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大宅外,林间小道,夜风婆娑抚树,灯影斑驳。

  “你……还好……吧。”许鹤池试探关心。

  “哎哟我去!小爷这演技,这小眼泪流的,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你没哭!”许鹤池震惊道。

  这关心白瞎了,浪费感情。

  “我真哭了,这小洋葱圈挺辣人眼。”

  “洋葱圈?”许鹤池好奇道。

  这关洋葱圈啥事?

  “你看!”李慕秋如同献宝般,从袖兜掏出一个洋葱圈。

  “刚才全靠它,才有我神之一泪,逆转乾坤。”

  ……

  许鹤池再次确定:不要靠近傻·逼,会有被传染的风险。

  “你弟过生日那么快乐,怎么能不让你也开心开心呢!”

  李慕秋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地方。

  “嗯?”许鹤池有些抵触与反感。

  许鹤池一直停留在自己搭建的舒适圈内,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出他内心无比的脆弱。

  “嘿嘿,准备好,咱们出发了。”

  李慕秋灿烂笑意的脸,像冬日暖阳般,扒开迷雾,渗透暖意。

  说完,已经自顾自地将许鹤池抱上汽车后座,仔细收好对方折叠轮椅。

  原本已到嘴边拒绝推脱的话,此刻,触及到李慕秋期待目光时,内心又退却半步。

  他似乎在作出妥协了……

  盘山公路蜿蜒绵亘,夜风吹拂起许鹤年头发,露出饱满额头。

  他缓缓地将手伸出去一点,穿过指隙的风,带着自由气息,沾染着解除束缚的快-感。

  “真好啊。”许鹤池低声说道。

  “这算什么!回头我带你去跳伞、去滑雪。”

  去发疯。

  去肆意挥霍着青春与活力。

  去补充从未拥有的快乐。

  “谢谢。”

  许鹤年素来只会冰冷吐槽的口中,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让李慕秋有些愣神。

  “不客气,少爷!”

  李慕秋开口带笑,露出一口白牙,夜风灌进微开车窗,墨发风摆间,眸子间闪烁着不羁。

  许鹤池莫名心情更好。

  少年们,如同夏日微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飞驰在人生道路。

  大约一小时后,李慕秋才驾车到达山顶。

  许鹤池头颅微偏,浅靠着车椅微眠。蹙起的眉头,在睡中也不放松。

  “啧,这豪门少爷连睡觉都不得安宁。”李慕秋吐槽道。

  随即,余光一瞥,见着路边草丛狗尾巴草,眸子亮起,正好作弄作弄。

  薅着一根狗尾巴草拿手里,捂嘴悄声打开许鹤池的后座车门,跟个偷鸡摸狗贼似的。

  悄声将草放到许鹤年鼻下,一点一点来回轻微摆动。

  和逗狗没差。

  李慕秋强忍着笑意,就差憋出内伤。低头捂着嘴,嘎嘎闷笑几声。

  一抬头。

  闯进夜幕星河下的一双冰冷蓝眸中,竟胜万千星星璀璨半分。

  “嘿嘿,这狗尾巴草长的挺别致。”

  李慕秋吹着口哨,装出若无其事样像,尴尬找借口。

  “……”

  许鹤池眸光冷淡,微凉夜风中,盯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好吧,我就是有点手痒。”

  李慕秋将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咬动着,夜风拂过。

  白衣短袖滚动轻荡,剑眉星目肆意正盛,正少年,正青春。

  最重要的是……

  许鹤池目光缓缓移动,不经意停留对方健康的双腿上,眸底慢慢泛红,在清透月色下,微微闪光。

  “我等会带你逛夜市吧,可好玩了,吃的也多。上次我去玩,还有人表演喷火呢!”

  李慕秋自顾自说个不停,半天后,终于用不太灵光的反射弧反应过来。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我以前不开心就跑这来,只要大喊几声,好像就能高兴点。”李慕秋试探说道。

  许鹤池微微偏头,错开对方探寻猜测的目光。

  “你没心没肺还会不开心?”

  一开口,依旧犀利毒舌的让人想揍他一顿。

  “哎呀!”李慕秋原地炸毛,立刻提高音调。

  “我今晚可是侠肝义胆救你,你还说风凉话,人心不古啊。”

  说罢,还要故作痛心被伤到一半,用拙劣演技硬生生表演出来。

  “……”

  许鹤池这次没有热辣吐槽,反而嘴角微扬起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弧度。

  “哎,你笑了!”

  李慕秋突然正经,眉开眼笑道,缓缓说道。

  “笑了就是开心了,从今天开始不许再皱着眉头,冷着眼,像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

  “你说谁小老头!”

  这下子,换许鹤池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反驳。

  “好好好,我的好少爷,我是小老头,我是小老头行了吧!”

