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阅然速度极快,一个眨眼间距离李秋娥已经只不到两米。

  远远看见这一幕,正快速逃离的容白舒和林梓安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两人头皮一阵发麻,大脑亦空白。

  朗阅然疯了?

  靠近,朗阅然手中锄头举起。

  随着他的动作,李秋娥从头发中抬头看来,愤怒至极的她一双眼完全没有人类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愤怒和杀意。

  她正收拢的头发快速舞动,如同有意识般全部朝着朗阅然而来,要杀了朗阅然。

  跨出最后一步的同时朗阅然高高抡起的锄头全速落下,他力气极大,锄头划过空气时甚至发出嗡鸣。

  锄头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旁只剩半边的残墙后司书黎突然冒头,他跃过残墙冲出,横腰勾住朗阅然借着冲力带着他向着旁边滚去。

  两人落地的同时,李秋娥空中的头发全部刺下,那些原本应该柔软的头发,如同一根根钢刺全部深深插入地面和满地水泥残墙中。

  水泥残墙尚且如此,何况血肉之躯。

  没找到附灵物李秋娥杀不死,朗阅然却在瞬间就会被戳成筛子。

  司书黎抱着朗阅然滚到墙角后,头也不回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朗阅然就跑。

  被拉着跑朗阅然正准备停下,旁边就又伸出两只手抓住他。

  容白舒和林梓安也跑了回来。

  “她已经死了!”

  “她本来就死了……”

  “这里就是一段记忆,古琴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容白舒和林梓安一人一边拉着朗阅然,强行把他带走。

  他们本来可以不回来,但朗阅然会死掉。

  “啊……”没能杀掉朗阅然,李秋娥怒吼一声后越发不似人的四肢快速在地面跑动,越来越多的头发如同潮水般追来。

  一同袭来的,还有冰冷刺骨满是腥臭味的杀意。

  她要杀了所有人,谁都别想跑!

  “跑!”司书黎放开朗阅然,向着旁边跑出一步落后到末尾,他抢过朗阅然一直抓着不放的锄头,在那些头发追上来时打开。

  那些头发早就已经不是普通头发,哪怕细如丝,每一根也都有着极强的力道,就如同钢索。

  就算司书黎用尽全力,最多也不过弹开它们。

  十秒钟不到,四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跑在最后的司书黎身上更是有十多处地方都被细碎发丝贯穿。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感觉这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容白舒和林梓安咬紧牙关以最快速度疯了似的向着前方跑去。

  他们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快到四周风景都模糊,快到不断吸气的喉咙都如同被刀割般剧痛,但即使如此,李秋娥还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砰!”司书黎手中锄头砸在拐角处的残墙上,早已摇摇欲坠的墙壁坍塌后堵住后方李秋娥。

  不等容白舒和林梓安面露喜色,李秋娥就蛮横的直接撞了过来。

  她的身体早已鬼化,力大无比坚硬如铁,几块碎石对她毫无意义。

  碎石飞溅,砸在朗阅然几人身上。

  “唔……”林梓安趔趄了下,再迈步时脚踝如同断裂般疼痛。

  旁边容白舒也没好多少,碎石飞溅到他额头,血立刻下来。

  眼见两人速度慢下来,一直被拖着跑的朗阅然反手抓住他们向着前方跑去。

  朗阅然速度极快,远比容白舒和林梓安快得多,他力气也大,容白舒和林梓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拖着跑。

  见朗阅然三人提速,司书黎立刻跟上。

  “砰……”

