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继续说：“这明显是恐·怖·主·义所为。尽管发生在欧洲, 但天下一盘棋，这对经济的影响不言而喻，谁能豁免？所以, 从大势上讲，今年全球政治格局只会更动荡、经济市场只会降温。商业讲借势而为，在这种情况下盲目扩张提速, 那不是积极的斗志，那是找死！这是寒冬，我们要做的是准备好小棉袄, 对外保存实力、对内过好小日子, 这比什么都重要。”
几位董事叹了口气，这倒也是事实, 但心有不甘啊。
接下来, 讨论主体预算。创新控股的赵总皱着眉头道：“去年小神龙投资给‘德之家园·孔雀苑’项目那5亿元怎么还在账上趴着？这都半年了，没有使用就是贬值啊。”
秦正瞥了一眼, 好不随意地说：“这笔费用已经安排给一个紧急的项目, 近期就会使用。”
赵总道：“哦？可以知道准备用来做什么吗？回报是多少？这总得有个说明或者计划吧？毕竟不是小数目。”
秦正笑了笑：“针对VR这个当下最热门的市场，我计划成立一个专门的战略部门, 计划在一个季度之内，抢占VR市场机会，快进快出, 做一次大胆的投资。”
周立将信将疑地问：“这个项目叫什么名字？”
秦正一笑：“这个项目名字叫‘打泽办’，费用是5亿。”
众人哗然，神州基金钱总斗胆问道：“这个‘打泽办’，是说‘打击东方泽办公室’的意思吗？”
秦正得意地说：“聪明！”
赵总真有点藏不住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秦正平视着他, 表情平淡, 眼神却异常冰冷：“你看我象开玩笑的样子吗？”
赵总心生怯意, 却不甘心地追问道：“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东方泽虽然离开，但是他的能力和贡献我们大家都清楚，有必要这样针对他个人吗？”
秦正脸色一沉：“现在最动荡的不仅是政治、经济，更重要的是团队、是人心。东方泽在孔雀集团位高权重，他的离去对集团的业务、员工、尤其管理层的影响，你们想过吗？如果他出去创业也就罢了，但他通过从孔雀集团的目标市场抢夺生意而获成功，你们能想象这对还在孔雀供职的人的心理影响吗？
对于这样的叛将，如果都可以任其嚣张妄为，我们下面团队的稳定性、人心的凝聚力、甚至业务的成长性如何保证？所以，打泽办的成立，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性和象征意义，代表集团惩治叛将，一旦出击务求必胜。既然是代表孔雀出手，当然要不遗余力，所以预算是5亿元，由我特批，希望大家讨论通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起，VR成了孔雀集团的目标市场。但大家都知道，此前东方泽和秦正关系紧密，所有集团战略都是两人每天吵吵闹闹、不知什么时候就制定好了，所以没准是两人之前私下讨论过这个方向，只是还未向大家说明而已。而东方泽神秘离开、如今又在VR市场带领名声鹊起的第一技术品牌威锐，看上去好象是有那么点儿“抢了孔雀先机”的味道。
于是，董事会最后全票通过集团预算方案。同时，集团内部先开始风传神秘的“打泽办”，之后华城上下、再之后中国商圈，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孔雀要出重手惩治叛将东方泽。原来打击威锐事出有因，而东方泽也被逼远避他乡、归国无门，一场好戏已经上演。
* * *
许平打来电话时，东方泽刚刚入驻泰国曼谷格兰德酒店。
他先挂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才重又接通：“什么事？”
许平问：“你现在在哪里？”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泰国。”
许平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一直奔波，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要好好谢谢你。”
东方泽冷漠地说：“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不需要你谢我。”他不是为了许平，而是团队，是把激情和梦想都押在许平身上的那个优秀却无辜的团队。
许平道：“你对威锐、对大家，我无话可说，只有感激和佩服。”
东方泽直接问：“你找我有急事。”
许平迟疑了一下：“前两天我跟你说的出售威锐，我知道当时你很不高兴，你一直很反感这种放弃的作法，而我，没有尊重你的意见，我很抱歉。”