  李慕秋用哄孩子的方式,将“小老头”名号揽在自己身上。

  “这会还早,咱们啊去逛夜市,好吃好喝伺候下五脏庙。”

  说完,直接推着许鹤池准备转战夜市。

  可怜许鹤池一个“身残志坚”的残障人士,硬生生在:不去!不去!的拒绝声中,丧失主权。

  被李慕秋连哄带推,直接打包送上车,哪里还容得他拒绝。

  “夜市能有什么好逛的。”

  高贵豪门少爷许鹤池,已经开始嫌弃起来了。

  “俗话说,香香不怕巷子深。”李慕秋边开车,边回答道,打个哈欠,又赶紧揉揉脸,又瞬间精神百倍。

  许鹤池素来冷清惯了,此刻车厢内没人说话,竟然也未觉得尴尬。

  倒让他沉下心来,透过昏黄车厢灯,与车外一闪而过的照明灯。

  白黄交错灯光闪烁间,略显老成的稚嫩俊脸上,是不容忽视的自在自由、洒脱肆意。

  李暮秋。

  许鹤池将这个名字放在口齿间默默咀嚼几遍。

  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人间向晚,山河慕秋。

  光听名字,似乎会觉得是一位文艺青年,穿着雅致,行走秋山之中。

  或歌或舞、或坐或看。

  兴起时,赏山色而出妙章佳句;

  兴落时,携秋风浅酌绿蚁新酒。

  可李慕秋本人呢……

  静若呆瓜,动若疯兔。

  正在沉思的许鹤年,突然被李慕秋美妙歌声所打断。

  “如果我是一只火鸟……”

  这才是李慕秋,静若呆瓜,动若疯兔。

  刚才的错觉,果然是今晚和傻·逼接触太多的缘故。

  许鹤池如是想到。

  不过半小时车程,二人便到达夜市中。

  灯火通明,烟火乱窜,夜风中夹杂着无数交杂的气味。

  路两旁是看不到尽头的小摊贩。

  火苗舔着锅底热辣翻滚炒饭,一串串肉串在火炉上滋滋冒油,一把椒盐配辣椒,热度持续上升,香味直冲鼻腔,往头顶直冒。

  “怎么样热闹吧,馋了吧!”李慕秋煞有其事的骄傲介绍。

  久居深宅的小少爷,肯定是第一次见,看还不把你直接拿捏下。

  “……”

  许鹤池冷眼旁观,心中非常嫌疑。

  毒舌归毒舌,但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不想扫傻子的兴,才硬生生用违心主义,从嘴里挤出俩字:

  “还行。”

  事实证明,针对只有一根筋的傻·逼,迂回战术根本没用,就得直言直语,别怕伤害对方玻璃心。

  不然后果就是……

  “吃吧!”

  李慕秋热情地将一碗螺蛳粉放在许鹤吃面前,还贴心将筷子准备好。

  许鹤池带着质疑目光看向李慕秋,无声询问:你确定这玩意能吃?

  “正宗螺蛳粉,老板拿手绝活,不尝尝多可惜!”李慕秋郑重点头。

  许鹤池眨巴眨巴眼,微微低头凑近,鼻翼轻轻耸动,瞬间皱眉。

  一股子冲味直上天灵盖。

  “你自个吃吧!”许鹤池是真嫌弃。

  “要不试试其他的!”李慕秋耍宝似,从身后拿出一份炸蚂蚱。

  “我去,你属猪的啊,什么都吃!”

  这视觉冲击力太大,许鹤池一下子没“矜持”住。

  “我警告你,李慕秋最好离我远点,等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试试啦!”李慕秋笑着逗弄对方,不亦乐乎。

  一向冰冷的脸,此刻也显示出着急。

  推拉纠折之间,许鹤池轮椅失衡滑行,一下子压到身后正想走过的人。

  “我去,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这哥们刚买的鞋!”

  富二代冯勇富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挽着兄弟,正高谈阔论周末去哪电鱼。

  没想到,一口奶茶没喝,刚买的鞋子没走热乎。一道轮椅压上来,名牌鞋瞬变地摊货。

  “不好意思啊!”李慕秋放下粉,赶紧道歉。

  始作俑者许鹤池依旧面冷眼冷,高贵的小少爷可说不出对不起这种话,

  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被围观的像个猴子。

  “妈的,你什么态度。”

  冯勇富将奶茶塞兄弟手中,卷上衣袖,撸起拳头,准备大干一场。

  “冯哥,算了算了,咱再买一双。”立刻有人拉住他,并小声在耳边说话。

  “冯叔才刚关你禁闭,算了算了。”

  冯勇富一想,为了双鞋子再惹自己亲爹发火,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确实不太值当。

  “臭小子,今天算你俩走运!”拿过奶茶,猛吸一口,才说出这么一句狠话。

  “……”

  遇上这么一个耍宝人物,许鹤池、李慕秋相视无言,不自觉露出笑意。

  “别看着唬人,这位傻子富二代可不敢动手。”老板突然插话。

  “怎么说?”李慕秋赶紧询问,力作吃瓜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