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阿波,罗,罗,罗。】

  结束了畅快淋漓的情.事,俊美的金发男神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种叫法,是乌贼啊,阿波罗懒洋洋地睁开双眼。

  神力散开,与神像牵连,透过神像之眼,众多神殿倒映在眼中,神庙,圣所,甚至街头巷尾……

  找到了。

  无名岛?好小。

  双眼微阖,神力下沉。

  昏暗的祷告室里,身形娇小的少年抱着小小只的奇怪魔偶,站在神像面前。

  抬头,巨大的兜帽微垂,泄露出两撮柔亮的银发,洁白的束带蒙住了美丽却暗淡的双眼,红润的嘴唇小声叭叭。

  怀里的小乌贼却像注入了灵魂的魔法道具,圆润的眼睛,巴巴地盯着眼前的神像。

  狭窄的房间昏暗无光,微弱的风声响起,仿佛神明的低语。

  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触须,像回到了大海一般自由自在,稍微放开了限制,挤挤攘攘地占据了整个房间,触手尖尖群魔乱舞,圣洁肃穆的祷告室,瞬间成了魔神的巢穴。

  “嗖。”一声轻响,伴随着金光,洁白无瑕的雕塑瞬间“活”了过来。

  “菠萝!”感应到好友的到来,乌贼抱住小小只的自己,哒哒跑到男神面前。

  刚一落地,柔软滑腻的触感传来,涌动的触须似乎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到访者很感兴趣,像绞杀猎物的魔藤,倏地缠了上来。

  金发男神挑眉,温和的神力将黏糊糊的触须推开,低头,对上少年脸上的缎带,嗯?目光再下移,对上小小乌贼的大眼睛,拨琴吟唱,“噢,我的朋友,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你真诚的朋友,愿为你效劳。”

  习惯了阿波罗说着话,突然就唱歌拨琴的癖好,乌贼鼓了鼓嘴巴,连说带比划,忧心忡忡,“人类,生病,治愈……”

  越是说,似曾相识的伤感,以及无能为力的挫败涌上心头,手臂一紧,怀里的小乌贼忍不住双眼含泪。

  就像水族馆里的饲养员,当祂还是懵懂的小乌贼时,他就已经在了,每天都能看见,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突然有一天,人就不见了,没过多久,又有新的饲养员出现。

  但是,祂知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是死了吗?生病了吗?离开了吗?

  祂趴在海底,看着来往参观的游客,想起那颗会闪光的球球。和其他饲养员不同,他脖子上总带着闪闪发光的珠子,每次他穿着潜水服,戴着氧气瓶经过,祂都会缩在岩石缝里,暗中观察那颗球球。

  看着他将受伤的蝠鲼赶进笼子里,挂在脖子上的球球随着男人的动作晃动,泛着微光,有点像记忆中的太阳。

  水族馆里的“太阳”是冰冷的蓝色,偶尔也会变成红色。不是记忆中的白色带着金边的样子,祂不喜欢太阳,但是,又喜欢太阳落在海底的感觉,朦胧的,带着些温暖的醉意。

  我,信徒,除了会发光,有什么特别的呢?可是克里斯就是不一样的呀,就像祂不知怎的修炼成精,变成了精怪,又流落到这个世界,见到了更多闪闪发光的东西,珠宝,金银,镜子,甚至是真正的太阳。

  可是,可是那也不是祂曾经很想要的球球。

  克里斯也不是球球。他是……人类。

  人类就是会一声不吭地消失,随随便便死掉的存在,脆弱又顽强。

  我不想的呀。

  乌贼低头,摸了摸小小只的自己。

  就像那天,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无法控制庞大身躯,甚至找不到能钻进去的岩洞,焦灼不安的触须挥舞,都会带起海浪。

  像以前一样,祂浑浑噩噩地躺在海底,海水安静了下来,躁动的海底生物,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动。

  受伤了的蝠鲼拖着带血的尾巴,不知疲惫地游着。

  是我造成的灾难吗?

  蝠鲼有家吗?为什么要游?从这边,游到那边,有什么意义呢?

  晕开的血,像丝线一样,像饲养员从岸边扔下的生肉,很快会引来嗅觉灵敏的鲨鱼群。

  祂保护了那条受伤的蝠鲼,却没法治愈它的伤口,但是,很快,它的伤口就自愈了,别看蝠鲼游得很慢,但是舒展身姿,比鲨鱼还巨大,力量也很强。

  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吧。

  然后,就很突然地死掉了。被我投以关注的东西,都会消失吗?

