是恨不得击穿瓦片直接射在他们身上。

  他们藏身的这屋子已经荒废很多年,很多地方都漏雨,不想好不容易才被捂干的衣服又打湿,一群人纷纷缩着脖子到处挪。

  奈何雨下下来后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雨滴时不时突然落下砸脑门上,所以每次挪到新地方后一群人都不得不等待,看哪个倒霉蛋中招,中招的继续挪。

  那模样就好像一群等待被敲头的土拨鼠,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后,一群人都各自死守自己的地盘,不愿意多动半步。

  “天黑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一群人都竖起耳朵。

  他们从之前的房间挪到这边后就没再回去过,所以并不清楚司书黎的情况。

  “要不去看看?”

  “你去?”

  屋内一片安静。

  他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所以更加能理解那种感觉,那也让他们不知道能做什么,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古婳如呢?”楚青钰转移话题。

  “好像在隔壁屋。”林梓安道。

  “多看着点,她别一时想不通自己去救人——”

  “咔。”

  楚青钰话未说完,客厅中就突兀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踩断的声音,屋内所有人瞬间安静。

  屋里有人?

  古婳如?

  还是村里那些人找来了?

  所有人肌肉紧绷严阵以待。

  那声音响起后屋内就再次安静。

  屏息等了片刻没听见任何声音,更靠近门边的寸板头小心地向着木门靠近。

  木门相当老旧,木板已干得收缩变形,那让木门右侧门把手上方些的位置多出一条小手指宽的缝隙。

  寸板头一只眼睛对准缝隙朝外面看去。

  缝隙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寸板头眉头微皱,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按道理来说客厅大门没关外面应该比里面亮堂才对,怎么会看不见?

  他正疑惑,缝隙外的黑暗就动了下。

  他吓了一跳,立刻再看去。

  这次他看清,门外古婳如一张脸煞白,也正从缝隙往里偷看。

  她嘴角残忍勾起,眼中皆是非人的恶意。

  她正倒吊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