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山神娘娘啊!余冬槿大窘,脸又瞬间胀红,他瞪了遥云一眼,接着不去看他,只盯着手里的小小树苗,转移话题小小声:“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把它种起来。”

  遥云一指柴火堆另一头,对余冬槿道:“就种在那儿吧,我保它能快快长大。”

  这话余冬槿相信,他找到了家里的锄头,在干硬的土地上挖出一个小洞,认真仔细的将树苗种了下去,又去打了水给树苗浇下。

  遥云站在屋檐下,看他脸上带笑开开心心的忙活,最后浇水的时候甚至还哼了段他听不太明白的调子,眼角眉梢不仅也挂上了笑意。

  忙完这些,余冬槿开始准备午饭,遥云洗了手在一旁,随时准备帮忙。

  其实也没啥好忙的,昨日酒席,洪婶洪叔特意给他们留了些菜在厨房,有米糕有肉菜,不多,但也够他们吃一顿了,早上余冬槿吃的就是米糕,所以他中午本来只需将肉菜热一下就行,可想到遥云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余冬槿就想再加一道新鲜做的,所以才早点儿开始准备。

  家里肉还剩不少,菜却没有什么,除了干菜,新鲜的只有剩的俩个从乡亲家换来的大白萝卜和一竹筐酒席没用到的小芋头,这些蔬菜都是遥云村人自己种的,冬日里保存在窖洞里,费了些心思才存到现在。

  余冬槿想了想,把芋头挑了一顿的量出来,对遥云说:“我再做个红烧芋头仔,这个我很喜欢,用来拌饭特别好吃。”

  遥云看他一脸你肯定也会喜欢的模样,点头,“好。

  随后余冬槿去洗芋头削皮,遥云则抱了柴火去灶台后面坐着,等余冬槿需要就开始烧火。

  先烧水把芋头煮至八分熟捞起待用,因为糖太贵,余冬槿没有用糖色来上色,直接刮了猪油下锅熬化下芋头,将芋头翻炒出锅气,再倒入酱油和盐翻炒均匀之后,打了炉子里已经咕咚咕咚已经开始冒泡的热水漫过锅里的芋头,盖上盖子开闷。

  遥云坐在灶膛前,烤着火闻着芋头的香味,眼睛没有一刻是离开余冬槿的。

  余冬槿把锅盖盖上后,才发现他在看自己。

  厨房这个灶台有两口锅,两口锅向上砌起的烟囱下面一小节没有砌到一起,中间有个三角形的小洞,遥云人高马大,坐在烧火用的小凳子上还从灶膛后面把脑袋肩膀给露了出来,他便借着身高优势一直透过那个洞去看余冬槿。

  余冬槿小小干咳了一声,嘟囔:“怎么和看稀奇似的。”

  遥云见自己被发现了,也没觉得羞愧,大大方方的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弯腰低头看火,给灶膛里添了一股柴禾。

  等芋头闷得差不多了,余冬槿掀开锅盖开始收汁,等汁水收干大半,他将喷香的芋仔盛入盘中,心里可惜没有小葱,不然出锅后撒点葱花上去,成菜美观漂亮不说,吃起来也更添一番风味。

  剩下的就是蒸饭顺道热菜了,余冬槿把米洗好下锅之后,把芋头热在烧水炉上,看了看窗外,爷爷还没回来,遥云拍拍手站起来,说:“我去喊爷爷。”

  余冬槿踌躇,“不太好吧,要是大家问起你的身份怎么办?”总不可能在乡亲面前全部暴露一遍,那怎么能行呢?“还是还是我去喊吧。”

  遥云拉住就要出门的余冬槿的手,摇头:“我以后会和你一起生活,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说到这儿,他还开了个玩笑:“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你放心,咱们村的人都很有灵性,慢慢的他们就会懂的。”

  说完他就直接从厨房后门出去,去找乐正去了,余冬槿还想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只能站在门口看他大步迈上后门外的小路。

  余冬槿无奈,回到灶前去看锅里的米饭。

  等米汤盛起,过一会饭蒸的差不多时候,余冬槿将装着肉菜的两个盘子擦擦底部直接放到米饭上,盖上锅盖继续闷,借用米饭的热气来热菜。

  两道肉菜,一道红烧肉,一道羊肉笋干煲,量挺大,配上芋头,他们三个人吃肯定够了。

  菜闷了一会儿,热的差不多了,余冬槿去灶膛后面把一些大块的火炭夹到灶膛后面用于存放火炭的大罐子里盖起来放好,这样的炭用来烧炉子很快就能着,很好用,等把剩下的碎炭全部夹到火盆里,乐正后头跟着遥云,俩人从后门小路回来了。

  乐正眼角眉梢笑出了褶子,看起来十分的高兴,余冬槿见了,笑问:“爷爷怎么这么高兴。”

  乐正哈哈笑说:“你大爷爷看见我这幅象棋,羡慕的不得了,散场的时候还求我把棋子留下,说下午再一起玩儿,嘿,我才不上他的当,他就是想占我便宜。”

  余冬槿与遥云对视一眼,俩人都哭笑不得。

  乐正口中的大爷爷,也姓李,不过与李家哥哥的李家并不同宗,但这么多代住在一个村,老老少少自动排了辈,那位头发须白的老爷子年纪比乐正还大,便是余冬槿的大爷爷。

  余冬槿笑道:“那您下午还找大爷爷玩儿么?”

