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吃完,余冬槿足足回味了三天。

  烤全羊的美味自不必说,那鲜鱿鱼和大生蚝就更是无可挑剔了,吃起来那叫一个满足无比,所有人尝了都赞不绝口。

  不过之后三天他们在船上,吃的也很不错。

  他们总能遇见出行打鱼的渔船,远远喊几声就能买到最新鲜的河鲜。

  余冬槿格外喜欢那种只有小拇指长的河蚌和只有那巴掌长的小鳜鱼,无论是用来炖锅子还是用来烧汤清蒸或者干炒煎炸都格外的鲜嫩美味。

  还有那河虾,小的辣炒大的水煮蘸油碟,或者熬粥做馅儿,都叫一个绝赞,两个孩子特别喜欢。

  本来这种虾子这儿的人还喜欢用酒泡了做成醉虾吃生鲜,但河鲜不是海鲜,余冬槿怕有寄生虫,便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船舶一路向上,再走了两天,便到了洛城码头。

  “到了到了,阿云,你看!好大的码头!”余冬槿抱着因为坐了许久的船,已经有些蔫蔫的无病,有些兴奋,又对刚出船舱的爷爷说:“爷爷,咱们到洛城了!”

  坐了五天的船,期间只上岸简单修整过两回,不说两个孩子,他们这些大人都有点受不了了。

  一直在水上,乐正的咳嗽到没加重,但因为湿气重,他这两天开始腰酸腿疼起来,浑身都难受。

  开始老爷子还忍着,可他哪儿瞒得了遥云呢?一见面就被遥云发现了。

  余冬槿本想干脆带爷爷上岸坐马车,可老爷子犯倔不肯,强带人还生气,两人都拿爷爷没办法,遥云只得给他施法热敷用药,让他能好受些。

  余冬槿心疼的不得了,但也没办法,只得期盼着洛城快快能到。

  这会儿地方终于到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了。

  坐了五天的船,不说他们,周尔一行人也很疲惫,所以他们这次会在洛城修整上整整两天。

  “祖!”小无病看见曾祖父,扑过去抱住了曾祖的腿,他说起话来依旧不太流畅,曾祖父三个字直接被他简化成了祖。

  但这听到乐正耳朵里,却依然让他高兴的笑成了一张菊花脸,“诶!”应的拖长了声音。

  无疾也上前,喊曾爷爷。

  乐正摸了摸他的头,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护在身边,看着不远处的码头和旧都,不由一叹:“上次来这里,还是我年轻的时候,那时我才四十不到呢,如今这般再见,这里可真变了太多。”

  周尔在他身后,笑道:“老先生今年八十多了吧?那这可四十多年过去了,肯定是大变样了。”

  乐正笑着点点头,“是啊,以前可没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船,这般的热闹。”

  上了岸,为了安全,他们住进了官方的驿站。

  驿站被清扫的很干净,被子都是崭新的。

  下船之后,余冬槿还看见了被压下来的二皇子等人,原来他们也一直在船上,只是因为被监禁着,他们便一直没有见到过他。

  一干人等里,二皇子的待遇是最好的,余冬槿看他不仅全须全尾的,送到他那间屋的饭菜居然还有他这两日做的菜色,而点心居然还有沙琪玛——不是他亲手做的,是船上的厨子学着做的。

  嗯,周尔周散这俩做长辈的还挺仁慈的。

  也是,毕竟是皇子,不能当做普通犯人对待。

  看见余冬槿与遥云,二皇子本来就黑的脸色更黑了,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看遥云盯了上来,就心里一虚,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余冬槿没关注他,而是盯着那群人里的一位,感觉有点眼熟。

  遥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提醒道:“钟秀才。”

  余冬槿恍然,“是啊,那人长的怎么样和钟秀才那么像?”

  可不是,那人瞧着和原身的同窗,那位钟秀才可真是相像,只不过这位眉宇之间更显刚毅一些,也年长许多。

  此时他浑身略显狼狈,额前的头发垂落几缕,身上的衣裳也颇为凌乱,满是褶皱,看来这几天都过得不怎么样。

  那人听见他们的交谈,猛地朝他们看来,明显情绪有些激动,“你们认识我弟?”

  还真有关系!

  余冬槿忙点头,“是,我与他曾是同窗,一起在宏章书院读书。啊!你们这次放火烧的不就是宏章……额,钟秀才知道你这么做了么?”