  他们和李秋娥的距离短暂拉开,但不等他们跑过拐角,李秋娥就直接撞毁拐角处的院墙冲了过来。

  发丝插入身体,碎石不断打来,疼痛侵蚀理智,死亡的恐惧令人战栗。

  感觉着后方不断传来且越来越近的动静,容白舒和林梓安两人心脏快要炸裂般疼痛。

  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体力也不是无限的,再这么下去……

  “前面……”司书黎声音传来。

  朗阅然三人同时朝着前面看去。

  稀疏的树林,蜿蜒向上的土路,前方是坟山。

  他们已经跑到村子的边缘。

  夜里的村子是没有尽头的,能看见尽头就说明天已经快亮了……

  李秋娥似乎也察觉到这点,她愈发暴躁,完全不再避开建筑只以最快速度冲来要杀了朗阅然几人,是他们害死了张财全。

  朗阅然咬牙再次加速,浑身肌肉紧绷如铁。

  冲出村子的瞬间,夏日清晨特有的冰凉气息猛地迎面扑来。

  也几乎是同时,原本昏暗无光的世界突然就有了光亮。

  一口气向着前方跑出十多米,几人再回头看去时,身后已经只剩一片废墟,李秋娥不见踪影。

  朦胧的晨曦笼罩村落,洗漱声、狗叫声时不时传来,之前的一切仿若一场梦。

  “呼……”心脏快要炸裂的容白舒大口大口喘气,他有无数话想说,却根本发不出喘气之外的任何声音。

  林梓安脚下一软,直接向着地上跌去,“咳咳……”

  她本就失血过多,再这么一通跑下来,直接血气不足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像是随时要咽过气去。

  朗阅然胸口也剧烈起伏,他不甘心地看向后面那条废墟。

  司书黎低头看去,他一直在后方断后,现在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他扯出刺穿他手臂的头发,李秋娥的不甘渗透所有发丝,被扯出时它们还在不停蠕动。

  头发扯出,伤口暴露,猩红的鲜血立刻溢出。

  “先进山。”司书黎提醒。

  就这片刻,村子中已经有人发现那些废墟和张友来家的那把火,村内逐渐热闹。

  整个村子只有他们是外人还恰好住在张友来家,现在他们又一身血,不难把一切联想到他们身上,他们这时候进村就是自投罗网。

  无人说话,容白舒和林梓安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容白舒还好,能自己走。

  林梓安两手受伤现在脚踝也剧痛,连站着都勉强。

  朗阅然上前搀扶。

  坟山和村子之间还有一小段平路,平路被小山丘和树林遮挡,不确定村里的人会不会找来,他们没有在平路段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山。

  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阴冷,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山,但无论什么时候进来这座山给人的感觉都让人毛骨悚然。

  一路走至半山腰,又往远离主路的树林中走了一段,带路的司书黎才停下。

  见状,早已筋疲力尽的容白舒和林梓安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司书黎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在周围绕了一圈,要确保这里无论是山下还是路上都看不见。

  司书黎再回来时,朗阅然也已经坐下。

  折腾一夜,血液、汗水、灰烬还有疲倦和恐惧的尾韵混杂,所有人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都狼狈不堪。

  坐下,朗阅然试图擦掉自己身上古琴莲的血,他又把衣服弄脏了。

  休息片刻,缓过最开始那种痛苦劲,容白舒和林梓安都朝着朗阅然看去。

  朗阅然向着李秋娥冲去的那一瞬,他们大脑都空白。

  “你也别太难过,副本是历史是记忆,古琴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容白舒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朗阅然低着头,继续擦拭。

  容白舒哑然。

  副本里有两种人,一种是马连明、钱秋旺那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得出来自私自利至极的人,一种朗阅然这种。

  讽刺的是马连明那种人往往活得更久,反而朗阅然这种死得最早。

  “我知道。”容白舒都有些不知所措时,朗阅然突然开口。

  容白舒看去。

  朗阅然试了许久都不能把身上的血擦掉,他放弃。

  他看向山下的方向。

  他知道古琴莲已经死了,容白舒他们第一次说这里是历史是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但古琴莲不知道。

