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乐正道:“今天咱们出去采买要用的东西,明天咱们就请车回村准备,今年过年就在村里过,这边就和左邻右舍打个招呼,然后把门锁了,等衣服做好了再来取。”

  余冬槿点头,去打热水洗衣服。

  这天,余冬槿好好逛了逛留云县市集,买了一大堆日用品调味料。

  而乐正则扯了几尺红布,买了一大堆的瓜子花生红枣桂圆饴糖糖糕,大米糯米面粉,买了几卷红纸,还定了鱼肉喜饼猪肉羊肉,其中红布瓜子花生红枣桂圆饴糖糖糕这些是乐正和孙子分开时自己偷偷买的,另外的则是余冬槿发现不对硬是重新跟上爷爷在后面付的。

  这一天下来,余冬槿零零散散大约花了二两,加上昨日付出去的一两衣裳定金和之后要结的一两银,原主给余冬槿留下的钱也就剩个七两多,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结婚都好贵。

  第二天一早,和邻居们打完照顾,他们就租了两辆牛车,带着东西走上了回村的路。

  事先余冬槿趁着乐正不注意,把大黄的笼子塞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比较轻的调味料日用品下面,让其一点也不显眼。

  他们这次租的是牛车,也多付了文钱,后面上山那段路虽然走的很慢,有时余冬槿还要下来帮牛拉车,但也一直送他们到了家门口。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有两个车夫热情帮忙,很快牛车上的东西就都卸下放进了堂屋里。

  当然,大黄的笼子东西都是余冬槿自己来的,他打开了之前没进去过得堂屋隔壁右边的食厅的门,把东西搬到里面的乌木圆桌上单独放着。

  乐正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火炉端着大孙子的牌位进了小祠堂,他看上去不算太伤心,但也有几分伤感,一直在祠堂没出来。

  牛车走后,几个好奇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往李家这边张望,余冬槿关门之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几个孩子觉得挺有意思,也对着余冬槿挥手。

  余冬槿笑笑,和上门进屋也去了祠堂。

  祠堂里弥漫着一股香烛味儿,乐正抹了抹眼角从蒲团上起来,李夏夕的牌位已经被他放到了最下一层。

  余冬槿在心里叹了口气,进去也点燃了香烛,给哥哥和众位长辈上了两炷香。

  之后他们开始打扫今晚要住的房间和厨房。

  余冬槿在厨房找到了两顶破草帽,他把草帽先洗干净,然后给乐正和自己带上,“太多灰了,还有蜘蛛网,戴上遮一遮。”

  乐正笑呵呵,戴着帽子扎着围裙拿着扫帚忙活去了。

  余冬槿提起水桶,去屋后的小溪沟打水。

  这条小溪沟是从山上下来的,遥云村就靠这条溪水,日用种田都是它,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天的缘故,小溪的水流并不大。

  余冬槿先打水拿着竹刷子将后门边屋檐下的大水缸刷了一遍洗干净,然后将水缸打满,接着找到家里的小木盆拿着很久没用已经干成巴巴的抹布拿去溪边洗了。

  水流声潺潺,余冬槿听着这声音,目光忍不住顺着溪水上游看去,便看见了那高高的,顶峰深入云雾中的遥云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高啊。”和他梦里的那个面具男人一样,高高的,线条也很漂亮,带着一种很独特的浪漫。

  想到这里,余冬槿觉得不对,他不由捏紧了手上的抹布,“嘶”了一声,发现自己思想可能有点问题,居然看着山的线条就能联想到人,还用浪漫来形容,他好变态啊。

  沾了点凉水拍拍脸,他垂下眼眸不去看那苍色的山岚,低头继续做事,这才发现之前按着的木盆不知何时竟然从手下消失了,余冬槿吓了一跳,连忙往下游一看,果然,那木盆已经顺着水流飘出去老远,他赶忙去追盆。

  冬日的山水太凉,洗完盆又打了一木盆水,余冬槿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打着抖连忙往回走。

  他没发现,小溪沟那头的山脚下灌木丛中,几只毛发滑溜的毛球正好奇的往他这儿看,而灌木丛上方枝头,几只圆滚滚的鸟儿也对着他张望,都探头探脑的看起来颇为好奇。

  余冬槿端着装满水的水盆进了厨房,把水倒到锅里后连忙搓了搓手,一旁正清扫灰尘和蜘蛛网的乐正看了,心疼的连忙放下扫帚把他拉到一直烧着的火炉边,“先暖和暖和吧,我来烧水。”

  余冬槿点头,蹲在火盆旁边烤了会儿火。

  这天睡下的时间倒也不晚,因为他们又没自己做饭,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附近几个邻居家的婶婶们给他们送来了晚饭。

  婶婶们过来的时候,是余冬槿开的门,三位妇女见到人都挺兴奋,说晓得他们肯定忙着打扫没空造饭,就给他们送点能填肚子的,又纷纷问他们是不是今年在村里过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更高兴了,都说第一次过来确实是该在村里过年比较好。

  余冬槿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伯娘婶婶们的热情,只好笑着点头说是,然后端着碗碟看她们离开。

  乐正站在堂屋里,看孙子那不自在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咧嘴一乐转身开始摆桌子。

  第二天一大早,余冬槿起晚了,而乐正则早早就出门了。

  等余冬槿起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已经很亮,后院烧了两个火堆,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火堆把挺大的后院都坐满了,不过倒也不吵,大伙儿都挺安静,都面上带笑的嚼吃着火堆边圆凳上放的糖糕喝着茶,唯一说话大声的也就只有乐正和另一个面貌刚毅的老太太。

