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第二天醒来时, 他发现往日里离开的臧亚还在床上,并且抱着自己有一下没有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视线却是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臧亚,扯了扯他的长发, 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臧亚低头将安云往自己身上拢了拢,听着他的吸气声, 习惯性的亲了他一口, 这才缓缓道:“我们成亲吧。”

  安云这才刚醒,方才那一下又被臧亚弄得有些鼓涨, 突然听到臧亚说了那么一句, 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臧亚看着安云没有说话,觉得他不该是不想答应, 应该是没有听清, 于是意外好脾气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们成亲, 成亲之后, 你便是名正言顺的臧府另外一个主人了。”

  安云回过神来, 猛地抬起头来,伸手搂抱住了他, 激动的蹭了蹭他, “好,等你出了孝期, 我们就成婚。”

  臧亚摸了摸他的头发,听着窗外的蝉声, 翻了一个身往上顶了顶, 然后听着人的吸气声, 淡声道:“嗯,过了孝期,不冲撞,今日阳光正好,我们再来一次。”

  孝期见血,那是以血祭奠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见到那些人大概率会很欣慰。

  孝期不见喜事,那是遵循古礼,他还想和安云长久一些。

  安云不知道臧亚心里的算盘,只觉得臧亚太大,有些难捱,咬紧了唇瓣,却很快被臧亚撬开,然后被他拖进了欲海当中。

  *

  尤府。

  尤明华和尤明堂正和自己的父亲尤林青坐在书房里,脸上还带着几分仓皇和焦急。

  书房里一阵静谧,衬着屋子外落下的阴影,倒是显出几分阴沉来,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尤明堂忍不住了,直接就站了起来,朝着上首的尤林青道:“父亲,实在不行,我们就举家搬迁吧!我们搬到外地去,搬到臧亚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是让人难受。”

  尤林青皱起了眉头,往日里保养得像是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像是老了二十几岁,露出几分老态来。

  听完自己儿子的话,尤林青没有表态,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举家搬迁说的容易,可他们家里的田产、铺子该如何处理,还有家里的金银细软又该如何收拾?

  前几个月,臧家寿宴糟了难失了大火,几乎烧死了所有前去赴宴的宾客。

  听闻此事的尤家本来还在为他们家里没有被邀请而生气,在听到这事之后,担忧之余还是生出了几分快意。

  后来才得知,在这场意外当中不仅臧科死了,连带着尤夫人也不知所终了,只剩下臧亚活了下来。

  想到以前挑拨尤夫人和臧亚之间的关系让臧亚受罚的事,尤明华和尤明堂还有几分惧怕,但是惧怕之余还存着几分侥幸,觉得如今只剩下臧亚一个人,怕是支撑不起那偌大的家业,不是被瓜分了去,就是需要寻求外援,那他们尤家至少也是能帮忙的一员。

  谁知道,臧亚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还要强悍,遭难当日就报了仇,后续有人去灵堂挑衅,直接就将人全部给斩杀了。

  想到臧亚在臧科停灵期间不顾礼仪,直接派人去向家灭门的事,尤家终于失去了侥幸的心思,心情跟着沉入了谷底,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近日又有人传言,说这次臧府之所以遭了难,全是因为尤夫人的关系,是她联合了外人想要侵吞臧家的家财,这才引得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如今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是因为她被愤怒的臧亚灭了口。

  听到这个传闻时,尤家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臧亚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会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他们这些麻烦的亲戚?

  尤明华更是非常后悔,他们不该贪图那么一点钱财就做了搭桥的探子,这才让尤夫人野了心思,有了后面这些举动,若是臧亚知道其中的因果,怕是会直接扒了他们的皮。

  尤家左思右想,知情人都害怕了起来。

  今日听到臧亚又处理了一家不肯听话的下属,那家人还是在尤家附近,尤家更是怕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尤明堂想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觉得臧亚要是想要朝着尤家开刀,他将是第一个受难的,眼看着自己说话了之后,父兄都不为所动,他心里的恐惧越发深了。

  尤明堂像是一个困兽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根本就停不下来。

  尤明华现在心里也烦躁,此时看着尤明堂在自己面前摇晃,他越发的烦了,直接朝着他吼道:“你能不能好好的坐着,你这样晃着,我也不舒服。”

  尤明堂见有人开口说话,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直接就吼了出来,“坐?!你让我怎么坐,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破开我们府中的大门将我们全部都杀掉,我如何能坐得下?你们也不快想想,快想想我们该怎么做,你们怎么还能安稳的坐着。”

  尤明华看着整个人都在暴怒,甚至于眼睛都红了的尤明堂,堵着的那口气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最后只能尽力安抚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万一他念及往日里的情分,放了我们一马了?”