  这副本是因为李秋娥而存在,除非被毁掉附灵物否则会一直存在一直重复,也就是说王淑芬和古琴莲已经无数次被李秋娥虐杀无数次在痛苦恐惧中死去。

  除非副本结束,否则一切还将继续,永无止境。

  树林中安静,只偶尔有风拂过。

  阳光常年照射不进来树林中一片阴冷,即使如此也比夜里舒服得多。

  僵坐片刻,体温下去,疼痛清晰,几人不得不开始处理身上的伤。

  李秋娥的头发就如同无数钢刺,他们所有人都被扎的遍体鳞伤。

  那些头发随着天亮逐渐消失,但头发制造的伤口却不会愈合,血不停从伤口处溢出,轻易浸透他们的衣服。

  头发制造的伤口之外,飞溅的碎石也在他们身上割出不少口子,那些口子不如头发扎出的血洞深,但同样痛。

  林梓安伤得最重,她之前就受伤的两只手臂发炎,伤口处不停溢出黄色的组织液,之前脚踝又被石头砸到整个肿了起来,如今还能维持清醒都勉强。

  几人勉强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时,都已满头冷汗。

  “今晚怎么办?”容白舒不得不提起这个问题。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今夜就是第五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用来逃避。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要么他们找到附灵物要么全部被李秋娥杀死,李秋娥是不可能给他们机会躲藏到天亮的。

  002.

  “东西肯定在李秋娥家。”朗阅然道。

  容白舒点头,这一点他也赞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家整个烧了,不过现在我们没办法进村,唯一的机会就是天黑之后,但那时候李秋娥他们也会出来……”

  “还得考虑一点,那就是万一存折藏在了火烧不到的地方怎么办?”林梓安语气虚弱。

  张德全家能烧的那些东西他们之前就已经烧完,现在只剩下不能拆的墙壁、屋梁、木门之类,房梁、木门还能烧,墙壁火却烧不透。

  他们总不可能把整个屋子每块砖都敲开地也掘上三尺,就算他们愿意,李秋娥也不会给他们那个时间和机会。

  “而且她家现在没有多少东西,想要把火点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容白舒苦笑,如果当初他们直接一把火把张德全家烧了可能还容易一点。

  但这也只是想想,这种满是易燃旧屋的村落一旦烧起来,随时可能把整个村子都烧了,就算张德全同意村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如果东西在烧不到的地方,那什么时候烧甚至烧与不烧都没区别。

  “先休息吧。”朗阅然看向林梓安,林梓安已经处于半昏迷之间,她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察觉朗阅然的视线,知道朗阅然在担心自己,林梓安试图笑笑,但嘴角还未勾起人就已经昏迷过去。

  “我守前半段。”独自坐在一旁的司书黎淡淡开口。

  容白舒没和司书黎争,他把林梓安放平,末了自己也在旁边躺下,他早就已经撑不住。

  接连几天都没休息好,昨夜又一直忙着逃命,一躺下他甚至连调节姿势都没来得及就昏睡过去。

  林梓安和容白舒都睡下后,树林中只剩下淡淡呼吸声和血腥味。

  司书黎看向朗阅然,朗阅然还坐着。

  朗阅然这次倒是争气。

  一头黑发被汗水打湿,本该白净的皮肤满是泥土血渍,衣服上的血更是触目惊心,朗阅然虽然狼狈却比容白舒和林梓安好不少,不是最狼狈的那个。

  司书黎打开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扔给朗阅然。

  朗阅然看看自己怀里多出来的水,在裤腿上擦擦手,拧开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失血再加上过量的运动让他口非常渴。

  之前他没想起,现在看见水,他喉咙都干得冒烟发痛。

  一口气喝掉一半,朗阅然盖上盖子,把瓶子递了回去。

  司书黎接过,放回背包。

  没去安慰,司书黎闭上眼靠着树闭目养神。

  之前李秋娥突然发难,他关键时候躲到墙后才躲过一劫,等他从废墟中爬起来时一抬头就看见朗阅然举着锄头冲着李秋娥冲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着朗阅然冲了过去。

  朗阅然又坐了会后,也躺下。

  满是腐叶的地面冰凉且带着浓郁的腐臭,非常不舒服,好在睡意很快袭来,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朗阅然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

  朗阅然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四点多。

  看守的人换成了容白舒,司书黎独自一人缩在树后枕着背包睡着。

  朗阅然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司书黎即使睡觉也戴着面具。

  见朗阅然精神好了些,容白舒也看去,“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正被人追杀吧?”