  这,哥哥放火烧了弟弟的学校,还真是有些戏剧性在里面的啊。

  那人看余冬槿这么诧异,顿时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有些惭愧,“鹄弟他不知道……”他开口,声音沙哑眼中泛红,“是我害了钟家。”

  余冬槿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皇权争斗对于普通人的影响,一个不慎,便是祸及满门。

  一行人在驿站休息了半天,乐正闲不住,想要去洛城白顶寺看看,余冬槿与遥云便带着他与孩子们,赶着秦将军提供的马车去了。

  秦将军还想派人跟着他们,被遥云拒绝了,有他在,他们已经足够安全,并不要旁人保护。

  上完了香,爷爷在求签,两人带着孩子到寺里的祈愿树下挂牌子。

  拿着用于祈愿的荷包,余冬槿想起钟秀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遥云不满他的走神,低头轻轻与他碰了碰额角。

  余冬槿抬头,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

  树下无疾眨了眨大眼睛,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遥云:“在想什么?”

  余冬槿余光看见侄子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和遥云拉来了点距离,嘀咕:“这可在寺里呢,咱们得庄重点。”

  而且白顶寺香火可好了,在这棵祈愿树下,除了他们一家四口,可还有不少人呢。

  挂完了荷包,一家人和老爷子汇合。

  “爷爷,您求了什么啊?”余冬槿有些好奇,刚他们想陪着,可老爷子却让他们先出去,不让他们看来着。

  乐正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问问孩子们的前程。”

  余冬槿好笑,“这有什么好问的,顺其自然不就好了?爷爷你呀,就是太操心了。”

  乐正笑笑,“也就求个心安罢了。”

  遥云这时看了老爷子一眼,没有拆穿,默默一手抱起一个娃,一家三口预备再在寺里逛逛,然后去码头边的鱼市看看,余冬槿想和渔民收些干鱼干虾什么的,带回去吃。

  这会儿正是天热的时候,白顶寺的建筑很有洛城特色,建筑多植被少,玩儿了会儿俩孩子和老爷子就有点累了。

  因为距离寺门不近,他们便先在寺里讨了水喝。

  给他们端来茶水的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人长的圆头圆脸的,很是喜庆。

  给他们上了茶后,和尚也没走,而是双手合十来到了遥云面前,躬身一拜,道:“施主,我师父请您进内一叙。”

  余冬槿与乐正都一愣,两个小孩则好奇的看看年轻和尚又看看大爹爹/伯叔。

  遥云正给无病喂水呢,闻言淡定得很,点点头道:“稍等。”

  然后给无病喂完了水,才拜托和尚帮忙照顾一下老人孩子,带着余冬槿走了。

  走前,余冬槿不放心爷爷和孩子,纳闷:“他找你又不是找我,不然我就留在这里呗……”

  遥云:“你我乃是一体,如何能够分开。”

  余冬槿闻言心里一甜,在爷爷揶揄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还是跟着他进了旁边的禅院。

  禅院不小,但很安静,除了刚刚给他们送水的年轻和尚,只有一位刚扫完地的老和尚。

  那位老和尚,便是年轻和尚的师父了,找遥云的也就是他。

  他有着一把雪白的胡子,老树皮似的脸,穿的也很陈旧。

  此时他笑得满脸褶皱,见到他们,首先便是一礼,“见过遥云山山神,遥云山山神娘娘。”

  余冬槿大囧,“额,我姓余,名冬槿,老师父叫我名字便好。”

  老和尚从善如流,“余施主。”

  遥云则直接了当:“有事?”还挺不客气。

  老和尚摸摸自己的胡子,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挺难,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还请二位先进禅房喝茶。”

  他这话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禅院门口。

  来人一身道袍,很不高兴的喊道:“老和尚,这是我们留云的山神,和你有什么干系,你还找上来了,不要脸!”

  余冬槿听得发懵,回头仔细一看,发现来的居然是他们留云县道观里的李道长!

  他惊讶极了,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老和尚一见到他,顿时维持不了之前的那副风轻云淡,也不高兴,“李小子,你来我寺里做什么?怎么,这样不请自来,想打架啊!”

  李道长闻言大怒:“打就打,谁怕谁啊?我难道还怕你这老胳膊老腿啊?”

  “嘿!你这小子!”老和尚捋起袖子就要上。

  余冬槿听得发懵,下意识的去拦,不是,这两位修行之人,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啊?

  遥云好笑,施法挡在了两人中间,在余冬槿耳边:“佛道之争罢了。”

  余冬槿小声:“那这种争法还挺朴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