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分散开来逃跑的时候，有枪的几个人都追着司书黎去了，有枪声，司书黎肯定就在附近。
村子距离树林很远，中间还隔着一道悬崖，朗阅然凭着一口气跑到悬崖边跑上悬崖时，已经是十多多分钟后的事。
夜如墨，漆黑。
进入树林中后，四周就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凭借着记忆来到枪声响起的范围后，朗阅然放缓呼吸，在黑暗中聆听。
树林太宽太茂盛，一路往前走了五六分钟他都没听见任何动静。
眼见着他就要走出枪声的范围，他都快放弃时，前方地上突然看见打斗痕迹。
自然干枯掉落的树枝被什么人踩断，露出崭新的截面，地上还能隐约看见血和脚印。
朗阅然立刻向着脚印的方向找去。
“呼……”
三四分钟后，他在前方看见人影。
“跑哪里去了？”
“没看见。”
“分散开来找。”
“两个人一组，小心点。”
说着，那六七个人两两一组分散开。
朗阅然没有吱声，默默跟在其中一个队伍后方。
一群人呈扇形分开，互相看不见对方后，朗阅然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在前方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抓住两人的领口把他们脑袋撞向树干。
把两人放倒，朗阅然又一人补了一脚，确定两人就算醒来也跑不了后，他向着另外几个队伍而去。
这些人是铁了心要弄死他们，那他自然也没必要留情。
六七个人总共才三个队伍，朗阅然把所有人放倒只花了不到三分钟。
解决完，朗阅然继续往前找去。
树林里太黑，又到处都是杂草，他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之前的脚印。
往这边跑的人受了伤，脚步踉跄，地上时不时就能看见血，那也让朗阅然眉头深皱。
司书黎受伤了？
又往前走出一段后，他隐约在前方看见人影，那人已经没有力气再跑，这会正靠着一棵树喘息。
四周太黑，朗阅然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司书黎？”朗阅然试探着开口。
那人愣了下，立刻回头看来。
那人不像是司书黎。
朗阅然向旁边的树后挪了半步，预防对方开枪。
“……朗阅然？”容白舒沙哑不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朗阅然松了口气同时也失望，“是我。”
朗阅然从树后出来向着容白舒那边而去。
“咳咳……”确定是朗阅然，容白舒咳嗽不止。
靠近容白舒，冲鼻的血腥味立刻袭来，朗阅然眉头皱了皱。
容白舒非常狼狈，身上十多处伤口，一身衣服都已被血染红。最深的一处伤在侧腰上，看着像是伤到内脏，他正用手捂着。
朗阅然上前扶住他。
“那边……”容白舒虚弱的指向左后方，“司书黎……”
他在他们分散开逃跑之前就受伤，那让他没能甩掉追着他跑的那群人，甚至没跑出多远就被对方堵住，好在司书黎听见动静找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但对方人太多，足足三十多个，其中不乏拿枪的，那让司书黎也跟着狼狈，只能带着他一边跑一边周旋。
“我去看看。”朗阅然立刻向着那边跑去。
容白舒没有阻止，靠着树干担忧地回头望去。
朗阅然快速前进，心脏随着他脚步迈开不断加速，百多米后在树林中看见人影时，他心脏已如擂鼓。
前方树林中的人并不是司书黎，而是两道陌生身影，他们悄无声息的一边前进一边张望，明显在找人。
朗阅然放慢速度，从两人后方靠近。
到达合适距离，朗阅然快速上前一把夺走其中一人手中斧头，回首的瞬间用斧头敲向对方面门。
“砰！”听见动静，另外一人回头就是一枪。
这些人并不是一个团队的，且大多不是第一次杀人，下起手来一点不犹豫，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误伤到自己人。
子弹擦着朗阅然的脸颊飞过，他脸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疼痛。
拿枪那人认出朗阅然，惊讶的同时立刻就要再开枪，他手指还未扣下，朗阅然手中斧头已经向着他飞去。
斧头精准命中那人脑门，被打，那人举着的手歪向一旁，“砰……”
朗阅然扔出手中斧头的同时人也向着那边跑去，不等那人倒下，他就在空中接住斧头，对着那人举起的手臂就是再一锤。
骨头断裂，那人手中的枪也飞出。
朗阅然接住，反手就想扔，想想又揣进兜里。
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不知死活的两人，朗阅然快速向着前方而去，要去找人。
他步伐才迈开，黑暗中就有人向着他这边跑来。
朗阅然立刻举起斧头。
对方看见他的瞬间就向着他这边冲来，他浑身肌肉紧绷速度极快就如同猎豹，一双黑眸在黑暗中更是寒光烁烁。
靠近，两人认出对方，手上动作都是一顿。
朗阅然看向司书黎，司书黎一个人和一群人周旋，受了伤，但整体看着还算精神。
“容白舒在附近。”司书黎第一时间确定朗阅然没事后立刻道，刚刚听见枪声他还以为容白舒被发现，所以立刻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来。
“这边。”朗阅然没废话，带着他向着容白舒那边而去。