  然后,祂想到了那颗闪闪发亮的球球,想到了太阳,突然就做出了要游遍整个世界的决定。忘记了哪个神说过的,神明,就是能够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祂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但是,现在……

  不想人类就这样死掉。呜呜呜。

  小小只的乌贼眼泪哗哗的流,少年一边给小乌贼擦眼泪,自己也哭了起来。

  哈?

  阿波罗怀疑爱情不仅蒙蔽了好友的双眼,还蒙蔽了对方的脑子。“……噢,我不得不确认一下,你说的,信徒,和上次那人类皇子,是同一个人吗?”

  半神,混血,宙斯之子,他壮的能打死好几头牛,生病?虚弱?发出尖叫?下不来床?

  等等,这些描述怎么……

  阿波罗神色古怪,看向好友的神情就更加微妙起来,没想到啊。

  “当然是啊。”乌贼磨了磨脚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投注目光会很累。

  倾泻感情会很累。

  等待回应会很累。

  所以,什么都不做,长眠也很快乐。

  一个神有什么不好的。

  世间有许许多多神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轻而易举能够拥有,因此也能随意地说放弃。

  人类。

  难道,看起来没事,就不算生病了吗?

  或许,只是一个不知足的人无病呻吟。

  就算是祂一厢情愿,但是,人类伤心哭泣,挣扎嘶吼的时候,也不是假的呀。无论怎么样……

  “看看吧,看看他吧,拜托了,阿波罗。”

  小乌贼泪眼汪汪地看着男神。

  ……我不会。

  我,没有治愈的能力。

  面对少年,噢,小乌贼希冀的目光,阿波罗无奈,双臂环胸,右手卷了卷垂在肩上的金发,这种事情,“好吧,请告诉我,他的名字。”

  高大俊美的男神抬手,带着金光的神力自掌心扩散开来,“以神之力……”

  诶,“克里斯。”全名好长,乌贼圈圈眼,努力回忆。

  “克里斯托弗·瓦奥莱特。”

  话音刚落,一声轻响,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拨动了命运的琴弦,男神风流散漫的神色徒然一空。

  微风吹过,瞬间隔开了空间,白茫茫一片。

  这个是……

  隐没在束带下的眼睛微睁。

  “以神之名,进行预言……”

  *

  躺在隐秘的花丛中,月光璀璨,月神的虚影架着牛车,划过天际,他总能看到这些东西,这让他觉得,人和神是挨得很近的,又好像很远。

  神明,为什么执着于神明。

  抬手,遮住了头顶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

  只有神明们宽恕我的罪恶。哈,罪恶。

  随便。我受不了了。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我只要自己快乐。

  彻底撕下了温和圣洁的面具,金发美人摊开手脚,蔚蓝色的双眼倒映着明亮的圆月,艳丽的嘴唇上扬,轻舔嘴唇。

  丢弃了毫无意义的廉耻之心。

  自信能征服我的,那就来吧。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湖边,冷清荒芜的小路上,皮靴踩在石子路上,在野兽般的争斗中胜出,成为最有经验,技巧最丰富的人。带着满身勋章,子爵扯了扯凌乱的衣襟,心里激荡,愈发想品尝高岭之花的美妙之处。

  “克里斯,我美丽的玫瑰,你在哪里?”

  经久的亢奋,让他满脸通红,一双眼不住逡巡,灌木遮挡了视野,密集的丛林让他感到了不耐烦,“别捉迷藏了,克里斯。不乖的美人,可是会被惩罚的。”

  虚浮的脚步穿过草丛,没有,这里也没有,“克里斯,克里斯……”该死,躲哪里去了,难道又在敷衍我?!

  强压下的火苗腾地生了起来,克里斯个碧池,不知道伺候了多少个人,还装什么圣洁,隔着一条街,他都能闻到那浪荡的气味,噢,成天穿的遮遮掩掩,分明在勾引人。下贱的货色。

  “克里斯!”

  升腾的火气,在拨开眼前的树枝以后,烟消云散。

  男人平躺在草丛上,只见他穿着简单的灯笼袖白衬衫,白筒袜,紧身马裤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双腿,高跟靴包裹着双足,身姿舒展,像献祭的羔羊。

  金发披散,蔚蓝的双眼微阖,鼻梁高挺,嘴唇娇艳,双颊带着浅浅的粉,呼吸缓缓,大丛玫瑰簇拥着他,月光落下,表情恬淡纯真,仿佛花中诞生的纯稚的神明。

  “噢,看来你也迫不及待了,克里斯。”

  子爵双眼微暗。

  脱掉了外衬,解开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