  朗阅然回头,眼眸微微瞪圆。

  容白舒哑然,他就是开个玩笑。

  副本中他们这些人连活着都艰难,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谁在乎有没有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容白舒正准备解释,树后的司书黎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动作间,他一双冰冷无波的眸看了容白舒一眼。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正主听个正着,容白舒满脸尴尬,“咳……”

  朗阅然好奇看去,司书黎神神秘秘还总是板着张脸臭屁哄哄的,确实像是容易被人恨的类型,之前他就想给司书黎一锄头。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朗阅然嘴角勾起。

  司书黎幽幽看来。

  朗阅然才不怕,笑着看回去。

  司书黎幽幽盯着朗阅然看了会,见朗阅然不怕,默默移开视线。

  盯赢,朗阅然瞬时眉开眼笑。

  “咳……”听见说话声,林梓安被吵醒。

  睁眼,林梓安从地上坐起来,动作间头晕目眩眉头紧皱。

  靠着树坐了会,林梓安才缓过劲。

  “几点了?”林梓安声音沙哑脸颊酡红,她发烧,且烧得不轻。

  “四点多。”容白舒道,“应该可以再休息半个小时。”

  天黑得越来越早,之前五点才黑现在四点多树林中就已经看不太清,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也愈发强烈,让几人都喘不过气。

  被提醒,朗阅然想起昨夜的事,脸上笑容逐渐淡去。

  钱秋旺、古倩雪、林海、李静彩、齐小涛都死了,古琴莲也死了,他们一群加上张德全三人原本十五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七个。

  张德全和马连明不知死活,楚青钰也跑散,能确定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四个。

  今夜之后,也不知道还能活着几个。

  他原本还想保护所有人。

  看出朗阅然的失落,容白舒开口,“今晚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朗阅然看去。

  “优先让自己活下去。”容白舒直直看向朗阅然的眼睛。

  他很感谢朗阅然,如果不是朗阅然他已经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想朗阅然死。

  朗阅然移开视线。

  “你要是死在副本里了你的父母肯定会伤心的,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看李秋娥变成鬼了都要守着张德全和张财全。”容白舒道。

  李秋娥的例子不恰当,但很有说服力。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朗阅然看去,有些委屈。

  容白舒哑然。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林梓安有些好奇朗阅然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

  朗阅然歪着头想想,摇摇头。

  他们突然就收拾东西不见了,一开始他甚至没发现,直到后来他们一直没回来。

  “那他们有没有为什么事情生气过?特别生气那种。”

  “生气?”朗阅然想想,“他们不喜欢我弄得一身血。”

  “血?”林梓安愣了下。

  “我六七岁的时候,我们小区里有个阿姨,她总是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很漂亮。她很喜欢我对我很好还总喜欢带我到她家去玩,她家有好多人,全部住在冰柜里,后来有一天她也想我住到她的冰柜里,但是冰柜太冷了我不愿意,我想回家……”

  朗阅然顿了顿,后来怎么着来着?

  他已经记不清。

  “我把衣服弄脏了,回去的时候他们就生了很大的气。”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阿姨,好像搬走了。”

  朗阅然从记忆中抽离,抬眸看去。

  容白舒和林梓安两人脸色都相当怪异。

  “怎么了?”朗阅然不解。

  容白舒很想问朗阅然为什么会把衣服弄得都是血,中间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旁边林梓安亦是如此。

  朗阅然愈发不解。

  憋了半天,容白舒只憋出一句,“还是不要把衣服弄脏比较好,血很难洗……”

  朗阅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他之前那套白运动服就没洗干净。

  就几人说话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司书黎看了眼山下的位置,拿了背包起身。

  见状,容白舒和林梓安跟着动作。

  林梓安伤得最重,短暂的休息并没让她恢复,她连起身都困难。

  容白舒扶了她一把。

  朗阅然最后一个起身。

  离开树林,回到路上,四人向着山下走去的同时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直接点火肯定行不通,还得看看能不能找些助燃物,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先避开李秋娥他们。

