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结队护卫在他身边的精骑士兵也纷纷侧目,或挽弓搭箭或举起弓弩,朝着余冬槿与遥云处瞄来。

  余冬槿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目前的状况,但第六感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瞬间头皮一麻脚下一滑,带着满心忽然升起的恶寒,跌倒在了遥云怀里。

  那边院中,周尔冷声开口:“此事不必牵连旁人,这两位只是无辜的平民百姓,还请二皇子饶过。”

  二皇子闻言笑了笑,轻飘飘的一抬手。

  精骑们收到指令,放下了弓弩,但手上动作依旧暗暗蓄势待发。

  二皇子笑着开口:“哦?平民百姓?可瞧着怎么感觉不太一般?”他借着火光看着遥云,眼中隐有欣赏之意,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余冬槿身上,又带上了几分疑惑,“怪事,这位看着怎得这般眼熟?”

  余冬槿看着他那苍白的面色,有些反应过来了,镇定的站稳站直,拱了拱手:“二爷。”

  二爷——也就是二皇子双眼微眯,可还是想不起来,笑问:“你认识我?”

  余冬槿转头瞧见了那在火光月光下寒光凛凛的弓箭银弩,脸色不免有些发白,好在遥云就在身边,他被揽着,心下又十分安定。

  遥云轻轻捏了捏余冬槿的手。

  余冬槿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然后提高声音大大方方的回了二皇子的话:“回二爷,在下与同伴皆是二爷在留云县暂住时,入府到府内厨房给二爷烹调过得厨子,所做的菜品名为佛跳墙,不知二爷是否还有印象?”

  “佛跳墙?”二皇子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想起来了,“哦,是你们。”

  他回忆着,“你那佛跳墙确实不错,比起宫廷御宴也不差什么了,我极喜欢,可惜……”他笑了笑,“今日之事绝不可外泄,所以,两位,得罪了。”

  语罢,他身旁的精骑举手,一半弓弩对准他们这处,一半弓弩对准周尔他们,下一瞬,余冬槿只听到一声整齐的“咻”声——那箭雨朝他们射了过来。

  余冬槿下意识闭眼,眼前一片黑暗,他整个人被遥云抱在怀里,温暖的身躯拥着他,他没有害怕,心中只觉安定。

  刹那间,风声呼啸,有箭羽被击落的声音,噼噼啪啪,宛如一片急雨。

  又有一片兵甲相拍,与急行的大片脚步声,闹哄哄的一阵,余冬槿只觉自己被遥云抱着经历了几个起落,最后听见的,剩下的是不可置信的诧异的人声——是二爷二皇子,他似乎惊愕极了。

  余冬槿茫茫然睁开眼,趴在遥云肩头往后看。

  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了,而是上了隔壁屋顶,立在了屋脊之上。

  余冬槿目光向下,就看见了正在互相攻击的两派人马,其中,周尔与周散正被乔思护在身后。

  “咦,二皇子呢?”余冬槿找寻一圈,也没瞧见那位刚刚还骑在马上,脸色苍白但态度嚣张的二皇子。

  遥云闻言一摆手,余冬槿便听的啪嗒噼啪一片声,是他丢了个什么大件儿在瓦片上。

  遥云拍拍他的头,用大手给余冬槿呼噜了下毛,说:“这儿呢。”

  余冬槿低头,这才发现,这哪儿是什么大件儿啊,分明就是二皇子本人嘛——

  此刻,这人瞧起来比余冬槿还要茫然一百倍,正捂着脖子傻不啷当狼狈无比的倒在瓦片上,白脸朝上,看着遥云的目光既惊又惧,像是遭受了人生中某种巨大的打击,瞧起来惶然又无助。

  余冬槿:“……”他一时无语,半晌,挥手给人打了个招呼,“嗨,二爷您好啊!”

  二皇子:“……”他好个屁啊?!

  余冬槿想笑,但忍住了。

  下方的两派人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主要是他们这边有人质,二皇子那边跟随的军士们瞬间便不敢妄动了,只敢举着刀剑与周尔他们身前的人对峙。

  其中那位明显是除了二皇子最大的,带头的那位军士大声到道:“大胆狂徒!速速放回二皇子,否则今日尔等便要沦为逆贼,与国相对了!”

  周尔嗤笑一声,理都不理他,只抬头望屋顶,“小二啊,不然你还是和皇叔一起回京吧?皇叔带着你,你就别大包大揽啦?”

  二皇子闻言脸色发青,未答。

  他不答周尔就当他是在默认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啦。”

  随即,乔思便跳上了屋顶,把二皇子给逮了下去,下去前还恭敬的对遥云和余冬槿拱手以礼。

  他带人下了,余冬槿便拍拍遥云的肩头,示意他们也不在屋脊上傻站着了。

  遥云如一阵风似的,带他落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他的动作实在漂亮,看的对面几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喊了一声好。

  余冬槿则想到了他那时背生双翼,带着自己飞的时候,一时有些怀念,他忍不住摸了摸遥云的背,想着那双漂亮翅膀的模样。

  遥云轻声:“下次再带你玩儿。”

  余冬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遥云:“因为是你。”他爱惜的贴了贴爱人的脸,才把他放下地。

  接下来的事儿他们俩就无意掺和了,遥云也没计较周尔他们把他们牵扯其中的事儿,他和余冬槿都想着尽早离去,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麻烦。

  主要是他们家无疾身份敏感,余冬槿担心他会暴露。

  周尔却没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他还劝遥云与他们一同进京,说凭他的本事,他可以举荐他入朝,入朝之后,可叫他领千户之职。

  遥云当没听到,不咸不淡的,当即和余冬槿一起收拾东西连夜赶车走了。

  俩孩子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余冬槿裹在被子里重新睡得香喷喷,小脸扑扑的。

  余冬槿掀开车帘最后看了眼书院的方向,只觉他们这趟也够传奇的。

  趁着俩孩子熟睡,遥云将二皇子此行真正的目的与余冬槿一一道来,“二皇子口中的元后幼子,是陈樾。”

  余冬槿:“啊?!”

  遥云:“陈家之所以会被灭门,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这事儿陈樾之前应该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而他的身份,周尔周散等人应该是已经查到了,只待他们回京,龙子便可归位。”

  余冬槿:“所以二皇子才派人劫杀?”

  遥云点头:“劫杀倒不至于,周尔他们也早有准备,只是若非我在,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能解决。”

  余冬槿呼出口气,“真是,幸好咱们不是普通人,不然就遭了。”

  想到陈樾,余冬槿又叹了口气,“这皇权争斗,还真是凶险,只希望我们无疾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不要再被这些牵扯其中。”

  经此一遭,一家人关于游玩的兴致便没了大半,接下来一家人也没心思再逛,准备赶着回留云。

  他们回村和王家人又聚了聚,吃了饭送了礼——王家人愣是不要来着,最后还是他们硬塞的。余冬槿扔下给他们准备的糖油布匹等七七八八,拉着遥云扛着孩子们就跑。

  无病无疾一个被遥云夹在胳肢窝下面,一个则坐在他肩头,俩孩子一边被带着跑一边咯咯直笑,都觉得这样很是有趣。

  接下来,一家人轻走缓行,赶着马车慢慢回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