  “情分!?往日里我们有什么情分,你确定我们之间那是情分不是仇恨?”

  尤明堂笑了起来,狂笑不止,那笑声中全是讽刺,“况且,以我们以往的所作所为,他怕是恨我们恨得要死。如今尤夫人也不在了,若是被他知道是我们传的信,他要将我们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他如何会惦记以前的情分,我们本来就没有情分,怕是我们要比宋家惨上无数倍!”

  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生气的尤明华听到尤明堂的吼声,突然就泄了气,退回到了座位上,脸色惨白得吓人。

  尤明堂吼完,见尤明华不吭声,他也不再出声了,只是脸上依旧难看得要命。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比原先还要吓人,似乎连呼吸都变沉重了。

  沉默了许久,尤林青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称重道:“我同意明堂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眼下该好好的保存实力,而不是和臧亚硬碰硬。”

  尤明堂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尤明华也扭头看向他。

  只听尤林青继续道:“吩咐下去,我们准备悄悄离开,至于家里的产业能够出手的就尽快出手,不能出手的就算了。记住,这一切都得在暗地里悄悄进行。十日后,我们便离开。”

  尤明华听着要离开,心里虽然舍不得,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听着父亲设定的这个期限,他还是有几分迟疑,“父亲,这个日期会不会太赶了。”

  尤林青还没有说话,尤明华就上赶着道:“不赶,不赶,要是再晚一些被臧亚察觉,怕是我们就走不掉了。”

  尤明华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最终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说话了。

  家主下了命令,尤家很快就准备了起来。

  *

  等到离开那日,尤家人都还是提心吊胆的,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生怕臧亚从那里冒出来,直接就砍了他们。

  直到顺利的出了城门,并且没有被人拦住,尤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明堂甚至露出了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臧亚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服,头戴一顶红玉冠,正赖洋洋的站在他们前方的路口处,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了,他才慢悠悠的转过了头来,然后朝着他们道了一声。“好巧,怎得我们都是表亲,连举家搬迁这种事,你们也未曾同我说过?”

  “啊!!!”

  尤明堂这段时间一直担忧臧亚对自己进行报复,即便是在梦里也做着被追杀的梦,此时看见了臧亚,仿佛看见自己的噩梦成了真。他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直接尖叫了起来,然后转身就朝着后面跑,想要跑出去。

  在尤明堂转身之后,他们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队带刀的侍卫,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回头路。

  尤明堂在看见臧亚时,心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在看见这些带刀侍从之后,心里的恐惧更是突破了天际。

  尤明堂不管不顾的往前,侍卫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动了手。

  臧亚看着尤明堂被踩在地上,脸上半分情绪也无,收回视线看向尤家其他人,见他们脸上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之后,缓缓的笑了出来。“别怕,只是有人状告你们以往胡作非为,我今日带你们回去,只是为了辨别是非的。”

  想到以往做过的行径,尤明华的腿都软了,直接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

  等到晚上回去,臧亚将这事同安云说了。

  安云当时坐在他的腿上,听着这事面上还露出了几分可惜,有些遗憾道:“以前他们仗着尤夫人欺负你那么久,害了那么多人,以为自己能逃得掉,谁知道棋差一着,他们肯定吓死了,活该。”

  臧亚亲了亲他,朝他道:“过后他们的审判,你可以去看看。”

  安云的眼睛当即就亮了,腿肚子还在打颤,却还是朝着臧亚亲了亲,心里决定一定得去看看。

  *

  原本臧家便是城里的焦点,每每做些什么,城中人都会关注。自从臧家出了那事之后,臧家的一举一动便更加引人瞩目了。因此,在得知臧家要公开审理尤家时,城里的其他人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是议论了开来。

  “你们说,这臧家怎么突然就对尤家动手了?”

  “这怎么就是突然呢?你不记得了,在臧家没有出事之前,那宋家在臧老夫人死了之后,不也是这个下场吗?”

  “这事我是知道个大概,却不清楚其中的情况,我当时没有多少印象了。”

  “你当然没有多少印象,当时的宋家审理又没有引起多大轰动,我还是因为家就住在宋家旁边,看着宋家被抄家了,所以才知晓了这些事。”

  “那这次你们可不能错过了,听说这次的尤家的审理可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能跟着去看看热闹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不是,这得多大仇啊!不是说,这尤家可是那尤夫人的娘家吗?怎么还能下这种手?!”

