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亚平静的看着他,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碍眼。

  臧亚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随即安云的脸上顿时就浮起了几分红晕来。

  小翠虽是退了出去,却依旧还是站在旁边看着, 和旁的低着头不敢看的丫鬟不一样,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安云的身上。

  此时看到臧亚竟然还掐了安云, 她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几分, 随即抬头看了臧亚一眼,眼里皆是控诉。

  臧亚却是看着脸上终于有几分血色, 看起来恢复了几分气色的人, 这才终于满意了几分。

  臧亚又捏了两下,等到终于觉得差不多了, 他这才收回自己造作的手, 扭头看向身后候着的清月, 开口询问, “大夫如何说, 他什么时候能好?”

  清月稍稍低着头, 眼神丝毫不敢放在安云身上,轻声道:“大夫说, 夫郎的底子太差了, 若是他能在这周之内醒,那好好养着, 养个几月、半年便能好了。若是,若是醒不来的话, 怕是命能保住, 只是这身子怕是会落下病根子。”

  臧亚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最后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掐红,此时又变得苍白的人,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让人全力配合医师的救治。”

  “是!”

  清月应声。

  臧亚抬脚朝着外面走了去,在离开之前,他朝着小翠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隐晦而饱含深意。

  小翠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表露半分情绪。

  臧亚踏步朝着外面走去,清月快速的安排了身边的丫鬟在安云这里照顾着,跟着臧亚也走了出去。她的主子是臧亚,即便安云再怎么受到主子重视,他也是不能越过主子的存在。

  臧亚在踏出安云院落的门之后,朝着身后的清月立马吩咐道:“派人守着这院落,不要让我奶奶的人混进来。对了,让姜大夫来我房里。”

  姜大夫,他是专门治疗跌打外伤的大夫。

  清月的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即看向前面的臧亚,心里一惊,应声都高了几分,“是!”

  紧接着,清月着急安排起身边的小丫鬟来,请人的请人,烧水的去烧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等到这些活计都被安排下去了,清月才满眼担忧的跟着臧亚进去了。

  *

  两刻钟之后,臧亚已经稍稍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脏污,让姜大夫给他看诊。

  姜大夫看着臧亚这具还是少年的身子,盯着他手臂上长长的刀痕,不由皱起来眉头,语气有些不赞同道:“你这次弄成这样,怕是遇到了硬茬子吧?”

  姜大夫除了是这府中的大夫,他还是臧亚的启蒙老师,臧亚还是给他几分面子的。

  因此,在听到姜大夫的这番调侃之后,臧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是些不太好对付。而且还有些小聪明。”

  姜大夫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倒是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倒是直率。”

  姜大夫也没有追问,只是在给臧亚处理好伤口之后,看着他叮嘱道:“你现在年纪尚小,这身子还是得多注意保养。幸好这次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什么骨头,下次也要再小心些。对了,那些注意事项,你都得记住了!”

  臧亚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话都听了进去。

  姜大夫见状又开了药,这才约定好明日再来帮臧亚换药的时辰之后便离开了。

  臧亚在听到姜大夫在给他的药里有一味黄连的时候,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眼下盯着姜大夫的背影,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老匹夫是故意的。

  不过,臧亚倒也没有追上去询问,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随即朝着旁边的清月吩咐道:“我要去睡一会儿,你在沁湘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睡醒了就搬过去。”

  臧亚刚刚想到,要是他不在隔壁院子盯着,怕是他奶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清月听着臧亚的吩咐,浑身一震,“是!”

  清月猜到了臧亚的想法,只是在她看来那小哥儿的院子比之臧亚住的这里简陋许多,即便是公子想要照看着那哥儿,那也应该是那哥儿过来才是,那有公子过去的。

  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轮也只是过了一瞬,清月轻轻的抿了抿唇瓣,看向面前的臧亚开口建议道:“公子,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饭食了,你不如先用了饭食,然后再去安寝?”