司书黎看了眼朗阅然脚边昏迷不醒的两人，直接从他们身上跑过，追上朗阅然。
容白舒还在刚刚那地方，失血过多让他意识有些模糊，听见动静他紧张地看来。
“走。”朗阅然出声。
确认是朗阅然和司书黎，容白舒吐出一口气，人也愈发迷糊。
朗阅然上前，直接把人背了起来，“往右边走，那边有个悬崖，悬崖下面有个废弃的村子，楚青钰和林梓安都在村里。”
司书黎立刻到前方探路，朗阅然跟在他后面。
如同幽灵，两人无声前进，速度极快。
五六分钟后，他们到达崖边。
司书黎在崖口上看了眼，寻找到一处下去的地方，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崖壁很长，最高的地方十多米，矮的地方也有五六米，好在很多地方都出现塌方，上来困难下去却只需要顺着斜坡滑下去便好。
来到下方，两人以最快速度向着村子跑去。
树林里那些人有枪，离开树林后崖壁和村子中间那段路没有掩护，容易被攻击。
听见枪声朗阅然冲出去，林梓安本来也准备跟，但她速度远不如朗阅然，所以在看着朗阅然跑远后她索性回了村子等待。
这会朗阅然回来，她在村口伸长脖子张望。
“容白舒？”看见朗阅然背上一身血的容白舒，林梓安一颗心高悬。
“没事……”容白舒出声。
见容白舒还有力气说话，林梓安高悬的心放下些许，她带头去楚青钰那边，“这边。”
之前被朗阅然在村子里堵住那个背着登山包的女人听见枪声又看见一身血的容白舒，眼中都是不安，没敢再进山，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望着他们。
朗阅然几人都没空理她，把容白舒带回之前朗阅然要点火的那屋子院子里后，几人生火照明替容白舒包扎。
容白舒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很深，是足够进医院缝上几针的程度，特别是侧腰上的伤，他一松手血就不停往外流。
看见那伤口，林梓安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撕了容白舒自己的衣服替他包扎止血。
朗阅然也帮忙。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是个废村，从房屋老旧的程度来看最少十多年没人住，自然也找不到药和纱布。
容白舒失血过多，包扎完时，人已昏昏沉沉。
“你先休息会吧。”林梓安道。
容白舒确实已经撑不住，哼哼两句以后直接睡了过去。
林梓安看着容白舒，一言不发。
进副本的次数多了，她多少都已经习惯死亡，但那些和这次都不同，之前他们面对的都是鬼现在要杀他们的却是人。
“抱歉。”司书黎声音响起。
朗阅然和林梓安都看去。
这次进副本得突然，司书黎没带面具，那也让他一张脸都暴露在外，同时暴露的还有他眼中的愧疚。
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林梓安深呼吸，看去，“你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如果不是你和朗阅然我们三个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而且黎明的事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过来汇合也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就算真的有人该道歉，也应该是那群混蛋。”
林梓安眼中少有地浮现出几分杀意，她并不是个嗜杀的人，但对方都找上门来她也绝不会等死。
司书黎盯着林梓安看了会，移开视线不再纠结。
“对了，这个。”朗阅然从兜里掏出之前拿到的那把手/枪，递给林梓安。
林梓安他们更适合用枪。
林梓安没拒绝，直接接过。
手/枪沉甸甸，让她一颗心也沉淀下几分，有了安全感。
林梓安正准备再开口，之前一直和他们保持距离的那个背背包的女人就向着他们这边靠近。
朗阅然几人立刻看去。
那女人背后，一群人正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这里是废村，没人住，那些人绝不是副本里的人只能是黎明的人。
他们之前注意力都在容白舒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那些人也从树林中出来。
林梓安立刻举起手中枪对准那边。
对方看见，其中五六个有枪的人同时举起枪。对方火力比他们强，那一片枪口让人不快。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他挥了挥手，队里一群人迟疑间都收起枪。
林梓安没放下，依旧戒备。
男人无视林梓安的存在，进村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他没带他身后那群人只一人靠近，那也让林梓安眉头越皱越深。
对方就那么肯定她不会开枪？
还是说对方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她就算开枪也打不死他？
不管是哪种，都让林梓安喜欢不起来。
“好久不见。”男人在她们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火光堪堪能照到他脚边，那也让朗阅然几人看清他的长相。
002.