  “尤夫人,尤夫人现在在那里都两说。”

  “怎么,尤夫人不是跟着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

  “什么死在了大火里,你这消息可不灵通,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

  “传闻?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传闻。”

  “咳咳咳,说到这里就行了,尤家的热闹可以看看,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再谈论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谈论这事了,随即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只是,说闲话的众人嘴巴虽是闭上了,心里却依旧还是在盘算着要去看看尤家的热闹。

  *

  上次宋家被审理,审理时只有苦主和衙门的人在,其余百姓们是不得见的。

  这次,臧亚却是被放了话直接公开审理,想要观看的人都可以去看。

  这样一宣扬,等到了审判当日,衙门口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围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

  安云自然也跟着来了,看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他不由赞叹了一声,“这场面好生热闹。”

  小翠却是在旁边皱起了眉头,看了看那边拥挤的衙门口,再看看旁边即便是往普通打扮,也依旧遮掩不住自身风华的安云,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夫郎,你这是何必呢?明明老爷都说了,你若是想要过来看,可以让你坐在后面的厅堂里看,那里还有屏风遮挡,旁人也看不见你。你这般跟着去挤,万一有人不长眼的挤伤了你怎么办?”

  安云听着小翠关心的话,扭头戳了戳她的脑袋,下巴朝着旁边的侍卫抬了抬,“有他们在谁能挤到我,况且这样站在人群当中听着才有意思,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怪无聊的。”

  这情况就和现代看电视时,你得有个和你谈论剧情的,有不同的见解才能让人有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不然一个人看着还有些无聊的道理是相同的。

  安云说完,也不顾小翠还想要继续劝诫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在到达门口时,有个十二三岁少年孩拦住了安云的去路,然后朝他道:“这位夫郎,我这里有瓜子、梅干、红薯干,每样都是五文钱。这些都是我阿妈做的,非常好吃,你要些吗?”

  安云发现他身前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他说的几样东西,每样东西都还用着竹筒装好,还可以上下叠放,有种别样的巧思。

  在安云低头看的瞬间,那少年也看清了安云的长相,他先是惊艳了几分,余光看到他身后的那些人,他又有些胆怯了。

  安云却是看了看少年身上的衣服,虽有补丁但洗的却干净,他整个人虽然黑瘦却打理得干净,想来家里也是爱干净的。

  安云想了想,直接道:“给我一样来两份,红薯干多要一份。”

  少年没有想到安云这般大方,他也是见这里人多,这才大着胆子在这里来卖,但是在这里站了许久,也才卖出去一份。在安云说完之后,少年眼睛都亮了一瞬,然后手脚麻利的将竹筒拿了出来,各自给了两份出来。

  安云让小翠付了钱,他自己拿着红薯干吃着,剩余的拿给小翠和跟来的两个侍卫分了。

  小翠还想劝他家夫郎这外面的吃食不干净,当心吃坏了肚子,结果就见安云已经拿着一块红薯干放进嘴巴里,嚼吧嚼吧的就吃下去了。

  安云吃完之后,还点评道:“挺好吃,若不是我是吃了出来的,怕是都要多吃两份。”

  安云这话一出,小翠张了张口,还是没有继续开口了。罢了,既然夫郎自己觉得愿意就好。

  说完,安云同那少年道了别,径直朝着里面走了去。

  本来还在围观的众人眼看着刚刚那穿着不显眼,却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哥儿竟然也买了这种吃食,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好奇。问了价格,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也跟着买了几份。

  眼看着刚刚还无人问津,现在竟然有那么多人买了,少年非常高兴,忙不迭的收钱找零,心里对刚刚那位漂亮的哥儿更是感激异常。

  安云虽然穿着普通,但那只是料子看着不惹眼,它的质感还是不错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再加上他那张引人瞩目的脸,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纵容是不认识他的人也猜到他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哥儿。

  因此在安云往前去听讲的时候,其余人并没有挤他,甚至还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顺利到了前面。

  *

  安云来到前面,又过了一刻钟,负责审理的官员就上来了,接着是一个个苦主,最后便是被衙役们押送上来的尤家人。

  苦主们神色各异,有畅快的、痛恨的、高兴的、不屑的、骄傲的,各种年龄、身份和家世的都有。

  反观尤家这边,原先衣着靓丽的众人,现在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垂着眉目、脸色惨白、浑身脏乱的等在那里,等候这听着自己的审判。

  审判流程并不复杂,苦主上前述说自己在尤家手下遭受的罪,同告那人的苦主也站出来,尤家相应的人站出来接受审判,最后官员定罪。

  若是寻常,这些被状告的人还会为自己辩驳一下,还是到了如今,似乎是知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开罪了,这些人吩咐都老实了起来,不再接嘴,只是安静的接受刑罚。

