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灯光下,沈舟安静倒摔在地,脸上全是鲜红刺眼的血液。昔日自信张扬的目光,此刻全部黯淡。

  “我去!”

  严戈爆出一句国粹,赶紧扶起沈舟,用力拍拍对方毫无血色的脸颊。

  “完了,我成了第一嫌疑人!研究大业还未完成,中道崩殂啊!”

  “沈舟,快醒醒!达诺化学奖还等着我呢。”

  严戈大拇指狠狠掐住人中,口中自言自语,念念有词。

  “我不想成为嫌疑人啊,等我风光无限好你再挂也不迟!”

  手上又加重几分力道,严戈另一只手艰难从兜里扒拉出手机。

  “怎么了?”低沉熟悉男音在身后响起,严戈回头。

  数道圣光落下,一位身材健硕的男性身影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

  “晏总,快救救我!”严戈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身色中夹杂上几分哭音。

  好吧,承认心理素质差,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晏铭钊蹙眉,目光投落在严戈怀中一身狼狈的沈舟。

  “怎么回事?”他大步上前,蹲下将沈舟轻松抱起。

  行云流水的动作,好似熟练的可怕,如同刻入灵魂深处的陋习。

  晏铭钊眉头更深,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我初步估计怕是工作压力大。”严戈摸摸鼻子说道。

  晏总一定听不出来,我在暗示他我压力也大。

  “你好好休息,我来处理。”

  “好的,晏总!”严戈咧嘴一笑。

  就在晏铭钊抱着沈舟从身旁走过时,一股明显酒精味闯入鼻腔中。

  严戈笑意瞬间收拢,甚至有点想摆脸色。

  我深夜用命搞科研,你一身西装赴酒宴,万恶资本主义家。

  早已等待在豪车旁的司机,此刻见老板怀中抱人出现,吃瓜雷达迅速启动。

  不着痕迹地趁机伸长脖子,想要一睹怀中人芳容,可惜被遮的太严实。

  幽闭车厢内,司机大哥拿出高级司机的服务修养来,努力死压下住瞟后视镜的念头。

  此刻,后座上沈舟脸色寡白,口唇干燥起皮,双眸紧闭间,笼罩着挥不去的惨淡。

  晏铭钊皱眉,轻轻将滑落下的西装外套拉起。

  怎么才不见一会,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惨兮兮模样。

  熟悉的温暖气息,裹夹在外套上,在幽闭空间内,让沈舟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轻轻晃动脑袋,似乎清醒几分。半个脑袋埋藏在西装中,如同幼兽般,轻嗅数下。

  晏铭钊原地石化,随后缓缓将头扭向窗外,黑发间耳尖薄红肉眼可见。

  举止轻浮,成何体统!

  “如果这是梦。”

  沈舟话语亲昵,在明知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缓缓握上晏铭钊的手。

  “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晏铭钊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抽离开,却在目及对方惨淡痛苦面容时,又心软几分。

  这一定是同情心在作怪,我只是单纯展现人文关怀。

  对,就是单纯关心病人罢了!

  “到了没?”晏铭钊气压很低。

  司机大哥赶紧收回被惊掉的下巴,正襟危坐道:“一分钟,晏总。”

  在医院安排下,沈舟很快转危为安。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用老主任的话来说就是:别仗着年轻就拼命造。

  病房内,沈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病容倦怠冷清,呼吸节律起伏。与往日张扬肆意的模样不同,倒是意外乖巧几分。

  晏铭钊眸色挣扎,最后将手移到他的发间。撩起一小撮头发,指腹慢慢地轻揉一圈,眸光流转间隐晦不明。

  回首人生三十载,遇到惊艳绝伦的人不计其数。无论是容貌、涵养、家世出生等等,比沈舟优秀的大有人在。

  但似乎从未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如火般热情肆意,似雪般冷清孤寂。

  时至今日,晏铭钊不得不承认:他被吸引了。

  但不确认的是,这种吸引力是否会持久?或是源于欣赏、新鲜感造成的错觉。

  如果爱、钟意、喜欢只是一种缥缈的感觉,轻易便会在现实面前被击垮。

  晏铭钊更愿意接受:爱与责任、自由同在。

  “沈哥!”

  刘洋焦急身影出现,晏铭钊不着痕迹收回手。

  见偌大病房内,只有晏铭钊一人,刘洋急忙将身子移到沈舟面前。

  护崽洋上线。

  “谢谢晏总,沈哥让你费心了。”刘洋客气且疏离的道谢。

  “好好照顾他。”晏铭钊点头示意,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提步离开。

  刘洋见对方一脸苦大仇深,感觉检查一下自家哥哥。

  别被吃了还帮人数钱。

  自从接触到这位晏总,感觉总是霉运沾身,难道是八字不合!