男人三十来岁，大概是出入副本久了，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
他五官算不上帅气，但大概也是因为出入副本久了，身上带着一股外面的普通人不会有的沧桑感，是那种在人群中只看一眼就会记住的类型。
他无视朗阅然、林梓安以及地上睡死过去的容白舒，一双眼中只容纳得下司书黎。
司书黎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那男人早已习惯，他苦笑了下后道：“能聊聊吗？”
“我们没什么好聊。”司书黎开口。
男人笑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司书黎不语。
朗阅然向着司书黎那边挪了两步，站到他身边，他不喜欢那男人和司书黎熟稔的态度，那弄得他好像是个外人。
见朗阅然靠近，那男人总算看了朗阅然一眼。
他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朗阅然的存在，但这并未让他多在意。
能从副本中活下来的人大多数都有点本事在身，就算一开始是靠运气活下来，想要活得长久也需要成长，如果只是能打的话朗阅然并不算特别。
看完朗阅然，男人继续看向司书黎。
“你想聊什么？”司书黎开口。
“回来吧。”男人道，“只要你愿意回来，你还是黎明的队长，是我们的神，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他不回去。”朗阅然道。
男人看向朗阅然，但还是无视，“这次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司书黎注意力并不在那男人身上，他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朗阅然的背影，朗阅然就像只攻击性极强炸了刺的刺猬……
而他，就是朗阅然藏在身后护着不想被抢走的果子。
那让司书黎想起之前那些吻，他喉间发烫。
“司书黎……”男人再开口。
司书黎越过朗阅然的后脑勺看去，“你可以走了。”
男人不语。
好片刻后，他才开口，“为什么？”
司书黎并不准备回答。
“因为他们？”男人总算正眼看朗阅然和林梓安。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后，眼中多出几分不屑，单论能力朗阅然或许还有点看头林梓安却弱得可怜。
“因为他已经加入我的队伍，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朗阅然道。
男人愣了下，旋即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他加入你的队伍？”
司书黎，堂堂黎明总队长，无数人敬仰神一样存在的人，加入了朗阅然他们这种整个队伍加起来都不到两位数的小队伍？
司书黎道：“加入了。”
顿了顿，他补充，“以后我归他管。”
男人瞬间笑不出来。
他身后远处一群人也跟着骚动。
男人死死盯着司书黎，但司书黎面无表情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也让他脸上的淡定维持不住，逐渐化作扭曲。
他眼中有疯狂浮现，愤愤地看向朗阅然和林梓安。
朗阅然不惧，直直瞪了回去。
林梓安脸色不太好，手中举着的枪始终没放下。
看出来朗阅然和司书黎都是认真的，男人脸上愤怒顿时更甚，语气中也更多了几分阴霾，“你们了解他多少，你们知道他什么性格吗，你们以为暂时说服他让他加入你们你们就可以在这副本里活下去？”
“呵，他根本就没心，救你们只不过是顺手，他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他身边的人是你们还是我根本没区别。”
“我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你们敢问他了解我吗？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就是块永远都捂不热的石头。”
“而且你们还不知道吧，他早已经不人不鬼。常年出入副本，阴气早就入体，他就跟尸体似的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怕活人的温度。”
“我说的这些，他告诉了你们多少？”
男人愤怒且残酷地看着朗阅然和林梓安，试图从两人脸上看见震惊和不安。
他心中甚至涌出畅快的感觉。
他和司书黎认识已经十多年，他了解司书黎，司书黎肯定什么都没说，朗阅然和林梓安肯定会惊讶且失望，就如同他一样……
他选择背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知道司书黎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任何人都可以替代他，任何人都可以是他。