  他们到达山脚时才不到五点。

  村子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仅剩下的几盏灯也在陆陆续续熄灭。

  嗅着空气中不同于树林中充满杀气和血腥味的阴冷,几人喉结都不由滑动,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也逐渐紧绷。

  司书黎带头,几人趁着村子还没完全黑下来进了村,向着李秋娥家而去。

  夜还没完全黑,村子的布局也还并未改变,进村后不久,他们就在前方看见李秋娥家熟悉的大门。

  昨夜张财全就死在大门附近的巷道口,李秋娥也是从那里开始发狂,废墟的起始点也在那里。

  白天时村里的人来过,李秋娥家大门被打开,但张德全一家人全部不见他们无处询问,现在那边只剩下敞开的大门和废墟。

  几人并未直接靠近,而是先就近找了一间院子进入。

  差不多是他们进入院子的同时,村子中最后一盏灯熄灭,熟悉的恐惧和不安袭来,带着丝丝腥甜。

  进门,除了林梓安,朗阅然三人都爬到围墙上从高处朝四周看去。

  “那边的院子里有苞谷杆。”容白舒指向李秋娥家左侧。

  朗阅然看去,村子变化后,现在那边是一个稍新些的院子,院子左侧的角落堆放着一大堆晒干的包谷杆。

  “他们不在附近。”司书黎道。

  朗阅然朝着四周环顾一圈,确实没看见李秋娥他们后,跟着容白舒和司书黎下墙。

  落地,四人立刻向着李秋娥家跑去。

  林梓安直接进了李秋娥家院子,要去找存折。

  朗阅然三人则快速向着左侧的院子而去,要去里面搬苞谷杆。

  林梓安脚和手都受伤,不适合搬东西。

  无人说话,黑暗中四人只快速动作。

  十分钟左右,朗阅然三人就把那堆苞谷杆全部搬空,而那时,李秋娥家院子里墙壁上都排满包谷杆。

  司书黎从背包中掏出打火机。

  “来了。”一边寻找存折一边戒备四周的林梓安看向院子左侧。

  朗阅然三人立刻回头看去。

  左侧远处的屋顶上,一道通红的人影匍匐在屋顶缓慢移动寻找,四周太黑他们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谁,但也没差别。

  司书黎快速点燃手中临时制作的火把,朗阅然三人紧随其后伸出火把,各自的火把都点燃后,四人分散开到院子各处点火。

  他们人多,每个人点燃两三处整个院子就到处都是火光。

  做完这些,四人没有犹豫,扔掉手中火把就向着门外冲去。

  整个村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火光在黑暗中耀眼无比根本藏不住,屋顶上那血人已经发现这边的情况。

  几乎是朗阅然四人冲出院子的同时,那血人从隔壁屋顶跳进院子。

  落地,他立刻向着四人追来。

  “砰……”

  同时,四人前方村落中传来动静,什么东西带着强烈的杀意不管不顾的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啧。”司书黎带头转身向着右侧而去。

  朗阅然三人跟上。

  他们转向的同时,之前方向的巷道那头已经能看见李秋娥的身影。

  一整个白天过去,她的怒气并未消散反而因为长久的等待而越发强烈。

  她的身形也因为那怒气而变得更加诡异,远远看去她更加像是一只浑身毛刺的蜘蛛。

  她速度极快,一个眨眼间他们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十米。

  听着那边不断传来的动静,感觉着那犹如拥有实体粘稠厚重的杀意,朗阅然四人头皮都发麻。

  李秋娥速度远比他们快,光是逃他们绝对跑不掉。

  003.