  乐正理直气壮:“肯定啊,我都和他说好了,那老家伙腿脚没我麻利,还得是我去找他才行。”

  余冬槿再次哭笑不得,心道这又是何必,反正下午还要过去,棋子就留在大爷爷家呗,晚点要回来在带回来不是一样。不过这话他也就心里说说,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他爷爷这就是孩子脾气上来了。

  遥云这时已经把火盆端到桌下,把芋头端上桌,正打开锅盖端另外两个菜,余冬槿见状连忙对爷爷道:“爷爷,棋您就先放起来,咱们该吃午饭了。”一边拿碗盛饭。

  乐正依依不舍的把棋盘放到了柜子里,洗手坐下吃饭。“还炒了芋头啊?”

  余冬槿点头,给他们碗里挖了一勺芋头,“嗯,你们尝尝,拌到饭里一起吃特别好吃!”他看了眼遥云,“不好意思哈,在家第一顿饭,还让你吃剩菜。”他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这年头不比现代,大冬日里下着雪也没啥好菜,他们又刚刚搬来,鸡都没养一只,想打个蛋汤都苦于没有材料。

  遥云摇头,“这是我们的喜宴,我昨日都未尝到,今天能尝到我觉得很高兴。”

  余冬槿听他说我们的喜宴,有点不好意思,但上手给遥云夹了一块带骨羊肉。

  遥云端碗先吃了一口芋头饭,在余冬槿期待的目光下仔细品了品芋头,软乎乎的芋头仔在嘴巴里一抿就化,裹在芋头仔身上的米粒与芋头仔黏在了一起,吃起来口感绵软咸鲜,味道确实好,他又尝了口羊肉,这个味道也不错,他点头称赞:“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余冬槿笑眯了眼,这才端碗吃自己的。

  乐正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嚼着软烂咸香的红烧芋头,感觉确实是好。

  吃过午饭,余冬槿一个洗一个清,把碗洗了,乐正回房去歇午觉,余冬槿没有睡意,和遥云一起坐在后院厨房门口烤火。

  余冬槿嘟囔:“还想借着你的风头让大黄在爷爷面前露个脸呢,结果被你一打岔,叫我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有点犯愁,“大黄的粮食倒好说,可垫料我一直没想到该怎么办,我囤的那几袋也就够用两次的,哎,愁!”

  遥云不喜欢看他皱眉,也不喜欢听他叹气,他用自己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余冬槿的眉心,然后在他惊讶的松开眉峰后,开口问:“垫料指的是大黄笼子里垫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软纸片和碎木片么?”

  余冬槿不自在的挠了挠额头,点头,“嗯。”

  遥云明白了,想了想在余冬槿面前张开手,大掌中是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一把碎干草,问:“你看这个可以么?”

  余冬槿睁大双眼,就着他的手摸了摸那些碎干草,“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抬眼瞧着遥云:“我昨天就想问了,你有随身口袋吗?怎么随手一掏就能掏出东西。”

  遥云理解了一下随身口袋的意思,道:“那我是没有,我只是会隔空取物而已,这些都是我存在洞府里的一些玩意。”

  余冬槿:“洞府?”隔空取物这个他倒不惊讶,毕竟遥云都是神仙了,不过洞府?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遥云点头,“嗯,等天气好了,没这么冷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余冬槿顿时高兴,眼睛亮亮,“好!”

  大黄的垫料解决了,又与遥云做下了约定,余冬槿特别高兴,他一高兴,就有了大干一场的兴致,把买来放到柜子里的面粉翻出来,琢磨晚上的吃食。

  遥云连忙将他拉住,“时辰还早呢,不急。”

  确实还早,余冬槿悻悻然放下面粉坐回火盆边。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坐在遥云身边,余冬槿看着天,感觉心情特别特别好。

  遥云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得靠在自己身上,余冬槿脸有点热,但没拒绝,就这么靠着他的肩头对着天空出了会儿神。

  等那阵子热意过去,余冬槿自然了很多,在遥云肩头蹭蹭,问他:“大爷爷见到你,有说什么么?”

  遥云答:“没,就挺意外的,问我是哪家的后生,怎长的这样凶?”

  余冬槿抬眼,“啊?说你凶?”

  遥云点头,“是啊,见到我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我凶。”他垂眸,看着余冬槿微微抬起的脸,问他:“你不觉得吗?”

  余冬槿摇头,他用目光描摹着遥云的面孔,从他稍显浓黑的眉毛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到偏薄的嘴唇,最后才对上那双打眼看上去,确实轮廓锋锐带着许多分桀骜与冷酷的眼睛,语调里带着些轻飘飘,说:“你长的很好看。”

  听他又这么说,遥云温柔了眉眼,用余冬槿觉得好看的那双眼就这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