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化妆准备的功夫,李琼风招招手将副导演叫到面前。

  副导演见他一脸凝重,说大事的表情,急忙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后,压低声音开口。

  “导演,咋啦?”

  “我让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副导演成竹在胸的保证。

  李琼风微微一笑,“你做事我一向都是很放心的。”

  声音中充满着信任与肯定,让副导演惊讶之余,尚且感动几分。

  副导演闻言,立刻回以一个感激微笑,内心暖流涌动。

  看着副导演走远的身影,李琼风微抬眼镜,镜面反射一缕弧光。

  “李哥。”

  钱铎泽像只耗子,突然就窜出来。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忽悠人的本事啊。”

  “滚,我顶多就是忽悠过你。”李琼风毫不避讳。

  “哥,你都不装一下么?”钱铎泽一双深情蓝眸注视着他。

  “还不滚去化妆!”李琼风一脚轻踢在他小腿上。

  不疼,不重,像只猫不高兴要挠人一样。

  “好好好,我这就去。”

  那双深邃蓝眸眸子中,仿佛一片无垠海洋,充满着无尽深情。

  每当视线投落在自己身上时,李琼风都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爱意,真挚的关怀。

  只是可惜,物是人非的故事中,他早已不是被摸一下脸,都会害羞的不知道说话的愣头青小子。

  今天将要拍摄的内容是李慕秋被辞退后,二进许家。

  夜幕低垂,天空被一片淡淡的黑幕覆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如同繁星落入人间。

  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

  扒墙爬上阳台的李慕秋拍拍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透过阳台锁好的门窗,李慕秋看到许鹤池正在书桌前看书。

  他似是疲倦了,便取下眼镜放置在一旁,闭上双眼,放松片刻。

  ——叩叩

  几声轻扣玻璃的声音在阳台响起,许鹤池睁眼,操控着轮椅转身,就看见李慕秋一脸笑的开心。

  “你怎么上来的。”许鹤池打开锁,不解问道。

  “当然是爬上来的啊,你当我是超人会飞么。”

  李慕秋笑的开心,急忙从缝隙之间挤进去。

  “你……”

  许鹤池赶人走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好的夜晚,看书多无聊啊。”李慕秋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

  乱七八糟像蚯蚓一样的文字,看不懂。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能想去哪就去哪么?”许鹤池没好气说道。

  “怎么不能!”李慕秋反而激动起来,“你又不是没手没脚的。”

  他一点都不避讳在许鹤池面前谈及一些敏感词语。

  反而是从心底认为只是坐轮椅罢了,又不是瘫痪在床,要死不活的。

  “我不想去。”许鹤池有些抵触。

  有些界限,他从来都不敢跨过,怕一跨过,就会上瘾。

  自己只是别人生活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又何必制造羁绊,日后只会徒留伤感。

  更何况,自由更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别啊,看在我是帮你才被辞退的面上,走呗,哥们带你去吃肉喝酒。”

  李慕秋开始打感情牌。

  “一口肉而已,谁稀罕似的。”许鹤池兴趣了了。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

  李慕秋说完就不管许鹤池拒绝,直接推着轮椅往电梯口走去。

  “李慕秋,你放开,我警告你!”

  “你给我把爪子放开。”

  许鹤池就差破口大骂,闹腾半天不见家中伺候的人到来,心里凉了半截。

  “大少爷,我们真的不管二少爷么?”伺候的人小心翼翼问向许家大少爷。

  许鹤年眸子微闪,淡然道:“不用管。”

  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国几日,家中便闹出如此多的丑闻。

  许鹤池就算断脚下瘫,也是他许鹤年亲弟,哪里容得被人随意欺负了去。

  “这位李先生带着二少爷出去,我们也不管不顾么?”下人再次忐忑问道。

  “不用管。”许鹤年说道。

  也就这愣头青似的小子,能让自己弟弟那张冰山脸上有点人气。

  而且……

  许鹤年嘴角上扬挂笑。

  真要是许鹤池不喜欢,早就叫人把李慕秋扔出去了。

  李慕秋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就将许鹤池带出来。

  二人刚到门口,前来接应的冯勇富已经等候多时。

  此刻,他正和一众兄弟吊儿郎当的抽着烟斜靠在墙边,三三两两说着话。

  硬生生把原本冷清的大门口,整得像菜市场一般,好生热闹。

  “怎么这么多人,你们要聚众斗殴?”许鹤池一脸嫌弃。

  “我们请你去吃烧烤。”

