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跑了,安澈坐在原地,夹了块苹果咔擦咔擦地啃,颇有几分郁闷。

  陈余兴致勃勃地说:“哎哟,这小情人儿不会是生气了吧?安总,这可怎么办呀?”

  安澈瞪着他,慢慢开口:“陈老板多虑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也没必要多待了。”

  “安总,您先等等!”宋哨光好不容易见着人,哪愿意就这么结束见面,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飞速说道,“您还记得之前银海游轮上我与您见过一面,我实在钦佩您的个人实力,请您收下这张名片,冒犯了!”

  安澈目光落在名片上,又瞥了眼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的陈余,接了过来。

  宋哨光显然很激动:“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安澈嗯了一声,起身离席。

  他出门以后问了下旁边的总管,才知道祁南离开后在休息室里休息,并无异常。

  他本想直接去找人,没想到陈余紧随其后跟着他出来,他便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发现陈余还在。

  “我可不知道你们小情侣吵架会这么有意思,下回继续过来啊。”陈余啧啧称奇,“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还装花花公子呢,快去哄一哄你家那位吧。”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现在都头疼该怎么解释。

  安澈面无表情:“陈老板,您可就赶紧回去吧,少说话多运动,对你的病情好。”

  “嘿哟,这就气不过了?”

  陈余揽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本来今天是只邀了你过来的,结果这小子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非要过来凑个热闹,我是不想的,但他手头上的货可真是让人心动,我把他留下来几天把货弄到手,到时候就把他踹了,你放心,哥到时候把那批货弄下来了跟你对半分,亏待不了你!”

  他压低声音凑到安澈耳边说了些什么,立刻看到安澈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是心动了。

  安澈将手烘干,干脆利落地说:“我要大头。”

  陈余说:“嘿,你这小子倒真是越来越精了,你不过就露个面,怎么还连吃带拿的?算盘可不是你这么打的,要让大头给你了,我这不白忙活了吗?更何况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到时候亏了算谁的?”

  “大哥,您要这么说还真不占理,他要不是为了见我您可没办法诓他,更何况您这可是擅自把我框进来的,我完全不知情,还害我那相好误会我,您跟我一块儿这么久哪见我身边有人,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体贴懂事的,前两天还总冷着脸,今天好不容易哄开心了,您这一出,他可又要跟我好一阵闹。”安澈清醒得很,记账也记得清楚,“更何况,您还没给他送见面礼呢,他可是紧张了好久,在车里都还在问我大哥喜欢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留下个不好的印象,他可是一直把你挂念着的,比对我还谨慎。结果呢,你就这么对你弟媳?”

  陈余爽朗地大笑几声,拍了拍安澈肩膀:“就你会哄我开心,行,就当我给弟媳的见面礼了!”

  “好大哥,我可要去哄人了。”安澈叹气,“您早些回去修养着,过段时间我再来探望你。”

  陈余笑得不怀好意:“行,好好哄吧。”

  ·

  休息室,祁南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发了过来,看着很急切,他又划了一下,短信的名字是李丘,他的舅舅。

  先前那批债安澈已经替他还了,不过李丘这回可是被那群要债的吓狠了,他从前不过一个地痞流氓,被堵了几次接连威胁,被打得半死不活以后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忍住又出去吃喝嫖赌。

  安澈知道他的本性,要不是看祁南还对他有几分感情,安澈早安排人动手让他吃点苦头了,哪还能让他这么潇洒,后来干脆放任不管,果不其然,李丘又欠钱了。

  这回欠了债数量倒没那么骇人,李丘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恐慌了,他下意识把心思打到祁南身上。

  这还是跟他喝酒的那个伴儿无意间说漏嘴的,说他们一家出门踩了狗屎运,祁南被大人物看上了,说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宝贝得很,他当时就万分惊讶,接连追问,却见他那个伴儿像被吓住了一样,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肯说。