林梓安确实惊讶，她忍不住看了司书黎一眼，司书黎从没说过阴气入体的事。
不止是这，司书黎几乎从来不说自己的事，他家里有几个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他们已经几次共同经历生死，哪怕他们都被卷进黎明的事，司书黎这个人本身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个谜。
朗阅然眉头也皱起，他并未回头质问司书黎而是更加不喜地看着那男人，他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要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男人不语。
“而且谁说他没告诉我阴气的事了？”朗阅然早就知道，甚至司书黎没说之前就猜到。
男人脸色阴沉地看向司书黎，司书黎告诉朗阅然了？
阴气入体的事还是他自己身体也出现异常后才发现的，在那之前司书黎从未提过一句，他都不知道司书黎却轻易就告诉了朗阅然？
男人牙关咬紧，看着朗阅然的一双眼恨得冒火。
朗阅然不惧，瞪了回去。
林梓安惊讶地看向朗阅然，朗阅然知道？
司书黎为什么告诉朗阅然却不告诉他们？
林梓安很想问上一句，但念头只一起就熄灭。
她不是不懂那男人到底想说什么，司书黎总是独自一人待在角落就好像和谁都不熟悉，他们和他说话他也总是爱搭不理，就好像永远捂不热……
可她并不觉得那有什么。
司书黎虽然性子冷，但哪怕是第一个副本他们都还不熟悉，他也没冷眼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死掉。
司书黎无疑是个好人，否则也不会有黎明。
可好人也并不代表就要对所有人推心置腹，他没有义务那么做。
司书黎愿意救他们，他们就已经很感激，如果司书黎愿意对他们敞开心扉那他们都不会辜负，但如果他不愿意，那他们也不会勉强。
可那男人却不满足。
仅片刻，男人已经被朗阅然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他一脸戾气，“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来要答案，如果你还是油盐不进，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丢下这句，那男人转身离开。
回到人群，他说了句什么后带着一群人向着村外走去，他们并没走远，而是直接在村外的空地中扎营。
目送他们离开，林梓安这才放下一直举着的手。
枪有些重，她两只手都已举得发酸。
朗阅然气得不轻，他舞了舞手中的斧头，一副想要去敲那男人脑袋的架势。
凶完，朗阅然回头看了眼司书黎，向着楚青钰那边而去，楚青钰还在屋里拷问那几个被抓住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司书黎视线跟去。
朗阅然走得用力，每一步都像是要在地上戳出一个窟窿。
看出朗阅然不高兴，司书黎跟了上去。
察觉，朗阅然回头看来，眼神凶巴巴。
司书黎一双黑眸在黑暗中幽静，隐约之间还带着几分笑意。
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朗阅然脑子里腾腾冒火，他转身欲走。
司书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只喜欢你。”
朗阅然脚下步伐停顿，回头看去。
“他叫莫明空，十多年前我们被拉进同一个副本，我救了他，我们一同活了下来。后来进的副本多了跟在我身边的人多了他提出要组建队伍，他喜欢指挥人脑子也还算好使，我能打，那时候这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同意了。”
“我们认识的时间确实已经很长，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说是合作关系，他负责管理队伍我负责通关副本，没有其它。”
司书黎看着朗阅然的眼睛，“我只喜欢你。”
他喜欢的人只有朗阅然，而且他觉得莫明空对他也并不是他对朗阅然的那种喜欢。
或许真的是他之前太过不问世事，才成了莫明空手中那把最好用的刀，现在那把刀不愿意听话了，莫明空就气急败坏。
所有那些抱怨，一开始或许确实是对他不满，但最后都成了背叛的借口。
一连从司书黎嘴里听到两句喜欢，朗阅然心中腾腾燃烧的那把火减缓，他心口还是有些酸溜溜，态度却缓和，“哦……”
“我不喜欢他。”司书黎道。
“哦。”
朗阅然偷偷看看莫明空那边，暗暗下定决心，找到机会他一定要敲他脑袋，敲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