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被迫嫁给牌位后【完结】>第50章 喜欢

  小旦没回来之前,莲旦的胃口已经好了一些,孩子一回来,莲旦心里没了惦记,精神头儿都好了许多,吃东西吃得特别多。

  陈霜宁吃饭时,他一般都在旁边守着,对方吃不完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陈霜宁以为他是没吃饭,结果问了才知道,这是已经吃过了。他怕莲旦吃这么多给吃坏了,便让这哥儿把手伸出来,要给他把脉。

  莲旦眼睛亮晶晶地,乖乖把手伸出去放在桌上。

  陈霜宁手指轻搭在他手腕上,凝神探查了一阵后,神情有些复杂。

  莲旦有些担心了,问:“怎么样?”

  陈霜宁收回手去,说:“没事,身体康健。”

  莲旦觉得肯定没他说得那么轻松,还眼巴巴看着他,陈霜宁轻轻叹息,只好实话实说,“真没事,只是刚才我摸到了……滑脉,孩子很好,很强健。”

  小旦在床里侧玩小木车,小屁股拱来拱去,自己玩得开心得不得了。

  两个大人,一个坐床沿,一个坐桌旁,一句话过后,两人都微微低着头,不大自在。

  气氛莫名地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莲旦脸颊红了,赶紧起身道:“我把碗筷收了,一会儿喝药。”

  陈霜宁点了点头,看着莲旦端着托盘出去了。

  吃过药,在院子里推着轮椅溜达时,莲旦问道:“你怎么懂医术?”

  陈霜宁目光望着园子里大树上的朵朵繁花,“我们这些人,从小什么都学一些,除了武功和医术,还要学乔装术、风水、奇门遁甲等等。柳叔齐的轻功是一绝,白无双擅长奇门遁甲之术。”

  “除了武功,我在其他方面都资质平平,尤其在医术上,比霜若差得远。霜若也是因为在这方面极有天赋,被带离这里后,意外遇到江湖上人称药痴的风行舟,对方收她为徒,教主为了拉拢风行舟,就没干预。后来霜若回到教里,她师父也跟着回来了,可惜,他后来在教里大乱时,失踪了。”

  莲旦默默听着,想象着陈霜宁兄妹两小时候的样子。

  白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莲旦小时候过得也很不好,但再不好,好歹有娘亲和姐姐莲叶在,多少能护着他些。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陈霜宁看向莲旦,问道。

  莲旦想了想,说:“那时候家里有吃的和喝的,都是紧着弟弟先来,我和姐姐总也吃不饱,不过姐姐聪明,办法多。我最喜欢秋天,不喜欢冬天,因为秋天山上野果子多,姐姐会带我去采果子,就算家里没饭吃,也能垫垫肚子。”

  “冬天就不行,山上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有棉袄棉鞋穿,也出不去屋。有时候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姐姐就去家里仓房偷高粱米回来,我两半夜在被窝里嚼生的高粱米,吃起来也挺香的。”

  “最好的事,是爹爹让我们去铺子打酒的时候,娘亲会让我们顺便买些酱油和醋带回去。路上我和姐姐一人一口地喝酱油和醋,喝到剩一多半了,怕被看出来,就偷偷往里兑些水。”

  “后来想想,无论是偷吃米,还是偷喝醋和酱油,我娘肯定都看出来了的,只是没说出来。”

  “爹娘如此偏心弟弟,你不怨恨他们吗?”陈霜宁问。

  莲旦摇头,“以前我恨自己是个哥儿,不是个汉子,所以父亲才不喜欢我,我也不能给娘亲长脸,让她过得舒坦些,都是我自己的错,怪不到他们。”

  “那阵子,我天天去兴隆宝铺,坐在二楼那间屋子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除了等你的消息,我也在思考,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

  “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从没做错过什么事,错的,一直是他们。但我不会去怨恨,因为怨恨会禁锢住我的心,禁锢我的脚步,我得抬头向前看。”