  李丘是急得抓耳捞腮,后来几次打听,才得知祁南攀上高枝,受尽宠爱,只是他心里还愤愤不平,凭什么祁南运气这么好,自个儿享尽荣华富贵去了,他好歹对祁南有养育之恩,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更何况他这人是有点封建的,本来以为祁南是傍上了富婆,谁知道背后那人居然是男的,他还恶心了好久,也犹豫了一段时间,实在被债务逼得没法儿了才来联系祁南。

  祁南对他那点小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了,更何况短信里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市侩气息,说要带着他表哥来投奔他,还厚着脸皮说要来帮扶他。

  他眼里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回了条短信:“后天见一面吧。”

  那头的李丘立马回复:“好,好,时间你来定,我就是这段时间老是没你的消息,我实在是担心你啊。”

  后面李丘又发来了几条消息,祁南没仔细看,关了手机。

  没过一会儿,门被推开,安澈走了进来。

  休息室里的祁南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受委屈就哭闹耍脾气没完没了,他的想法都藏在心里。

  安澈觉得过往经历将他捏成了个刀枪不入的黑心团子。

  见祁南想站起来,他说:“再休息会儿吧。”

  安澈坐在祁南旁边,拉着他的手说:“那些话是专门说给外人听的,先前陈余身边总有个外人,我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特殊的。你的背景清清白白,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祁南慢慢拥抱住他:“嗯,我知道。”

  安澈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他回抱回去:“那些都是假话,没必要担心。”

  祁南其实出门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他是完全可以信任安澈的,因为安澈没有必要欺骗他,他们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安澈已经很照顾他了。

  但他长久以来的不安都不是源于一两次隐瞒的。

  “那温明煦呢?”祁南就着这个姿势束缚着他,声音淡淡的,“你手上还戴着他送的手链,你真是个怀旧的人。”

  安澈登时一愣,他下意识摸了下手腕,一边是精致昂贵的手表,另一边……是那个破破烂烂,廉价的手链。

  所以,祁南是怎么知道这手链是温明煦的?

  明明他都是第二天才从故事剧情那儿知道这是温明煦的东西,因为任务原因没有摘下来。

  “谁告诉你的。”安澈微微皱眉,“齐山?还是季川云?”

  祁南只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他低头慢慢碰了下安澈的眼睛,安澈的眼皮很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凶悍,就像现在这样,但祁南见得更多的是安澈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温柔又深情,他很喜欢。

  很喜欢,所以试探性地亲了亲。

  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你默认了。”

  祁南的语气含糊不清:“你默认了。”

  安澈闭上眼。

  祁南温柔地抚摸他的侧脸,克制又亲昵地贴了上去:“我只是还有些失落,你贴身衣服里会带着他的照片,手链是和他逛街时在地摊上他帮你选的,连琴房都是原本要他的,我睡的那间房,原本是给他留着的吗?”

  安澈说:“不是。”

  但他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他说:“我把它摘下来,以后也不带了。”

  安澈刚把手链取了一半,就见祁南握住手腕,又替他戴了回去,摩擦他手腕的力道很轻,却让人轻易头皮发麻。

  祁南吻了吻他的手指,声音温柔:“没关系,我不在乎。”

  “……”安澈试图挣扎,“你听我解释,我和温明煦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您不需要跟我解释。”祁南抚过他的侧脸,手指同他的发丝缠绵,“您说什么我信什么,我是属于您的。”

  他低头咬住安澈带了些薄茧,却并不显粗糙的指节,眷恋得像是爱到了极点:“您尽可以挥霍我的一切。”

  “……”

  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讲真,这个状态的祁南真的让他有种已经被气疯的阴暗反派的感觉。

  但他真的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祁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声音带着初冬的微微凉意:“你在想什么?”

  安澈眨了眨眼,慢慢回吻过去,声音低低的:“我在想,你吃醋怎么也这么可爱。”

  祁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很难跟可爱扯上什么联系,居然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

  他恶狠狠咬住安澈的耳朵,却只是动作看起来凶猛,根本没用力气。

  这不像生气,反而像调情,缠绵又温柔。