  一个血人突兀从拐角处冒出。

  “小心——”容白舒提醒。

  他话未说完,司书黎已经一脚踹去,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拐过拐角,四人再加速。

  跑动的同时朗阅然侧头看去,现在正是盛夏,那些苞谷杆经过大半个夏天的烘烤干脆易燃,院子不过片刻就火光大作。

  容白舒和林梓安同样看见那漫天火光,两人脸上都是一喜,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那至少是个希望。

  一直追逐着他们的李秋娥突兀停下。

  她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皮肤的脑袋缓缓转动,看向火光所在。

  李秋娥停下,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容白舒和林梓安两人顿时再是一喜。

  不等两人笑出声,下一刻两人就再笑不出来,因为李秋娥竟向着那边而去。

  又往前跑出一段后,四人在巷道中停下。

  “她干嘛……”容白舒询问的话没说完脸色就铁青。

  李秋娥冲进院子后竟然开始攻击那些他们堆在墙壁边的苞谷杆。

  他们看不见李秋娥具体的动作,但从天上不断冒起的火星子来看,李秋娥在灭火绝对错不了。

  “怎么会……”容白舒不可思议,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副本中的鬼一般是不知道这是副本的,自然谈不上保护自己的附灵物。

  “我去引开她,你们去找附灵物。”司书黎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回头向着院子而去。

  “附灵物确实在那里面。”朗阅然紧随其后。

  李秋娥已经彻底鬼化没有理智,她并不是知道了他们想做什么,她只是纯粹在保护,她之所以把那存折藏起来,就是为了不被王淑芬和古琴莲发现好偷偷给张德全。

  如果存折被烧掉,她还怎么给张德全?

  那是她临死前的执念。

  听见朗阅然的话,容白舒和林梓安精神都为之一振,两人脸上都还满是惊疑身体却已经动作。

  他们看见希望。

  只要有希望,那一切就不同。

  四人回到院子外时,外面院子中燃烧着的苞谷杆很多都已经被李秋娥弄开,院子中火光大作,四处都是溅起的火星子。

  “接着。”门外,容白舒把手中的匕首扔给司书黎,那是他保命的家伙,但现在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司书黎是他们中身手最好的,如果司书黎都拖不住李秋娥,那就没人能做到。

  司书黎接过,面具下的眉皱了下。

  察觉出司书黎的嫌弃,容白舒脸上肌肉抽动。

  朗阅然三人在院子外拐角处停下,司书黎独自一人进入院子。

  司书黎一进入院子李秋娥就察觉,她回头看来。

  司书黎快速上前,手中匕首挥动,向着她的脖子而去。

  和普通武器不同,被阴气浸染过的匕首轻易削断她的头发,在她脖子上划出一条口。

  李秋娥发出痛叫,“啊……”

  吃痛,李秋娥后退两步躲开,她暴怒。

  司书黎转身向着门外跑去,李秋娥毫不犹豫地跟上,她本就已经没有理智,愤怒让她凭借本能行动。

  看见李秋娥追着司书黎出门,朗阅然立刻就要跟上,要去敲李秋娥。

  容白舒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来帮忙!”

  说话间,容白舒带头冲向张德全家,要重新点火。

  张德全家房屋非常老旧,除了烧不着的墙壁门窗房梁很多地方都已经烧了起来。

  热气不断袭来,烤得人皮肤发痛。

  院子中很多原本堆放在墙壁边的苞谷杆都被推开,容白舒放开朗阅然后冲向那些苞谷杆,把它们抱起来重新堆回墙边。

  林梓安也跟着动作。

  靠火太近,他们眼睛都被熏地睁不开。

  朗阅然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门外的李秋娥。

  就这片刻李秋娥身上已经多出好几条伤口,疼痛让她越发愤怒,攻击也随之犀利。

  司书黎身上也添新伤。

  李秋娥已经发现院子中的朗阅然三人,再次伤到司书黎后她转身就要进门,司书黎一脚踹了过去。

  李秋娥回头。

  司书黎正准备再攻击,他和李秋娥之间就有东西从天而降,张友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他面前。

  司书黎快速向左而去试图绕过,他才跨出两步前方就再多出一道人影,赵欣涛也冒了出来。

  不只是张友来和赵欣涛,林海、李静彩甚至王淑芬都紧跟着冒出来,五道人影把他团团围住。

  李秋娥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院子。

  见状,院子中一边忙碌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容白舒和林梓安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他们根本不是李秋娥的对手。

  李秋娥跨进院子的瞬间,朗阅然手中锄头落下,“砰!”