  “现在,我有我想珍惜的人……。”

  轮椅停下了,莲旦绕到前面,蹲在陈霜宁面前,仰头看着他。

  “霜宁……。”莲旦的声音柔柔的,像刚刚拂过脸颊上的微风,眼神里,是满到快要逸散出来的情意。

  陈霜宁扭过头去,避开了这眼神。

  莲旦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鬓发,什么都没说,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继续散步了。

  ……

  腹中的孩子有五个月了,莲旦的肚子鼓了起来,就算隔着衣裳看着,也特别明显。

  陈霜宁常常看着那肚子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莲旦上一胎时,他没法陪在身边,这次每日都在一起,眼见着怀着身孕的哥儿一天天的变化着,他怪异暴躁的脾气也渐渐跟着缓和了下来。

  平日里无事时,他会陪小旦玩,教他咿咿呀呀地说话。

  也会从书房找合适的书出来,继续教莲旦学字练字。

  莲旦现在学得有模有样了,他临陈霜宁的字久了,字形和对方的非常相像。

  陈霜宁休息时,他自己也会去书房挑喜欢的书看。

  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莲旦红着脸,把外袍撩开,抓着陈霜宁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

  过了一会儿,陈霜宁手指动了一下,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

  “是个调皮的孩子。”陈霜宁这么说时,莲旦抬眼去看他,见他神情温和,嘴角竟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天之后的第二天,陈霜宁就能自己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阵了。

  眼看着他的状况越来越好,莲旦养胎也养得安心了许多。

  但如此过了没几天,霜若便悄悄来找了莲旦。

  “有我师父的消息了,有人看到他在西疆出现过。”霜若说。

  莲旦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这么说,有希望了?”

  霜若却摇头,“太晚了……。”

  莲旦脸上表情僵了下来,“霜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霜若哭着道:“对不起,他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我哥他……他也许坚持不到今年年底了!”

  嗡,莲旦差点摔倒,被霜若连忙扶住坐到了椅子上。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现在是八月初,也就是说,他最多还有五个月?”

  霜若点头又摇头,“那是最好的情况,也许只有三四个月了。西疆路途遥远,赶路就需要至少一个月,就算到了地方,我师父还在不在那里还不好说,就算他没离开,西疆地域广阔,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能不能找到他还不一定。”

  莲旦嘴唇颤动,“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吃了药就会慢慢变好,能用内力暂时压住剧毒吗?”

  霜若哽咽道:“当年哥哥中毒时,我把师父留给我的保命药给他吃了,再配合内力压制才压住毒性,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但他为了我们,一直在使用内力。”

  “后来,在灵匀寺那晚……。”

  “那晚怎么了?”莲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起来。

  霜若说:“左护法设了局给哥哥,他知道哥哥不会忍心伤害无辜之人。那晚上,哥哥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往里跳,但这样做,你知道的,其实只能延缓你身上青花毒的发作时间,并不能彻底解毒。”

  “你说的陷阱,”莲旦眼睛渐渐红了,“是我?”

  霜若捂着脸,哭了,“青花毒根本无药可解,我给你吃的两颗药也根本不是解药,而是通过交合,将你身上的毒,都渡到了他身上。”

  莲旦睁大了眼,僵住了。

  霜若说:“左护法知道哥哥对他有戒备,无法轻易让他中毒,便想到了这种阴损的法子,但哥哥他,不得不跳进来。”

  一滴眼泪,从莲旦眼中滴落,他喃喃着:“他不能死,不能放弃,不能死……。”

  “霜若,”莲旦抓着霜若的手,看着她,“这两天准备一下,我要和他一起去西疆。”

  ……

  傍晚时,莲旦陪着陈霜宁吃饭。

  他没问霜若说过的那些事,在对方吃完后,只是淡淡说了句:“小旦我交给霜若帮忙带,其他的,柳叔齐他们在准备,两天后,我陪你去西疆。”