  冯勇富人高马大,将烟头按灭在垃圾桶里,走到许鹤池面前,指了指一群人。

  “……”

  许鹤池操纵轮椅转头就走。

  速度之快,在李慕秋看来,简直像逃命。

  “别走啊。”冯勇富一只铁脚卡住轮子,根本不让许鹤池走。

  二楼阳台,许鹤年将所有一切看在眼中。

  不用猜都知道,此刻许鹤池的脸上一定好看极了,肯定不是那一张冰山脸。

  就这样,许鹤池被一伙年轻人连哄带骗,连拉带拽带到了烧烤摊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一群人。

  许鹤池看着摆放在自己桌上盘里的烤串,嫌弃的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你确定这玩意能吃?”许鹤池低声对李慕秋说道。

  “那必须是能吃且好吃啊。”

  夏日傍晚,烧烤摊烟雾缭绕,热闹非凡。

  李慕秋看过来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

  他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串刚烤好的肉串,正大口咬下去,满足地咀嚼着。

  “巴适得很。”

  学得不像的一句话,说完朗声大笑。

  这样爽朗笑声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单纯的笑容,就像是这个炎热夏天里的一股清凉,让许鹤池不禁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简单。

  “那我试试吧。”

  他拿过一根尚且看得过去的烤串,踌躇数秒后,在众人起哄声中,终于下口了。

  “味道如何?”李慕秋赶紧询问。

  “味挺好的,就是烟熏味有点重,可能是碳不好。”许鹤池煞有其事作出点评。

  他目光真诚,完全没有矫揉造作的装腔。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大家都只当这位许家少爷因为腿上毛病,自小就养在笼中。

  这种路边摊货色,没准还是第一次体验呢。

  “多吃点!”

  冯勇富听到他说好吃,直接薅起一大把,全放在许鹤池碗里。

  “这些全部给你吃。”

  冯勇富憨厚一笑,接触下来看着确实有些呆傻,但一点不影响他待人交友时所展现的豪迈。

  “谢谢。”许鹤池由衷直言。

  “以后我们天天带你出来玩!”李慕秋高兴道。

  烧烤摊灯光映照着一群少年的脸庞,他们的眼睛明亮而多情,笑声肆意而豪爽。

  许鹤池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也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

  并不是在许家屋子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照顾,背后四下议论时的可怜有钱人。

  “谢谢。”

  许鹤池脸上难得绽放出温暖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

  “你再谢来谢去,这串就不好吃了。”李慕秋递过一串烤虾。

  “嗯。”

  灯火缭绕,灯光昏黄。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只剩下少年们这份简单的快乐。

  他们的笑容,他们的欢乐,都将成为这个夜晚最美好的风景。

  代价就是,许鹤池刚回到许家不过半小时,急性肠胃炎发作。

  身娇肉贵的小少爷,乍一下吃了路边接地气的东西,还被冯勇富压了一杯冰奶茶。

  半夜被送医院,许母还要阴养了一句:“就你事多,就会麻烦别人。”

  大儿子许鹤年也不惯着他亲妈,开口就是一句:“没人求着你来。”

  许母乖乖闭口了。

  这三个儿子,老大一身反骨,老二是个残疾,还是乖宝老三最得她心。

  许鹤池在医院住了一晚,非要回家。倔得像头想撞南墙的牛,根本不听劝。

  大哥许鹤年本来想把人骂一通,可当目光触及对方双腿时,又想起是因为自己才成这样。

  到嘴边骂人的话,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只能请家庭医生居家照顾。

  第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给房间带来了一抹柔和的金色。

  许鹤池缓缓睁开眼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脸上带着疲惫,眉头微蹙,似是尚有痛感。

  一旁伺候的人已经极其有眼见似的,走上前来,准备伺候许鹤池起床。

  也幸是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否则还真养不起这个大少爷。

  “你怎么在这!”

  许鹤池一声惊呼,将靠近过来的人狠狠推开。

  “李慕秋?”

  不确定的喊出声。

  “我在啊。”李慕秋被推开也不恼,露出灿烂笑容,“好久不见啊。”

  许鹤池白眼一翻,“你在这干嘛?”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

  李慕秋向后退几步,双手展开,将全部展示出来。

  许鹤池看着对方得体的许家仆从衣服,瞬间明白。

  这人是来伺候自己的……

  一种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许鹤池拉过被子,盖住残障的腿,声色冰冷,连一双蓝眸都像冰。

  “许家,不需要你,你出去。”

  李慕秋明显一愣,笑意瞬间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