  锄头狠狠砸在她后脑勺上,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砸趴在地上。

  砸完一下,朗阅然毫不犹豫的立刻再举起锄头。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只是容白舒和林梓安就连李秋娥都没反应过来。

  李秋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三下,她整个后脑勺都被锤得凹陷下去,地上更是直接被砸出一个坑。

  李秋娥侧身躲去,不等她退开,朗阅然锄头已经第四次落下。

  李秋娥闪躲,但锄头还是结结实实砸在她肩膀上,再次把她砸趴下,“唔……”

  被火熏得睁不开眼的容白舒和林梓安见状,眼角抽动的同时不敢有丝毫耽误,他们顾不上皮肤是否被烧到,快速把所有柴禾堆回墙脚后在院子中烧不到的地方翻找起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院子烧完之后再回来找,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等火烧完。

  就算司书黎朗阅然再厉害也始终是血肉之躯,他们会受伤会流血会死,而李秋娥他们是不会死的,就算把他们打成肉泥他们也能再爬起来,除非找到附灵物进行破坏。

  机会有且只有这一次,错过,绝不会再有。

  院子外,司书黎躲过张友来攻击的同时侧头看了眼院子中,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李秋娥和容白舒他们。

  司书黎侧身绕过,他才一动旁边就有人扑上来。

  一个打五个,还是打不死的那种,司书黎被缠住。

  知道无法轻易摆脱,司书黎把注意力转移到身边张友来几人身上,在张友来再次扑来时侧身向旁边躲去的同时给了他一刀。

  张友来力气极大,直接把旁边的残墙撞塌。

  “唔……”墙后传来闷哼。

  躲在墙后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张德全被塌下来的石头砸了个结实,慌乱中他就要爬起来逃走,动作间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

  他回头去拔,石头时时卡住他的脚踝。

  旁边马连明已经从地上爬起来。

  张德全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帮帮我!”

  张德全动作突然,已经要跑的马连明直接被带倒在地。

  他们两个昨晚逃走之后就一直在一起,白天时他们试图寻找朗阅然几人,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没办法只能躲了起来。

  入夜后,看见火光,他们找了过来。

  他们到时,朗阅然几人正从院子里冲出来,张友来已经发现他们。

  不想被搅和进去,他们临时找了院子躲了进来。

  那之后他们一直试图找机会逃走,却根本没机会。

  “滚开!”马连明试图踢开张德全抓住他脚脖子的手。

  张德全知道马连明是个什么德行,他顾不上疼痛连忙用两只手死死抱住马连明,“救我。”

  旁边摔进来的张友来已经发现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的他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们,特别是张德全。

  他惧怕李秋娥,但同时也极度憎恶李秋娥……

  被那样一双眼注视,马连明脸上肌肉抽动,他慌乱中一阵狂踹,把张德全踹得鼻血横流。

  深知只要松手就必死无疑,张德全死死抱住马连明的脚,“救我……”

  马连明挣脱不了,慌乱地看了一眼正慢慢向他们这边爬来的张友来,妥协,“你先放了我我再救你……”

  “你以为我会信吗?”张德全不信,“要么你把我拉出去咱们一起逃,要么咱们都死在这里。”

  “你他/妈有病吧……”眼见张友来已经爬过半个院子,马连明彻底急了,“你已经死了,这里根本不是真实世界,是你妈李秋娥死了之后制造出来的副本……”

  马连明话未说完,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剧痛袭来,马连明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张德全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石头,他脸上肥肉颤动,一双充血浑浊的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输给张友来的杀意。

  “你他/妈疯——”马连明话未说完,张德全手中的石头已经再向着他脑袋砸来,一连十多下,直砸得自己一脸血砸得马连明一张脸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砸得马连明再没了动静,他才停下。

  砸完人,张德全抬头看向院子中的张友来。

  他早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对。

  什么副本,什么附灵物,还有朗阅然他们莫名其妙的热情……

  既然他活不成了,那谁都别想活!