  余冬槿从通往后院的廊道出来,一迈步出门槛就被眼前攒动的人头和齐刷刷转来的目光给吓了一跳,只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面对着一张张好奇的菊花脸,他霎时间社恐发作,迈出去的前脚往回一缩,瞬时有一种想要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

  乐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将自己这个小干孙子的性情摸了个通透,他见势不对,连忙乐呵呵过去将人拉住,拉到了中间的火堆旁,与众人介绍:“这些长辈都是你的爷爷奶奶,还有俩位小太奶奶,你快认识一下。”

  余冬槿打眼一看,发现两堆老人加起来一共十一位,其中在他们这堆的两位老太太已经老的牙齿全部掉光,头发也白的没有一点儿黑了,他连忙鞠躬行礼,“两位小太奶奶好,爷爷奶奶们好。”

  他有点疑惑,这都是村里的老人吧?爷爷怎么把他们给请来了?

  好在乐正马上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说:“我这几天琢磨了下,家里这场婚事就没必要邀请村里的年轻人了,就请这些老人家就行,我已将事情原委与你这些长辈们说清楚了,他们都知道这是大事。”他拉着余冬槿坐在板凳上,与他介绍一旁面容刚毅头发黑亮的老太太,说:“这位是村北的洪奶奶,是咱们村里的老猎户,我请他做你与山神的媒人。”

  女猎户?余冬槿诧异看去,就对上了洪奶奶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在这群爷爷奶奶里,数这位姓洪的老太太最显眼,她和其他老人完全不一样,精气神特别足,说话声音也如洪钟,总之显得特别有力量。

  余冬槿弯腰单独行了一礼,说:“麻烦洪奶奶了。”

  洪奶奶摆手,豪爽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之后乐正放孙子去洗漱,余冬槿进厨房一看,才发现厨房一边的木案上居然摆着半只剥好皮的獐子两条鱼和一只颜色鲜艳的野鸡。

  下意识的,余冬槿在心里惊恐了一瞬。怎么能杀保护动物!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哦,他穿越了,这里是古代。余冬槿拍拍心口呼出一口气。

  木案上除了这些肉类,一旁还有些泡好的笋干菜干,还有各种豆子,余冬槿再仔细一瞧,发现里面居然还有颗表面皱巴巴干成一片的大白菜和一条挺大条的白萝卜。

  乐正跟在孙子后面,说:“这是他们在家带来的,我已经说好了,叫他们今天中午留咱们家吃饭。”

  余冬槿明白了,点头:“那我来做,爷爷你就帮忙去陪陪我这些长辈们。”

  乐正自然不肯:“这么多,你哪儿收拾的过来!我来弄。”

  余冬槿道:“这有什么的!”他把乐正推出去,到门口把门半合,露出一条缝对爷爷哀求道:“求您了爷爷,就叫我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吧。”

  乐正顿感好笑,只好道:“那行,忙不过来你一定喊我!”

  余冬槿松了口气,忙回:“好。”

  终于重归一个人的,没有陌生人的空间,余冬槿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他过去查看灶台,果然看见了灶里还有余火,李家的土灶是双锅带水壶的那种,此时水壶里的水还是热的,锅里还温着窝窝头和菜,这是爷爷给他留的。

  余冬槿笑笑,刷好牙洗好脸又重新扎了扎头发,端着窝窝头打开厨房后门,站在那儿吹了吹山风,终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那苍青色的大山,带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吃完了早餐,吃完开始提桶打水把长辈们送的黄豆红豆泡了,然后烧水烫鸡毛杀鱼!

  坐在门槛上,余冬槿拔着鸡毛,拔着拔着开始有点怀念妈妈,自妈妈走后,他就没做过类似这种活,杀鸡拔毛剖鱼去鳞,这些活他都直接拜托给热心摊主了,他没妈妈那么有生活情趣,喜欢自己去乡下买鸡去河边收鱼,回来后再拜托自己动手,他不再愿意为这些付出时间,也没那个劲儿。

  将鸡毛细心全部去掉,再剖开鸡肚子,将内脏清理清洗出来,处理好鸡,他开始杀鱼。两条鲫鱼个头不算小,但是挺瘦的,很快就杀好了,弄好了余冬槿洗了手,开始琢磨今天中午的菜单。

  獐子肉炖萝卜、笋干鸡肉汤、菜干豆子外婆菜、蒜泥白菜、清炒白菜、香煎鲫鱼、鲫鱼汤,家里还有昨天他们带过来的腊肉和干豆角、酸萝卜和酸豇豆,还有那天上街买的生花生,再做个干豆角炖腊肉、酸豇豆炒鸡杂,切个酸萝卜炖个黄豆腊排骨汤,这样一起就有了十一个菜,便够了。

  想到宴请的是一群老人,余冬槿收拾了一大堆罐子出来,这些肉啊干菜啥的,可得炖的烂烂的才行呢。

  余冬槿叉着腰,看着木案上被自己摆好的食材用具,心想:这可真是个大工程,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可是十六岁那年就从妈妈手里接过掌勺权的人,当年还回村过年时,每年的亲戚聚餐可都是他来弄的。

  现在只不过是重新把这些捡起来而已,简单的很!余冬槿自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