  第二日一早,刘洋蹑手蹑脚离开病房,眼带墨镜,头戴假发,就差一片假胡子。

  在医院小花园内,他扫视四周一番,顺势坐下,视线不时瞟向旁边高举报纸的路人。

  “滂友,你这报纸卖不啦?”刘洋操着一口不知何地的方言。

  “报纸不卖。”对方露出一双贼眉小眼,“但我卖枇杷!”

  说罢,直接从报纸后变戏法般地掏出一篮枇杷,递过来给刘洋。

  “你干嘛不说暗号!”刘洋生气道。

  “刘哥,我是算命看八字的,不是搞间谍工作!”

  “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可不能在再热搜上看到沈哥的热搜了!

  杨滔闻言,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并且竖起不屈中指,表示鄙视。

  “把八字给我!”

  刘洋扔过去,不客气道:“瞧你那小贱样,以前读书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杨滔小眼睛挑眉道:“哥这是眼小有神!”

  随即将刘洋给的八字打开,佯装深沉。仔细研究后,一个激动,怒拍大腿。

  “好家伙,这八字有爱有恨,有分有离,有死有生。”

  “说人话!”

  “刘哥,你给我的这俩八字,只要是渡过情劫,那必然是天作之合!”

  “情劫!?”刘洋一脸懵。

  “这玩意不是小说才有?你当你在小说里啊!”

  “刘哥,我说的是真的!这情劫若渡不过,那就是今生无缘。”

  说罢,杨滔佯装高人一般,还顺了顺不存在的胡须。

  刘洋手拿过沈舟、晏铭钊二人八字,脸色深沉思虑。

  虽说杨滔这小子平时不正经惯了,但是还有些祖传黄道术本领在身上。

  可一想到这事,简直就是如鲠在喉,哑巴吃黄连。

  本想着好好照顾自家哥哥,回病房一看,怒气值更是直接拉满。

  “你怎么在这?”刘洋怒气冲冲,一把拉开严戈。

  再定睛一看病床上散落的资料,瞬间明了:这人是趁沈哥身体好点,又追来医院。

  “他现在是病人,你觉得合适么?”

  说罢,将所有资料全部塞到严戈怀中,摆出一副恕不远送地模样。

  “不是,沈舟同意的!”

  严戈急忙向沈舟投去目光,寻求帮助。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我们回头再谈。”沈舟安抚道。

  “行吧。”两边僵持不下,严戈也只能乖乖听话。

  作夜他听闻沈舟说还有其他方法,整夜整日按耐不住激动心情。几番思虑之下,才下决心来打扰。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刘洋来!

  “过来坐。”

  沈舟背靠软枕,虚弱地朝刘洋招招手,随后拍拍病床,示意对方坐过来。

  刘洋坐到沈舟身旁,耷拉着脑袋,语气低迷,神情关怀。

  “我知道刚才打扰你,对不起,但是你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

  沈舟有些好笑且欣慰的看着对方,“我像那种不分事理,无端生气的人么?”

  刘洋想了想,点点头,“你以前还真是。”

  “有么?”沈舟仔细想想,还真是。

  刚进入娱乐圈,被团队排挤,被对家背刺,被学校舆论压迫。

  种种压力下,沈舟确实出了点问题。神经衰弱敏感地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易燃易爆炸。

  偶尔还哑炮,三十句话砸下去,打不出个字来。

  初次穿越第一个世界时,还好是遇到一位心理医生。细心温柔地沟通,耐心准备地吃食,昼夜守护地体贴。

  “每一位来自星星的孩子,都是天赐珍宝。”医生轻刮一下少年的鼻梁,柔声细语道,“你也一样。”

  有一天,你会像其他孩子一样,看到五颜六色的世界会笑,感受到内心的喜悦、悲伤会乐会哭。

  “往事不可追,未来还长。”

  沈舟思绪回拢,“所以,不许再哭丧这一张脸,我还好生生地坐在你面前呢。”

  “哼。”刘洋脸偏向一边,“你不知道有多吓人!”

  “所以我可以回去了么?”沈舟小心翼翼问出,边说边注意刘洋神色。

  “要不咱别回去,去盘个店,卖鸭脖得了。”

  “等咱退休,这个心愿我满足你。”沈舟会心一笑。

  “但是现在不行。”

  一句话又把刘洋眸中燃起的希望,全部打压下去。

  见苦劝无果,刘洋只能妥协,同时新定无数“家规”。

  其中一条与晏总家规颇为相似:晚上11点必须上床睡觉。

  研究狂魔严戈表示:你见过哪个搞科研的这么早睡觉!

  这么早睡,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达诺奖不想要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