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多和的举办地在加州,那算是戈尔温比较熟悉的地方,毕竟他的大学生活就在那里度过。
出门前遇到了点意外——因为去加州的那天巴顿是晴天,所以导致镜子连门都走不出去。
更头疼的是那么大一面落地镜也带不上飞机,戈尔温只好无奈的去办了托运。
尽管镜子再三表示可以在家里等戈尔温回来,但是戈尔温还是坚持带上了他。
这种心态戈尔温也很难形容,就像是你有一件很满意的纯天然艺术品,他只属于你,并且为你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你很难把他遮遮掩掩的藏起来,你会更希望有人看见。
通俗的讲,就是显摆炫耀。
戈尔温找了个搬家公司将落地镜送往加州的酒店,尽管在镜子上贴了“易碎物品,轻拿轻放”的标识,但在员工取货的时候戈尔温还是叮嘱着:“这面镜子很重要,请好好对待他。”
巴顿到加州的行程要四个小时,给力的是,加州在戈尔温落地的时候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戈尔温马不停蹄地往酒店赶,看见镜子完完整整的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我很好,先生。”
如果忽略他全程被胶布条捆住,托运仓里还有只柯基隔着笼子一直舔他的脸以外。
加州的人明显比巴顿多出来不少,即使是夜晚也丝毫不冷清。
戈尔温去了一家人比较少的小酒馆吃饭,点餐的时候,老板还附赠了热情的聊天。
老板是一个蓄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刚坐在戈尔温的旁边就对镜子表现出了极大地好奇心:“嘿,这位兄弟,你来自哪里?”
戈尔温默不作声的吸着意面,这还是镜子第一次和除他以外的人交谈,他也很好奇镜子会怎么说。
镜子比他想象的要淡定很多:“锡托尔克。”
老板捻了捻胡子:“嗯……从来没听说过啊,你们那的人都长这样吗?”
“什么样?”
“就是,嗯……像石膏一样”
听得出来,老板已经在很用力的形容了。
“也没有,只是……”镜子的话戛然而止,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
老板看见闭口不谈的镜子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他向戈尔温摊了摊手表示要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那天晚上镜子格外沉默,只是在晚上准备入睡时问戈尔温自己能否在床上睡。
戈尔温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床够大,两个男人也绰绰有余。
镜子在床上躺下,很快就将自己蜷缩起来,但碍于体格不小,并没有成功体现出他委屈的心情。
戈尔温正准备盖被子就听见一声嘀咕。
“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噗。”戈尔温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镜子的头,抬手将床头的灯按灭,房间陷入了昏暗。
时钟滴答的走动,戈尔温的意识很快就变得模糊起来。
镜子在黑暗里盯着戈尔温瞧,抬起手用指尖抚摸着他的轮廓。
他是一面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有意识的镜子,从他记事起就在一间卧室里,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有位珠光宝气的女士总会在他面前换衣服,随后满意的点点头从房间走出去,等到晚上才会再次回来。
镜子不止一次对门外产生好奇,但总是被一面无形的墙挡住,他也尝试过朝女人呼喊,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人能听到他讲话。
就这样在镜子里待了一个星期,在一个阴天,镜子穿过镜面走了出来。
他沿着长长的回廊,看见那个女人就坐在一个亭子里,她的对面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们交谈甚欢。
亭子的勾栏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笼子,笼子里是一只镜子从没见过的生物,艳丽的羽毛和锥子一样的嘴,它的胸膛一耸一耸的,嘴里发出“叽叽”的叫声。
很美丽的生物,镜子静静地看着它。
可能是镜子的存在感太强了,女人注意到了他。
“啊!”
女人的惊叫声将镜子的视线拉了回来。
“没有颜色……怪物。”女人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惊恐的说道:“抓住他,快!那是会带来战争的白色怪物!”
镜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士兵摁倒在地上,亭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看到了吗?他是白色的,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奇怪。”
“天哪,他是怎么进来的。”
“怪物当然是想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幸好王后没有受伤,要不然陛下回来还不知道要处死多少人。”
“还好伯爵在王后身边……”
镜子疑惑的歪了歪头,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吗?
他也曾学着女人的样子站在落地镜面前瞧,可什么都没有,除了映照出卧室的样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镜子没有挣扎,因为地上的草弄得他脸颊痒痒的,他新奇的蹭了蹭草地,换来的却是士兵绞的更紧的手臂。
这时,那个男人开口了:“先把他关进地牢里,明天中午等陛下回来后再处以火刑”
地牢昏暗,四周的墙壁渗着寒气。
镜子在里面好奇的参观起来,光从墙面上方的方形窗口上照进来,镜子看见他对面的房间里有个人。
是个蓬头垢面看不清楚面容的老人。
他的嘴里一直嘟囔着:“伯爵……反……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吱吱的怪笑起来,晦涩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墙壁上回响。
镜子叫了老人两声,老人却像看不见他似的。
镜子变得无聊起来。
和在落地镜里一样,这里没有漂亮的生物,也没有痒痒的绿色。
他随意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睡着了。
粗鲁脚步声将他的吵醒,两个士兵将他的头用黑袋子蒙住把他从房间里拖拽了出去。
他听到了外面“沙沙沙”的声音,有雨点滴在他的身上。
等黑袋子被取下来的时候,镜子已经被绑在了一根粗壮的柱子上,柱子的周围围了一圈木柴。
他的对面的高台上坐了一个正襟危坐的陌生男人,左手边是那个熟悉的女人,人群以他为中心绕成了一个圈,他们的眼神令镜子感到不舒服。
“陛下,这就是王后说的那个怪物。”男人身后有个穿着各种兽类羽毛斗篷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滑稽地带了一个巨大的彩绘面具,身上的骨头饰品当啷作响。
国王头也没回的和他对话:“祭司您也说过,白色视为不详,这恶魔怎样处置才算合适。”
“只能用火,烈火才能让他回到地狱”
国王笑了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他大手一挥,那名祭司便举着火把来到了镜子面前。
镜子看着祭司手里火把上面跳跃的火苗。
鲜亮新奇的橙色。
还没等镜子开口问他这是什么。祭司就将火把扔向了木堆。
火光冲天而起,镜子看着火苗迅速扩大,满眼都是耀眼的火光。
直到火舔舐上了他的衣角,随后就是疼痛。
漫无止境的疼痛。
他永远记住了这样东西——火。
火势愈来愈大,它将镜子重重包裹起来,变成一个黑色的虚影。
镜子在火中的痛呼声逐渐变为嘶吼,巨大的嘶吼声点燃了周围一直安静的人群。
“看见了吗,那怪物用火居然没事!”
“这难道是给我们的暗示吗,战争还是无法阻止吗!”
高台上的国王也站了起来,他有些焦急的大喊着:“祭司!祭司!不是说用火有用吗?”
祭司摆摆手:“陛下不用担心,臣还没有进行驱魔仪式。古籍上有记载,任何恶魔都无法忍受火刑,火焰会让他们不敢再从地狱出来。”说罢他就围着火堆跳了起来。
诡异的舞姿和听不懂的古语。
火从白天烧到了晚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落进火里消失不见。
直到天微微泛亮,乌云散开,雨停下来。
镜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