东方泽平静地问：“没卖出去？”
许平咬了咬牙，只好承认道：“本来跟你谈之前，有几家公司主动跟我接触，表现出收购威锐的兴趣。但当时你在紧锣密鼓地张罗上市，我当然不能给你背后撤火，所以一直没有给他们回话。
那天我跟你谈完后，感觉也许出售是团队最便捷的退出获利方式，我才去跟他们重新接触。谁知，他们纷纷退避三舍，不再接话。我一问，才知道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利德在搞鬼。
本来年初听说他们得到一笔非常可观的风险投资，因此在市场推广和销售上大张旗鼓、玩儿命地烧钱，夺标也极其凶悍，我们很多标都被他们不计成本地拿下了，估计他们想在纳斯达克上市吧。
但最近，不知怎么他们又传出要出售的消息，居然也在与那几家风投接触，按说他们现在的势头比我们还好，要价却远低于我们，风投肯定一窝风追他们去了，把市场搞得投机心态超级浓重，我们这样实打实做技术、做产品、做市场的反而更加艰难。”
东方泽替他总结道：“所以每个接触你的买家，最后都转去跟他们谈了，威锐卖不出去了。”
许平懊恼地说：“是。真不如当初他们一提出我就答应下来，那样早就卖了也不至于到今天没人要的地步。”
东方泽已经没情绪骂他了，只说：“我已经找到下家了，这个月底确定我们的上市时间，目前关键在于香江是否能搞定融资，其它万事就绪了。”
许平张着嘴巴在那边听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东方泽道：“过几天一切确定下来，威锐就得救了。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稳定大家的情绪，团队内部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许平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可能比较难。我们拿不到新的单子，还要尽量参与所有的竞标，每一次失败都是对团队信心的打击。但好在，我们仍有我们的骄傲，我们还是中国市场部署份额最高的VR供应商。只是，从这周一开始，我们的一些客户开始找过来，纷纷提出退货的要求，并且提出相应退款。现在，我们不仅是入不敷出，我们真的是处于失血休克的状态……当然我同意，如果我们有一丝生机，就是你刚刚说的上市终于有了着落。所以，你可以想办法稳定团队吗？”
* * *
加山紧急约谈威锐的投资协议，新亚总裁德鲁克是有点光火的。他无法想像，一个象加山这样有十五年以上投行经验的人，怎么可能提出这么不专业的投资方案？先不说在中国用三个月的时间成立一家人民币基金的可能性有多大，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想融措或借贷到5亿人民币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不是筹不筹得到的问题，而是他怎么好意思提出来？
加山的重点却不在项目上，而是说：“对于新亚而言，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项目投资，而是对人才的投资。”
德鲁克皱眉：“人才？东方泽吗？他是新亚的敌人！”
加山道：“但你我都同意，他也是新亚中国最理想的领军人选。他对新亚的敌意，是他在孔雀的强权时代。但今非昔比，他现在受到秦正最严苛的镇压，而秦正的主要手段就是借助资本的力量，这恰是东方泽现在的软肋。如果新亚此时援手，无异于雪中送炭，中国知识分子最讲知遇之恩，这会是新亚收服东方泽最好的机会。”
德鲁克扬起眉毛反讥道：“我投资了，他就会加入新亚，你确定？”
加山当然不敢跟他保证，只说：“这是攻心之计，值得一试。”
德鲁克冷冷地说：“加山，拿5亿元去试你的攻心计，你觉得这是一个投资者的逻辑吗？即便答案是确定的，我都未必敢拿这个向董事会汇报，你还要我去试？我想我还是直接去写辞职报告好了。”
加山长叹一声，说了半天，还是无法说服这位总裁，只好用日本人最善长的一着——借用极富哲理的中国智慧。
他问：“您听说过三顾茅庐的故事吗？”
德鲁克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诸葛亮和刘备？”
加山道：“刘备去茅庐的时候，也不知道诸葛亮最后是否会辅佐他，但是只要请卧龙先生出山这个战略方向是正确的，拜访茅庐的手段是正确的，就要不遗余力地去做，这才是攻心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