  “砰……”院子中,朗阅然锄头第五次落下。

  这一次锄头结实落在墙上,并未打中李秋娥。

  从墙脚躲开,拉开距离,李秋娥回头的同时满眼怨毒地看来。

  这已经不是朗阅然第一次坏她的事,之前朗阅然就一直保护古琴莲……

  朗阅然两步上前,手中锄头再次抡起。

  李秋娥身侧五六缕头发如离弦利箭射出,在锄头落下之前贯穿朗阅然左侧腹部。

  “朗阅然——”注意到这一幕,林梓安惊呼出声。

  打中,李秋娥脸上有恶意浮现。

  “砰!”锄头毫不迟疑地落下,狠狠砸在李秋娥那张满是恶意的脸上。

  朗阅然仿佛没有痛觉,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锄头落下的同时他跨前一步踩在那些头发上,再次高举起锄头。

  李秋娥去死。

  “砰!”

  “砰!”

  朗阅然每一锄头都用尽全力,他力气极大,震得地面都在战栗。

  李秋娥试图挣扎,但她头发被朗阅然踩住。

  她试图用头发攻击,千丝万缕的头发直接扎穿朗阅然的两条腿,可朗阅然毫无动静,他手中锄头不断落下,每一下都结结实实落在李秋娥身上。

  他打碎李秋娥的头骨,打断她的肩骨,打断她的脊椎。

  他凭借着蛮横的力量压着李秋娥打。

  和司书黎明显带有技巧地攻击不同,朗阅然是纯粹的力量碾压,如果不是他手中的锄头无法真实伤到鬼,李秋娥早就已经被他怼成肉泥。

  远远看见这一幕,看见朗阅然竟压着李秋娥打,容白舒和林梓安眼中都是极度的错愕,有那么瞬间他们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们一直觉得司书黎才是一群人中最能打的一个,这一刻他们却动摇,那种破坏力,早已经超出常人。

  两人很快就被皮肤上不断传来的灼痛唤醒,顾不上去惊讶,两人回头继续疯了似地不停翻找。

  如果找不到,他们都得死。

  松动的砖块,烧得倾斜的窗户,水缸、台阶……

  在哪?

  李秋娥到底把东西藏在了哪?

  “唔!”刚想爬起来就再次被锤得趴在地上,李秋娥愤怒至极,她喉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她要杀了朗阅然!

  李秋娥头发猛然舞动,朗阅然被整个掀飞出去。

  朗阅然才落地,李秋娥已经扑来,她的头发连同右爪都向着朗阅然脑袋刺来,要把朗阅然刺成筛子。

  朗阅然并不闪躲反而伸手,在李秋娥刺穿他手心的同时抓住李秋娥的右爪,然后猛然用力一拉,硬生生把李秋娥拉到面前,同时另一只手掐住李秋娥脖子。

  他力量向下,仅凭一只手就硬是把李秋娥压得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李秋娥头发如同无数只蜘蛛脚扎在地上,她全力挣扎,但她无论如何挣脱都无法挣脱朗阅然的禁锢。

  无法逃脱,李秋娥抬头从地上恶狠狠瞪去。

  近距离看见朗阅然那张脸,李秋娥早已没了生气的瞳孔瑟缩。

  朗阅然在笑。

  不是平时那种干净温柔的笑,而是癫狂而享受的笑容。

  他身上伤口无数,剧烈疼痛不断传来,他正大量失血甚至因此而头晕目眩,但他不讨厌那种濒死的感觉,反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哈哈……”

  他就好像换了个人。

  看着李秋娥挣扎的动作,他兴奋、轻蔑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