  因为这人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进展很快。

  前面一个进行完,又一个老妇在家里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用那不算高亢的嗓子嘶哑着出了声,声声泣血。

  “大人,老妇我今年五十有二,在三十六岁那年老蚌生珠得了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到十六,马上就要说人家了。

  结果,某次上街遇到了尤家尤明堂,被这丧心病狂的东西看上,非要强要了去,我女儿不从,他兄长尤明华跟着谋划让人打伤了我家里人,直接将人抢了去。

  可怜我那女儿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再次见到人时已经淹死在了池塘里。可怜我儿年幼丧命,可怜老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丧女。

  当时老妇想要为自己女儿求个公道,只可惜求到无门,还被这畜生家里打了一顿,这命都差点生生的磋磨了进去。

  如今民妇在此,只求大人给我家里人一个公道,处罚这该天大雷劈的畜生!”

  周围的人听着这话,皆是跟着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尤家兄弟畜生,人家这把年纪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竟然就这般弄死了。

  在这个老妇之后,又有几人上前来控告,其中最为恶性的一件事便是尤家兄弟两人,为了抢夺人家的生意竟然派人放了火,结果导致人家的几个小孩和一个大人给烧死了。

  此事一出,全场哗然。

  安云听着周围的议论,没滋没味的咀嚼着嘴里的红薯干,抬头看向上座的官员,想要看看他如何判。

  那官员在听到这番罪状之后,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在周围人安静下来之后,大声斥道:“带人犯上来。”

  很快,站在尤家人里的尤明华和尤明堂便站了出来。

  安云这才看到往日里光鲜亮丽的两人此时浑身脏乱,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洗过澡,和街边的乞丐没有多少区别了。

  安云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只见他们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哆嗦。

  “犯人尤明华、尤明堂,这罪,你们是认还是不认?”

  尤明堂抬起头来,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索性道:“就算是不认,你还会判我无罪吗?你分明就是臧亚手下的走狗,这一出也就是走个过场,你就是来治我们罪的!”

  “大胆人犯,在公堂之上也敢口出狂言。来人,带下去先打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说完,周围衙役不顾尤明堂的挣扎,直接拖着人去了旁边受刑。

  那板子打在身上可是结结实实的,尤明堂刚开始还能嘴硬,可是几板子下去见了血,他就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安云看着那刚开始还在咒骂,后来惨叫求饶,最后什么都哼不出来的尤明堂,突然想到了当时臧亚被尤夫人打板子的时候。

  当时,尤明堂就是站在旁边,目光讽刺的看着被打的臧亚,脸上皆是得意的神色。

  时光轮转,物是人非。

  如今,站在这里看戏的人变成了他,而被打得痛呼出声的人则是尤明堂了。

  安云面目表情的看着,默默的记下来尤明堂这时的丑态,准备回去同臧亚说说,也让他高兴高兴。

  随着最后一板子落下,尤明堂的后背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他自己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衙役们像是拖死猪一样将他从条凳上拖下来,丢在了旁边的地上,朝着上面的官员回禀道:“大人,犯人尤明堂,行刑完毕。”

  官员点了点头很满意,视线略过已经说不话来尤明堂,看向了旁边的尤明华,继续道:“人犯尤明华,刚刚的指控,你可认罪?”

  尤明华唇瓣翕动,看了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最终低声道:“我认。”

  说完,尤明华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好,你既然认罪,那本官现在宣布,尤明华、尤明堂两兄弟,狼狈为奸、危害乡邻、草菅人命,今日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好!!!”

  在判决下来的瞬间,全场响起了热烈的叫好声,格外的震人心魄。

  安云听着这判决,耳边皆是百姓们的欢呼声,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尤明堂两兄弟,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走吧,我们回去。”

  原先小翠是觉得安云不该来这里,怕他出个什么事,可是在人堆里听着听着,她自己也跟着来了几分兴致。

  此时安云突然叫她离开,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很快点了头,应了一声,“是!”

  *

  臧家自从那日失火之后,家里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没有停歇的时候,城中的众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空闲又出了新的事情了,臧家的继承人,如今的臧家家主臧亚宣布大婚,日期定在初冬时节。

  到时候不仅臧府自己跟着庆祝会举办盛大的庆典,也会在臧家附近摆上三日的流水宴,挨家挨户的送出一千份请柬,让全城的百姓跟着乐呵。

  这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城里的百姓们都盼着能够收到那请柬,去吃吃那贵人们的喜宴,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接到请柬的富户却是想到了上次臧科寿宴时的惨状,心有余悸的同时,还有几分纠结,既害怕去了丢命,又怕不去被记恨。

  可是不管如何,这场喜宴都受到了不少人关注,消息也流传得格外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