  安云闻言,点了点头。

  清月嘴角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来,很快让丫鬟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伺候起臧亚吃饭来。

  就在臧亚以快速而不失优雅的速度,很快吃完了两碗饭时,门口处露出了一片衣角。

  那衣角的主人像是害怕极了,朝着门内的臧亚张望了一眼,然后就被站在臧亚身边的清月眼神给捕捉到了。

  那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缩到门后。

  “出来!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像是什么模样!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清月用一种不大不小,却是门口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厉声朝着门口呵斥。

  那人知晓自己被发现了,知晓再躲不下去了,只能磨磨蹭蹭的站到了两人面前。

  臧亚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着面前的文萱,在她惶惶不安的眼神中,朝她平静的道:“跪下。”

  文萱闻言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堪,还带着几分不甘,不过还是跪了下来。

  跪下来之后,文萱依旧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双眼含泪的看着臧亚,一双多情眼雾蒙蒙的,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

  “公子,我这是做错了什么?”

  臧亚站了起来,来到了丫鬟面前,朝着她居高临下的道:“我今日回来的时候,你在奶奶的院子里吧?”

  文萱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我当时在这个院子里,正在绣着给小公子的荷包。”

  文萱刚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说到后面,对上臧亚那双透亮得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睛,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臧亚却是弯下了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直白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撒谎,特别是这种显而易见的慌,这会让我觉得愚蠢。而且,我还是不太喜欢愚蠢的人在我面前展现她的愚蠢,这会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听着臧亚的语气,文萱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她立马转变了口风,即刻就应了下来,“公子,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同公子说谎的。我今日,我今日的确去了老夫人那里,可是这是老夫人让人带我过去的,我不得不从啊!”

  臧亚却是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极少,即便是笑得时候也少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可是现在,文萱明显能感知到,臧亚这笑中是轻蔑、无视,还有几分看不起。

  “那我奶奶让你过去,你在她身边说了什么?”

  臧亚的问题一出,文萱的心便被揪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神中皆是慌乱。她说了什么,她自然是可着劲的告状,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哥儿,更讨厌追名逐利、攀附权势的哥儿。

  文萱觉得扒上臧家小公子的安云就是老夫人最讨厌的哥儿,而他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想要在院子里倒卖东西,这就是个贪财的。

  两相结合,只要他的存在被老夫人知晓,那老夫人一定会对他动手。

  于是,在老夫人回来,并且把她带过去询问她和臧亚的近况的时候,她便说了臧亚对她不感兴趣,并且趁机将那小哥儿给拉了出来。

  果不其然,如同文萱想的一般,老夫人果然雷霆震怒,当即就要拿了那哥儿过来处置。只可惜,小公子回来得太早,没有彻底的弄死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人。

  文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忽略了面前站着的臧亚,直到头顶又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不想说?”

  文萱猛地一惊,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随即猛然摇头,不停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好怎么说。我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只是去陪着老夫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臧亚闻声,却是又笑了,笑容中多了几分讽刺,语气也逐渐冰冷,“我看,你当真没有将我刚刚的话给听进去。既如此,你也不必再说了。”

  文萱一听,心里一惊,等她抬头看向臧亚想要求情时,只见臧亚转身朝着里屋走去,同时吩咐道:“既然不想说真话,那日后也不必说了。将她弄哑,杖责今日安云行刑之倍数,发卖出去。”

  “是!”清月领命。

  “不!小公子,我是老夫人的人,你不能!”文萱话还没有说完,她旁边站着的丫鬟就在清月的示意下堵住了她的嘴。

  清月带着文萱下去行刑,同时朝着还在值守的丫鬟、小厮们叮嘱,“小公子要睡了,安静些!”

  “是!”应和声小小的。

  一阵风吹来,只剩下树叶摩擦之间沙沙作响。

  臧亚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这段出去的日子,他还是有些累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框架大纲偏离,修改中,之后可能更新时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