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回头，只见来人绑着一身花，样貌比起正常人显得有些奇怪。
温余见状，扭过头一看，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
这人看起来有二十出头，四肢很不协调，身子一抽一抽的。
但穿着很整齐，干净。
脚上的运动鞋擦得跟新买的一样。
“对......对.....不起.....”男生连忙低下头，手控制不住似的胡乱摆动。
他的声音很闷，三个字说的相当艰难。
“没事，你是要卖花吗？”湛明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指着这些花问。
“给...给....给...女....”男生努力想说出背下的台词，但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湛明静静听着，没有鼓励，但更没有催他。
温余偷偷看了湛明一眼，同样没出声。
男生手上的动作幅度愈发大了，他像是拼尽了一切，断断续续说完剩下的话。
“....女....朋友....买....买花.....”
说完，他又低下头，很显然松了口气。
仅仅是成功说出一句话对他来说都太难了。
湛明笑了笑，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同学。”
“...啊....对....对不....”男生又慌了，他觉得自己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没关系。”湛明用手摸了摸花瓣，夸赞道：“花很漂亮，怎么卖？”
“这...这边.....20.....”男生笨拙地指着一边：“小..雏菊...20....满....天星....20.....”
“那这一束呢？”湛明指向一大束包裹起来的花。
“这....这是...月...月季....”男生说话比刚才利索多了，明显一开始是紧张。
“多少钱？”湛明问。
“....35....”男生小声说，这是他身上卖的最贵的花。
当然，这一束有不少月季，并且包装精美，放在门店里起码60出头。
“三十怎么样？”湛明抚摸着花瓣，砍起价：“便宜五块行吗？”
男生愣了愣，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很激动地点头：“好....好....便宜...便宜5块.....”
不知道的还以为湛明给他加了五块。
“啧，砍少了。”湛明笑着打趣。
男生同样憨憨的傻笑。
湛明接过花，用手机给男生脖子上挂的二维码扫了三十块。
“再见。”
“再.....见.....”
告别后，男生显得很开心，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脸上写满了喜悦。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不是因为卖出了最贵的花，而是他好像得到了他从未得到的东西。
虽然说不清这是什么，但就是很开心。
不远处，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妇女偷偷注视着一切。
她正掩着鼻子抽泣。
每次儿子出来卖花她都会偷偷跟着。
她见过儿子被顽皮的小孩拿着石头砸，逃跑时摔倒压坏了辛辛苦苦包出来的花。
看着他委屈地落泪，那些熊孩子们会围在他旁边嘲笑戏弄。
心如刀割，但她不能去帮，她老了，总有一天自己会离开儿子，她希望在此之前儿子能学会坚强。
她同样见过一些情侣抱着同情跟儿子买花，男孩表现得特别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对他儿子的怜悯，完全不在乎儿子说了什么，只想在心仪的女孩面前立个善良大方的人设。
当然对此她很感激，感激他们善待了儿子。
可今天，她见到儿子第一次受到了尊重。
哪怕只是把儿子当成普通人。
那个男孩会静静等儿子说完话，没有催促，还把他当成普通商贩一样砍价。
没有任何区别对待。
妇人捂住面，儿子受欺负她没哭，儿子被善待她没哭，但现在她哭了。
这是一份被平等对待的尊重。
她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深深鞠躬，抹干净眼泪，继续跟在儿子身后。
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
... ...
“温余同学，送给你。”
这一边，湛明将手上的花递给温余。
“送我？”温余心脏猛地一跳。
“对，作为你给我做饭的额外报酬。”湛明打趣道：“现在请个做饭保姆也不便宜。”
“你才是做饭保姆！”温余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喜滋滋地接过花。
这是她第一次接受别人赠送的花。
凑近一闻，恰好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她很聪明，已经捋清楚了刚才的情况。
并对自己一瞬间的惊讶感到愧疚，希望那男生没有注意到。
“湛明，我以前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温余说：“你跟我在学校见到的你很不一样。”
“是嘛？”湛明轻笑：“我有位至交好友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们不能轻易用眼睛去了解一个人或一件事，眼睛是会骗人的。”
“嗯嗯，说的有道理，那我要好好了解你。”
温余闭上眼继续闻花，步伐轻快，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