  陈霜宁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垂着眸子道,“再等几天,过完中秋吧。”

  还有四五天便是中秋节了,莲旦说:“好,听你的,就中秋节后动身。”

  陈霜宁“嗯”了一声,答应了。

  ……

  这几日里,莲旦除了顾着陈霜宁,就是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也趁着还没走,多陪陪小旦。

  中秋那天,柳叔齐和白无双、冷杉他们都在,霜若让人在大厅里摆了三桌,热热闹闹地一起吃了个饭。

  陈霜宁喝了点酒,他在吃药,本不该喝,但莲旦纠结了一阵,还是没去阻拦。

  他身体弱,久坐腰背都会痛,莲旦看他不再举杯动筷了,便起身,和大家打了招呼,扶他回屋休息了。

  莲旦从婆子那里接来热水盆,给陈霜宁擦了脸和手,洗漱了一番后,就给他扯了扯被子,准备离开。

  明天一早要就要出门赶路了,需要让陈霜宁早些睡觉养好精力才行。

  陈霜宁却拉住了他的手腕,莲旦一怔,回身看过去。

  “陪我说说话吧。”靠在床头上的人说道。

  莲旦坐回到了床沿,陈霜宁往里挪了挪,让他能靠在软枕上。

  坐下后,莲旦肚子鼓鼓的,像一口小锅扣在上头。

  他抬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说:“我总感觉这一胎,会是个哥儿。”

  陈霜宁有些醉意,他把手叠在莲旦手背上,道:“只要身体康健,是什么都好。”

  莲旦侧过身去,脸颊倚在枕头上,看着陈霜宁,对方的脸已经恢复了十之七八,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是淡淡的胭红,好看极了。

  “在看什么?”陈霜宁嘴唇动了动,问道。

  莲旦说:“霜若的眼睛和你长得很像,小旦也是。”

  陈霜宁嘴角微弯,笑了笑,“这双眼睛,是随了我们娘亲,霜若除了眼睛,更像父亲一些,我更像母亲,小旦则长得像你。”

  莲旦心里一动,他是第一次看到陈霜宁这样放松的笑容,“你们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陈霜宁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口道:“他们是做布匹生意的,我记得,父亲脾气不是太好,对我们总是很严格,霜若年纪还小,但练字不好,还是要打手板的,母亲心疼阻拦,他就训斥说慈母多败儿,但母亲被他气哭后,他还是会避着我们哄劝她。”

  “他是商人出身,寄希望于我将来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希望霜若知书达理,将来许配个好人家。”

  “那天……,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没受太多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咽气了。”

  莲旦心里抽痛,他往对方那边靠了靠,抬手轻轻抱住了陈霜宁的腰,“以后,你要好好的,霜若要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

  莲旦离开这里,回隔壁屋子去了。

  躺在床上,看似已经睡着的陈霜宁,突然又睁开了眼。

  他从床上下了地,几乎没发出脚步声,出了屋门,来到了隔壁屋子的门外,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莲旦正和霜若说话。

  霜若在问:“莲旦,你怕不怕?”

  莲旦沉默了一阵,说:“怕。”

  “我想说的话,他一直不肯让我说出口,”莲旦说,“我怕,他是根本就没信心挺过这关,不想给我回应,不想让我更放不下他。”

  霜若问:“如果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莲旦回答:“他让不让我说,都是一样的,”他顿了一下,“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就是喜欢他。”

  门外的人听到这话,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笑意又瞬间僵住,直至消散。

  他在那里停留了一阵,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

  陈霜宁简单整理了床铺,穿上外袍,束好长发,之后,他看了隔壁的方向一眼,推开窗子,跃了出去。

  窗外院子里,冷杉对着他深深一揖。

  陈霜宁轻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乘上了早已等在院门外的马车,在深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